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情钟意浓转眼空（14）
“看，我做的烤鱼，怎么样？”乞儿两眼闪着光芒，期待着康承胤的夸奖。这可是她第一次做烤鱼啊！虽然因为没有经验，做鱼的过程手忙脚乱，但是还好以前看过人家做，所以大致的流程还是会的。
焦黄的鱼被烤得体形有点走样，甚至边角处的鱼鳞清理得也并不干净。看着这做得并不精致的烤鱼，康承胤心里却是感动的。说起来，人也是奇怪的动物。这样粗糙的食物，要是换在往日，康承胤是没有胃口的。可是现在因为做这鱼的人是乞儿——他心上莫名有点喜爱的女人，于是一切就变得不同了。
“原来鱼没被分尸啊！”康承胤并没有诚实的表达出心里的想法，而是用筷子拨弄了两下碗里的烤鱼，挑起右嘴角淡淡嘲讽道。
乞儿对天翻个白眼，伸手拿碗：“呿，爱吃不吃！”
“啪。”
康承胤伸箸敲打在乞儿端碗的手上，嘴里道：“怎么，自己也知道难吃，怕我尝？”挑起背脊上的鱼肉，嫌弃的砸砸嘴，康承胤瞟一眼嘟着嘴的乞儿，将鱼肉放入口里。
“怎么样？”香吧，好吃吧！乞儿得意的笑着。
咀嚼了两下吞咽下那还算鲜香的鱼肉，康承胤下了评语：“差强人意。”
“挑三拣四！有本事下次你来做！”乞儿去旁边的火上倒鱼汤。
“我说你煮汤怎么不去厨房，这里吊个破锅煮的能吃吗？”康承胤看乞儿将破锅端过来，皱着眉头接过来放在桌上。
“反正生了火，顺便煮个汤多方便，为什么非要去厨房啊！”乞儿用勺子咬了雪白汤汁，分别盛到两个成色不好但是洗得干干净净的瓷碗里。一碗递给康承胤，一碗端起来凑着碗沿吹上几口气，看它稍微凉上点就小口的抿了尝味道——满意的翘起嘴角，自我表扬——真是高手啊，做得非常香！
康承胤却是非要给她浇浇冷水的，在一边尝了口鱼汤，凉凉道：“还好是我带回来的鲜鱼，靠着鲜，做出来的汤味道还不错。”
“那是我手艺好行不行。”乞儿撇嘴，坐在那里喝鱼汤。
鱼汤，鱼汤，突然想起幼时的往事……
“夫子，我家娃儿饿的一直哭，你给想个办法吧！”襁褓内的孩子啼哭得已然没了力气，断断续续的抽噎着，还打嗝。
“饿的哭就该回去找婆娘，找夫子顶屁用事！”五大三粗的男人在一旁不屑的扁嘴。
“我婆娘没奶水，那眼水倒是流得畅快。抱回去，小的哭，大的也哭。我脑袋瓜子都要遭哭痛！”孩子哭的男人没办法，粗鲁的左摇右摆，却根本没办法让因为饿而啼哭不止的孩子停下哭声。
“你去集市里买上两尾鲜鲫鱼，回去后去鳞除内脏，然后洗干净了下锅熬成汤，一日两日。她喝了就会好的。”眉目平常的男人穿素色长衫，手里把玩着一只细长羊毫的笔管，指尖摩挲，可以通过肌肤感摸到笔杆上的浅雕字迹。
“鲫鱼？”两个大男人惊讶的看着夫子。
“回去试试就知道了。”夫子淡淡道。
两个男人自然是相信夫子的话，当下就一起结伴去集市买鲫鱼。
“爹爹，我也要喝鲫鱼汤！”小暖儿在后堂恰好听到爹爹提到的鱼汤，当下起了馋嘴的心思。
“好。”夫子将小暖儿抱在怀里，笑看娘子站在旁边偷笑。
噗嗤！————乞儿看一眼喝汤的康承胤突然心里偷偷发笑。
想到他要知道鲫鱼汤的功效，不知道脸色会什么样子？
“阿胤，你知道鲫鱼有什么妙用吗？你知道什么人最爱喝鲫鱼汤吗？”小心的挪了位置，乞儿目测好距离，将碗也换了位置。
康承胤没有说话，只看她一眼，眼神示意让她接着说。
“女人生了孩子，给不了孩子奶喝就会想办法催奶，这鲫鱼汤她们可是她们的好药材！”乞儿笑眯了两弯月牙眼，冲着康承胤道。
只是让乞儿失望了，这康承胤的确好修养，并没有如乞儿预想的喷汤。
“是吗，那看来适合你多喝点。”康承胤淡淡道。
“我又没生孩子。”皱皱鼻尖，乞儿嘀咕着，失望康承胤的镇定。
“你那里太小，正需要多补补。”康承胤将那半碗汤推给乞儿。
乞儿看看他推过来的鱼汤，倒也没有嫌弃，直接就倒进自己碗里，想着不能浪费。
只是，到底什么太小？什么要补补？
困惑的看看康承胤，然后看到他的目光下移，落在胸前，如涓涓溪水流过，激起细小浪花颤微微的敲打在心房。
“你！”饶是乞儿再皮厚，也脸上飞红，娇羞起来。
这个人，这个人真是——你说他是流氓吧，可他偏生举手投足都洋溢着儒雅贵气；你说他是贵公子吧，偏生他时不时无赖的样子真是比市井流氓还要流氓……
虽然之前突然莫名其妙的发热让大脑晕忽忽的成了浆糊，但是自己失身于他的事还是有印象的。
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因为失身给他，就死心塌地的做他女人？不管他是不是早就三妻四妾儿女成群？乞儿做不到！！
虽然已经落魄成小小乞儿，却还是不改坚持——只要一心人，绝不和人争，和人抢那残缺不全的心。
既然心里有了决定，自然也就当这事不曾发生过。反正他也不可能真的陪着自己很久。毕竟，两个人的身份也是问题。
乞儿只是一个乞儿，下九流。可康承胤不一样！
虽然康承胤没有开口提过点滴他的来历和身份，但是看他那腰上雕工精致的上好玉辟邪，乞儿就算再装傻装不懂，也能知道那东西有多值价。能将那样值价的东西佩戴在身上，康承胤绝不可能是简单人。更何况，康是当朝帝王家姓，能以康为姓的不是皇亲就是显贵。如此尊贵的康承胤是可望而不可攀的，能和他有一时半会的交集就该满足了！
道理一条条，乞儿都懂。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多年伶仃，没有拥有过温暖，就原谅她贪心，暂且占着这一丝温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