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荣章难为情道：“我俩半年多没有在一起了。而你的孩子才怀了三个月，我谈某人虽不甚聪明但一般道理还是懂得，我总不能蠢到既戴绿帽子，又替人家养孩子的地步罢？”
谈荣章说着，痛苦地大摇其头，颇为难。
杨吉昌觉得谈荣章说得在理，一咬牙，决定去找人堕胎。
20世纪40年代初期的重庆，战火纷飞，医疗很差，尤其对女人堕胎技术一塌糊涂。杨吉昌在一家医院的妇产科手术台上，被六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堕了胎。
几天后，杨吉昌开始感觉腹痛，越痛越厉害，吃药无济于事，继而出血，先只是一小股小股的流，接着大出血，一个好端端的女人就一命呜呼了。
杨吉昌是息烽特训班毕业生，有不少同乡、同学，这些人遍及军统的每一个部门。
他们得知杨吉昌的死囚，怒发冲冠，立即联合起来，召开如何处置叶翔之、谈荣章的会议。
有人在会上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同学们，叶翔之、谈荣章这两个王八蛋如此嚣张，他们欺侮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我们所有特训班的同学！”
“同学们，如果我们不修理这两个王八蛋，就说明我们特训班都是草包，谁都可以欺侮，今后还会出现更多的李吉昌、王吉昌、张吉昌！”
“同学们，叶翔之、谈荣章这两个人怎么处理？”
全场异口同声：“打死他们！”
于是，众人开始讨论如何打死叶翔之、谈荣章的具体事宜和有关注意事项。
随之，又有人想到一个问题，道：“打死不好，这违反军统纪律，我看这事还是联合告到老板那里去，老板绝对会枪毙这两个狗娘养的，万一不行时，我们再动手不迟。”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反正这次叶、谈两人是死定了。
谁知有人为向叶翔之讨好，中途退场，把消息透露出去。
叶翔之闻到这消息立即脸色大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深知，戴老板对这种事是非常严厉的。
毛人凤闻之，亦大惊，说幸亏尚早，戴先生被蒋介石叫了去，一旦这事让他得知，说到这里毛人凤用手做了把手枪，往叶翔之身上一点，道：“否则，你就这个了！”
叶翔之向毛人凤讨办法。毛人凤要他去把沈醉找来，道：“沈醉是特训班的老师，你就说我有事找他，他一定会来。”
果然沈醉一听是毛先生有请，二话没说就来到毛人凤办公室。
对叶翔之和杨吉昌的事，沈醉早有所闻，既是毛人凤出面求情，便一口答应下来，按毛人凤的计划，先找了十多个为首的学生代表吃饭，以老师的身份劝说人死不能复生，家丑不可外扬之道理。
学生们对沈醉这位老师还是言听计从的，只好答应不扩大这件事，但提出要盛葬死者，由叶、谈俩人亲自送殡，还规定要他俩人每年得去杨的坟上祭扫。
叶翔之、谈荣章满口答应，这事总算摆平了，毛人凤于是又多了两个心腹。
三、鬼子偷袭，太平洋舰队覆没
话说自毛人凤用计破译了日本的“无限不重复式”书籍密码之后，对日本密电的侦收和破译工作如虎添翼，军统电信业务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工作人员达四千余人，电台达数百部之多，不但所有的外勤区、站、办事处等机构配备有电台，一些大城市还建立了支台。因此，效率大大提高，不管什么鬼见怕、魔见愁的密电都可以收到，可以破译。
在抗日战争到了相持阶段，美国支持蒋介石，给日本造成了很大的威胁。
这段时间，毛人凤预感到日美之间必然关系紧张，剑拔弩张已指日可待，因而建议戴笠命令全体译电员、收电员全力以赴，密切注视日本方面的秘电。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毛人凤正在办公室处理各类机密文件，一阵皮鞋声，直奔机要室。
“报告！”
室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响亮的音色有点尖细并夹杂着亲切的乡音。毛人凤知道，这是译电组组长姜毅英来了，当即应道：“清进！”
姜毅英身材苗条，容貌亮丽，五官迷人，气质高雅，一走近就释放出一股幽幽香味
姜毅英手里拿着一份电文，神色略显紧张，用江山土话道：“报告代主任秘书，今天破译出一份重要情报。”
毛人凤忙放下手中文件，转过：身，问道：“是什么内容？”
姜毅英道：“电文称，11月26日早晨6点15分，日本特遣舰队有三十艘舰艇，包括六艘航空母舰，已经悄悄驶离择捉岛中部的单冠湾基地，正迎风冒雪朝珍珠港方向进发。”
毛人凤一愣，继而高兴得忘乎所以，情不自禁地跳起来拥抱姜毅英，道：“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毛人凤道：“这情报很重要，日本人要偷袭珍珠港了，我们要把它转给美国方面，让罗斯福大吃一惊！”
为了向美国方面显示军统局破译密码的本领，并讨好罗斯福，毛人凤呈请蒋介石批准，立即把消息通知军统局美国站站长肖勃，再由肖勃在美国转告国民党政府驻美国大使馆武官郭德权。
郭德权接到这个重要情报，急急地透露给五角大楼美国海军司令部。
岂知，美国海军司令部的将军们，一听到毛人凤提供的情报，竟然捧腹大笑道：“你们看看，中国人又在胡编瞎说了，上次日本来访的事给他们猜中了，这回竟不知天高地厚地破坏日美关系，凭他几台破旧电台能有什么能耐？”
美国人说出此话并非毫无根据，因为日本方面的军火一直是依靠美国的大力支持，美日两国的关系非常之友好。所以，对中国的情报不屑一顾。
自从抗日战争开始，国民政府迁到重庆后，几乎所有的机构中都有美国顾问主持，受到优待和重视，唯有特务组织还没有引起注意。很早前，戴笠就有这心愿，希望军统局得到美国重视，因为他感到。没有美国过问的单位，在面子上很过不去的。他多次向蒋介石提到这问题，蒋介石也认为这是一件遗憾的事，并鼓励以后多多努力。
为了向美国方面靠拢，戴笠对军统局美国站站长肖勃非常重视，连嫖妓的钱都报销，指示他多在美国方面进行联系，找有关的特务部门去接触，虽经过一段很长时间的努力，无奈美国人根本不把中国军统当回事。
这一次破译了日本准备袭击珍珠港的密电，毛人凤满以为可以讨得美国人的高兴。没想非但不予重视而且还被当成废纸扔掉，还用刻薄话挖苦。
毛人凤只希望日本当真袭击珍珠港。
果如毛人凤所愿，没多久，日本偷袭丁珍珠港美军海军基地。致使美国太平洋舰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损失惨重。四十艘舰艇毁损大部，航空母舰上的飞机来不及起飞就被打个措手不及，也全部毁灭沉入大海里，“亚利桑那”号战舰上的一千一百零二人全部成了尸体喂了太平洋的鱼虾，这一次总共丧生二千四百零五人，二千多人受重伤。
日本偷袭珍珠港的阴谋得逞后，五角大楼的美国海军将军们痫定思痛。于是，他们想到几个月前郭德权告诉他们的情况不是凭空捏造出来挑拨美日关系的东西，这才去找他，问这一消息的来源，知道是军统局侦译到的，于是主动与肖勃联系，同时也叫驻重庆大使馆武官迪帕斯上校就近和军统直接去接洽。
迪帕斯和戴笠、毛人凤第一次见面时，对军统的工作大大称赞了一番。戴笠、毛人凤非常高兴，多年的愿望总算有了眉目，在曾家岩设盛宴招待迪帕斯，并邀请军令部二厅厅长杨宣城、副厅长郑介民作陪。
不久，肖勃陪同美国海军特务头子梅乐斯来到重庆，帮助军统建立“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
为了美国“干爹”，戴笠、毛人凤好不得意，陪着梅乐斯玩遍重庆名妓，不亦乐乎。
四、老婆花心，戴上“绿帽子”
又说毛人凤和向影心结婚后这对儿活宝夫妻在军统局里演绎的一幕幕风流闹剧，颇引人注目。
毛人凤和向影心结合，正是毛人凤的事业渐渐进入顶峰之际，因而工作非常繁忙，无空余时间陪伴妻子。
向影心是位不甘寂寞的女人，自会寻找她的乐趣，她的人生乐趣不太多，但求精湛，她的第一大乐趣是床头做爱；她的第二乐趣是京剧，现已上了路，入了迷，玩出了味。
向影心这一爱好还得归功于毛人凤的无意栽培和影响，还在西北工作时，在嘭嘭嚓舞厅和毛人凤捉迷藏，向影心自恃会唱不少流行曲，本欲在毛人凤面前一展歌喉，卖弄卖弄，没想他竟点了一首《苏三起解》，弄得她当场尴尬，下不来台。
当时向影心不懂什么苏三、苏四，这事件后，她去问了戏院的戏子，才知是京剧，听了一回，很是乏味。远没有流行曲好听，本欲弃之，转而又想：下次若还有人要听此歌岂不要再次丢脸？
如此而已，她就找了个戏子教她，没想唱熟以后，又想唱另外的曲目，唱完了，再细细品味，方发现京剧这东西是高雅的艺术，越唱越有味，越唱越入迷上瘾。而流行曲则恰恰相反，唱起来朗朗上口，唱会后一点回味电没有，只能扔到一边去。
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爱好京剧就必须找喜欢京剧的朋友。军统局之大尤所不有、无所不包，在它的属下，有一个健乐股。顾名思义，这健乐股就是专门角责文化娱乐活动的。
健乐股的工作成员。一个个长得一表人材，吹拉弹唱无所不会。而健乐股股长理所当然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了。
健乐股股长周伟成，年二十多岁，身长1．80米，高大健壮，一张白暂的脸蛋上嵌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两条剑眉，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唱起歌来有眼有板。把军统里的女人们迷得晕头转向不知大家姓什么。
向影心是在“四一”大会认识周伟成的一一严格地说不能算“认识”，因为，两人根本没有说过话、拉过手，更没讨论过什么问题。
当时，周伟成在台上唱《打渔杀家》，那字正腔圆的吐音，那洪亮富有韵味充满雄性的男高音；那高大健壮的形象，以及那令人联想翩翩的舞台艺术造形……向影心心里格登一下，产生了超越一一切肉欲、淫念的崇高感情来。这种感情很快变成了感觉。这种感觉很温馨很美丽、很有韵味很富有诗意……就像一个人孤独地在旷野之中，那里有绿色的草坪，有碧波浩荡的湖水，缺少的唯独是有生命的东西。这时，突然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划过，登时到处都感到了一种美妙的惊荡。于是循声望去，但见碧蓝的天空上飞翔着一只洁白的天鹅，它的羽毛是那么纯洁无瑕，它的翅膀是那么矫健有力，它的身姿是那么的美丽……远远望去，自毛抖动着天顶上的阳光，经过反射，让观者感到灿烂感到光辉，感到那是至高至美……
这是一种朦胧的美，从此，向影心再也忘不了那位健乐股股长了，她走路想着，睡觉想着，吃饭也想着。
儿天下来，向影心就瘦了。
毛人凤问道：“怎么啦？”
向影心道：“你天天上班，我在家好寂寞，一点娱乐也没有，一天到晚发呆。能不瘦？”
毛人凤心痛道：“那就去找点娱乐吧，不要闷在家里。”
向影心道：“我这人除了喜欢哼几句京剧，其他赌钱打牌抽大烟一样都不喜炊。唉，我喜欢京剧也是受你的影响，爱你也就爱你所爱。”说着，在毛人凤面前撒起娇来。
毛人凤摸摸她的脸蛋，爱昵道：“去健乐股找那位戏子吧，学会了也好教教我。”
向影心嘟着嘴道：“我才不嘛，健乐股都是一些风流成性的男人，别人不说，我都有点儿、有点儿不好意思的。”
毛人凤道：“这有啥了，没那么严重吧。”
向影心转过身，给毛人凤一个屁股和背，道：“反正我不去，要去你自已去！”
这话提醒了毛人凤，今天足礼拜天，何不把健乐股的人请来家里教她也教教我？
毛人凤觉得这主意很伟大，于是跨出门去，准备找周伟成。因为共同爱好的缘故，周伟成对毛人凤来说并不陌生，担任代主任秘书以后，两人关系更好了，周伟成除了每有新段子先唱给毛人凤听，还常常和毛人凤打沙蟹，不惜时机地“宋子文”，讨好这位代主任秘书。
毛人凤来到周伟成家，周伟成正和老婆毕丹在练嗓子，见毛人凤来了，连忙停下，沏茶让座，忙个不停。
毛人凤说不客气不客气，又说明了来意，周伟成听了，为难地望了望妻子毕丹。
毕丹干咳了一声，开口道：“既是毛先生亲自来请，就去吧。”
周伟成得到妻子的特许，转忧为喜，愉快地随了毛人凤出门奔局本部。
原来周伟成的老婆毕丹十分厉害，是军统局有名的醋坛子，她扬言谁敢打她老公主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因此，局本部的女特务们虽对周伟成垂涎已久，也不敢轻举妄动，怕惹出祸殃来。
周伟成在老婆的管束下，倒也规规矩矩，除了在局本部与女特务相逢，眉来眼去之外，倒没有闹出更大的事来。
毕丹对向影心的风流史亦早有所闻，常常在周伟成心急火燎求她时，教导道：“局本部的几个女人千万不要接触，答应时我和你讲下文！”
周伟成央求道：“全依你，你快点说吧！”
毕丹这才慢慢地说出几个女人的名字来，这些人当中当然少不了向影心、小红之流。
周伟成本是一匹野马，因为有毕丹这位优秀的驾驭手才不至于脱缰乱跑。
这次是毛人凤亲自来清，不然的话毕丹是不会轻放丈夫去和向影心接触的。因为她始终相信一点：天底下不会有为老婆拉皮条的丈夫。
周伟成去了毛家，向影心一下子心花怒放，愁云顿消，又是让座，又是沏茶，还拿出平常很少拿出来的水果、点心、瓜子、花生。
今天，向影心室内的摆设比平时更整齐，家具比平时要油亮。甚至至水果、点心和茶比平时要出味……
周伟成一进门，由于是初次，有点紧张，当他看到向影心，心里莫名其妙地～惊，失态地搓了搓手，脚下一滑绊在向影心刚为他搬好的椅子上，一个趔趄，差点跌倒了。
周伟成第一次在风骚女子面前如此失态，一时尴尬得脸红。
毛人凤替周伟成扶椅，向影心已抢先一步，帮他扶了，道：“对不起，是我放的不是地方。”
向影心这句话无疑给周伟成一个台阶，面上的尴尬消失了，心里感到这女子着实不同寻常，机灵过人。
周伟成的失态在向影心看来其实并不拙笨，反而有一种亲切感，满足感。像看到那只远处的天鹅突然飞回来，在她眼前一掠，落下地，由于没落停当一只翅膀拍拉了一下……
人生有很多境界，有些境界是一辈子也体验不到的。
比如远去的天鹅是一种朦胧的美，一种给人以无限想象的美，一这种美折回到你的身边，就成了一种实感的美。实感的美有实感的境界，尤其有了那种艨胧美作为基础，这种实感的美又多了一层意义一种深度。
周伟成从京戏的起源、发展到梅兰芳、马连良、于素秋……他的声音时而宏若铜钟、时而清如夜半寺钟。他的一举手、一抬腿无不深深地印在向影心的脑海里，印上后，再也擦不掉、抹不去。
突然，向影心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碰他一下，哪怕只是一个指头碰一下……
产生这个念头时，她立即脸红心跳，做贼一般，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毛人凤，心底有了一种罪恶感。这毕竟是婚后第一次产生这种邪念。
但是，这种念头一旦产生，就是一种存在，一种实感，去也去不掉，抹也抹不了，好比石子，敲碎就成了很多小块，碾成粉末撒在地上还会扬起灰尘……
向影心的念头在心里慢慢生根发芽壮大，慢慢扩散、膨胀，最后，向影心没有了罪恶感，觉得那是人的本能欲望，若强制压抑反而不道德，反而太对不起自己……然后，她觉得欲望好像总是受到各种局限和阻碍，此时，向影心的局限和阻碍就是身边的毛人凤。
周伟成离去后，向影心的心也跟着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