妺喜更衣完毕,鄢陵瞧着时辰尚早,便吩咐下去让小厨房做些精致的糕点来。鄢陵虽是一心跟着妺喜,但心里头也是暗自为王上心疼的,分明就是怀亦做错了事,还叫北姬娘娘跟着受牵连,此番就是不在,也让娘娘时时记挂,王上念及娘娘痛心,更是召她去,亲自吩咐了泰安殿的膳食,可谓是体贴入微,可不知道为何,妺喜总好像感受不到一样,终究视若无睹。
妺喜看了一眼外头缓缓端着盘子金殿的鄢陵,尚未走进,只是远远一看,妺喜便摆了摆手,“鄢陵,拿下去吧,本宫不想吃东西!”
鄢陵不做声,只是端着盘子默默的站在殿内,许久了不曾离开,妺喜见了,心头也忽然闪过一丝的不忍,朝鄢陵招了招手,“把点心放下吧!”
妺喜本也不想吃什么糕点,王后还约着申请去凤和宫品茶,这几日来,妺喜的胃口也不好,自然也不想这么快就把自己喂饱,妺喜看了一眼案上的糕点,拿起了一块桂花莲蓉糕,“本宫这几日吃不下,这些糕点如此精致,本宫也不好枉了你的一番心意,本宫就吃一点,其余的,就分发给殿里头的宫人们吧!”
妺喜的话听的鄢陵肩膀有些瑟缩,这是王上特意给北姬娘娘准备的,她们岂敢?
鄢陵立刻便跪了下来,身子有些颤颤巍巍,“北姬娘娘使不得!这是宫中膳房分发给各宫的,奴婢们吃不得!”
妺喜知道宫人在这夏宫中生存,必定是有好多的规矩的,她也不想过分的为难了她们,毫不在意的笑笑,“那把这糕点拿去小厨房,本宫现今要去王后娘娘宫中!”
鄢陵听闻妺喜的话,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连忙把糕点撤了下去。
妺喜的轿辇在凤和宫前落下,鄢陵搀扶着妺喜缓缓的迈下,此时的妺喜,瞧着倒颇像是正宫王后的气势,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是洗尽铅华之后的安然与平静,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已不像之前那么感情用事,怀亦的事,是她心底的痛,也是一个警醒。
妺喜姗然迈入凤和宫,王后早已在殿前相迎,妺喜压制着心中那一丝丝的愤怒,对于王后,她其实也并不怨恨,说来,她也是帮过她很多的,如此想着,随即便伪装出一副欣然的笑脸,“妾给王后娘娘请安!”
王后莞尔一笑,那嫣然的面容,就宛如六月里的和煦,让妺喜真切的感受到温暖。
就如平日里寻常的话家常一般,妺喜就着王后而坐,今日来品茶,所以王后特意备置了较为低一些的案几,旁边正泡茶的宫人,手法娴熟,不过十四五岁,倒像是历经岁月的老者一般,王后含笑,看了眼妺喜,“一早便听闻北姬能泡得一手好茶,本想叫你今日得以露一手,也好叫本宫开开眼,只是本宫瞧着你这几日来,也是消沉的很,怎好劳烦北姬亲自动手。”
王后说的本也就是客套话,妺喜也知道,只是妺喜倒也不拘着,站起身便夺过那宫人手中的茶壶,微微行一礼,“妾虽与怀亦姐妹情深,到底也是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的,若是一直消沉,那还了得!妾本就研习过茶艺,得在王后娘娘面前露一手,是妾之福分!”
王后听闻妺喜如此说,脸上瞬间有些尴尬起来,看了一眼一旁的宫人,“北姬今日难得来一趟,何须亲自泡茶,这宫人名唤兰石,家中三代研习茶艺,她十二岁便能独掌茶楼,难得亲自,王上把她请进宫来,那就好好品品,也不枉王上的一番心思!”
王后的话婉转,倒也及时的保住了自己的颜面,兰石看了一眼王后,向妺喜行了个礼,便继续泡茶。
妺喜也无心与王后争辩什么,只是那日之事,一时半刻,终究还是忘不了,同样是这个凤和宫,同样是王后,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一般。
兰石很快便泡完了茶,王后轻轻的摆了摆手,殿内的一干宫人全数退下,妺喜愕然,不解的看着王后,这究竟唱的是哪一出?
王后起身,拿起茶壶,亲自给妺喜斟茶,妺喜惶恐,连忙站起身来,“王后娘娘!使不得!”
话未落,一杯茶已在杯中,妺喜起身行礼,“妾谢娘娘!”
王后亲自斟茶,已是叫她万分的惊讶,谁知还会说出这般让人错愕的话来,“北姬那日说,你能救苕琬,可是真的?”
妺喜的嘴角顿时闪过一丝的轻蔑,本觉得她是一个贤德仁厚的好王后,却没想,也有被情感蒙蔽的时候,顿时也醒悟,这一系列怪异的动作,不过是一场殷勤,眼中更是闪过一丝的气恼,“王后娘娘好计策!当日妾确实如此说,可怀亦如今已死,什么都已作罢!妾若是说能救出和妃!王后娘娘能让怀亦活过来吗!能吗?”
妺喜激动的话语,明显的表明了她的愤怒,王后也十分的讶异,妺喜比她的想象中的,恨的还要深,若非此时,她不得不这么做,王后的眼眸闪过一丝无奈,“本宫若是说,怀亦未死,你可愿意救苕琬?”
妺喜不可置否的看了一眼王后,那眼神真切,若不是她亲自看到怀亦盖棺,她或许就真的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