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7408900000026

第26章 我受到冷落,我成了孤儿(3)

皮果提先生和汉姆对我的心思了解得清清楚楚,便用宵夜和他们那好客的热情来设法驱去我的痛苦。小爱米丽走过来,挨着我坐在柜子上,我那次客居期间她就这样做了这一次;这的确是个奇妙日子的奇妙收场。

那正是晚潮期。我们上床不久,皮果提先生和汉姆就去捕鱼了。一个人被留在那孤零零的房子里做爱米丽和高米芝太太的保护人,我勇气十足,巴不得有一头狮子或一条蛇或任何恶毒的妖怪来进犯,我可以打败它,从而获得荣耀。可是那一夜没有那类东西在雅茅斯的海滩上游荡;我只好自己尽最大可能提供最佳代替它的玩艺,因此我一直到早上还在做有关毒龙的梦。

皮果提和晨光同时出现;她还是那样在我的窗下叫我,好像那车夫巴吉斯先生也不过是彻头彻尾的梦而已。早饭后,她带我去她自己的家,那是个精致的小家。那里所有的可动产中,最引我注意的是客厅里一个黑木旧书柜,它有一块缩进去的顶板,抽出来打开放下就是张书桌了。它里面放有一部四开大本的由福克斯著的《殉道者行传》。我马上发现了这本宝书(我现在连里面的一个字也不记得了),并马上就攻读起来;以后我只要来到这里,总要跪到一张椅子上,打开装有那宝书的柜子,把胳膊伸到桌上,把这书从头认真读读。恐怕引我入胜的主要是那许许多多令人心惊胆颤的恐怖图画。不过,从那以后直到现在,在我心中,殉道者和皮果提的房子就分不开了。

就在这天,我告别了皮果提先生、汉姆、高米芝太太和小爱米丽。在皮果提家的一间小屋里宿夜。那小屋的床头架上放着那本鳄鱼的书,皮果提说那小屋永远是我的,永远会为我保持原样。

“不管年轻还是衰老,亲爱的卫卫,只要我活着,我住在这屋顶下,”皮果提说,“你就会发现它像我随时等你来的样子。我会每天收拾它,就像过去收拾你从前那小房间一样,我亲爱的;就算你去中国,你在外边的日子里也可以一直想到它还是保持原样呢。”

我打心底里能感受到亲爱的老保姆的真诚和忠实,尽我所能地向她表示感谢,可是一切并不是那么尽人意,因为那天早上她搂着我脖子说这些话,而我就要在那天早上回家,就要在那天早上和她及巴吉斯先生坐车回家。在大门口,他们难舍难分地离开了我。眼见着车走了,载走了皮果提而把我留在那些老榆树下看着那幢房子,看那幢里面再没有一张表现出爱心或欢喜来看我的脸的房子,那是种非常奇怪的景象。

我便落得被冷落了,那情景我一回想起就不能不伤心。我立刻陷入孤零零的境况——没有友爱的关注,没有同龄孩子为伍,除了自己无精打采地想来想去,没任何可以相伴——我此刻写作时,那境况似乎还向这纸上投下了阴影。

我宁愿被送进有史以来最严厉的学校!——不论在哪,不论怎样,也还能教点什么!可我看不到有丝毫这种可能。他们讨厌我,他们阴沉沉地、不断地、冷酷地冷落我。我想,默德斯通先生当时在经济方面有些困难,不过这并没有什么相干。他容不得我;我深信他竭力想把我打发掉并推掉他对我负的责任——他干成了!

我并没受到明显的虐待——没挨打,没挨饿,但我所受的伤害并没有减少变轻。我受到的是有系统的、无人情可言的伤害。一天又一天,一星期又一星期,一个月又一个月,我被冷酷地冷落。想起这时,我有时想不知一旦我病了,他们会怎么样;是不是会任我躺在冷清的屋里,一如既往地孤独、憔悴,是不是会有人把我从那儿救出去呢。

默德斯通先生和小姐在家时,我和他们一起吃饭,他们不在时,我就自餐自饮。我可以随意在住宅附近走来走去,他们只是妒忌我结交什么朋友,也许他们认为,我交了什么朋友就会对这人诉苦了。为了这原因,尽管齐力普先生常请我去看他(他是个鳏夫,他那位娇小而长着浅色头发的太太在几年前就去世了;在我想来,他太太总和一只灰蒙蒙的三色猫联系在一起),让我在他那外科诊室里过一个下午,读我从没读过而发出药香的一些书,或在他温和的指导下在一个药钵里擂捣点什么,我还是很少有这份幸福的享受。

为了同样理由,无疑还加上他们从前对皮果提的仇恨,他们几乎就不许我去看她。皮果提信守她的应许,每星期都来看我,或在附近什么地方与我相会,而且她从没空手来过。但是我因为请求去她家去看她而受拒绝,这样的失望于我太多也太苦。只有很少几次,经过很长一段间隔后,我才被许可去那里!于是我发现巴吉斯先生有那么点算个小气鬼,或是像皮果提说的是“有点小心眼”。他把很多钱藏在他床下的箱子里,却诳称那里面只有衣和裤。他的钱财在这个金库被收藏得好不隐蔽严实,想要出一个小钱也得花心思来哄骗;因此,为了每个星期六的开销,皮果提准备的那长而周密的计划比得上政治阴谋。

在所有这些日子里,我感到希望破灭和完全彻底地被冷落,如果没有那些旧书,我一定会十分苦恼了,对此我毫不怀疑。那些书是我唯一的安慰,我忠于它们有如它们忠于我一样,我反复读这些书,不知读了多少遍。

这时,我生命中又一阶段正在向我走近。只要我还能记起什么,我就不会忘记那个阶段。对于那一阶段的回忆常常不由我去想就涌现我面前。像鬼魂一样,纷扰了我的快乐时光。

一天,带着由我那种生活酿成的无精打采和默默思考的神情,我到外面什么地方转了一圈,就在快到我们房子的一个巷口拐角处,我碰到正和一个先生走来的默德斯通先生。我心慌意乱,正要从他们身边溜走时,那先生叫道:

“哦!布鲁克斯!”

“不,先生,是大卫·科波菲尔。”我说。

“别指教我。你就是布鲁克斯。”那人说,“你是谢菲尔德的布鲁克斯。这就是你的名字。”

听到这话,我更仔细地端详这人。我记起了他的笑声,我知道他就是奎宁先生,以前——我毋需记起那是什么时候——我曾和默德斯通先生去罗斯托夫特看过他。

“你过得怎么样,在哪受教育,布鲁克斯?”奎宁先生道。

他已经把手放在我肩上,让我转过身来和他们一起走。我不知道回答什么好,犹豫地看了看默德斯通先生。

“现在他待在家里,”默德斯通先生说,“他没在任何地方受教育。我不知道把他怎么办好。他是个麻烦。”

和旧日一样阴冷险恶的眼光又落在我身上停了一会;然后他皱皱眉,眼光暗下去转向别处。

“嗯!”奎宁先生说着看看我们两人——我觉得是这样——“好天气呀!”

接着谁也没说话,我在想怎么才能把肩膀从他手里挣脱然后走开,这时他说道:

“我想你是个挺机灵的家伙吧?呃,布鲁克斯?”

“嘿!他够机灵了,”默德斯通先生很不耐烦地说,“你最好让他走。他不会为麻烦了你而感谢你的。”

听到这暗示,奎宁先生放了我,我便急忙往家走。转到前面花园的门口时,我朝后看,只见默德斯通先生靠着墓场的柱门,奎宁先生在对他谈话。他俩都在我身后看着我,我觉得他们在说我什么。

那天夜里,奎宁先生宿在我们的住宅里。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我推开椅子,往屋外走去时,默德斯通先生把我叫了回来。他一脸严肃地走到另一张桌前,而他姐姐就坐在她的那张书桌边。奎宁先生两手插在口袋里,站在那儿看窗外;我站在那儿看着他们大家。

“大卫,”默德斯通先生说,“对青年来说,这是一个切实行动的世界,而不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世界。”

“你就是那样的——”他姐姐补充道。

“珍·默德斯通,请让我来说。我说,大卫,对于青年来说,这是一个切实行动的世界,不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世界。尤其对一个像具有你这种气质的青年来说如此,你这种气质需要下很多工夫矫正;除了强迫这气质去服从劳动世界的规矩,去改造它,去压碎它,再没更好的办法对付它了。”

“因为不允许倔强,”他姐姐说,“它所需要的是压碎。一定要压碎它,也一定能压碎它!”

他看了她一眼,半是反对,半是赞成,又继续说:

“我想你知道,大卫,我并不富。不管怎么说,你现在知道了。你已受了相当多的教育了。教育是很花钱的;就算它不花钱而我也能供你,我仍然持这种看法:留在学校对你毫无好处。摆在你面前的是和世界斗一次,你开始得越早,就越好。”

我想我当时就认为我已经笨手笨脚地开始了;不过不管当时怎么想,我现在就这么认为的。

“你已经多次听人说起‘账房’了?”默德斯通先生说。

“账房,先生?”我重复道。

“默德斯通和格林伯公司的,贩酒业的。”他答道。

我想我当时流露出犹疑,他马上说:

“你已经听人说起过‘账房’,或那生意,或那酒窖,或那码头,或和它有关的什么。”

“我想我听人说起过那生意,先生,”我说,我记起我对他和他姐姐两人的财产的模糊了解,“不过,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什么时候不关紧要,”他答道,“那生意由奎宁先生管着。”

我向站在那儿望窗外的奎宁先生满怀敬意地看了一眼。

“奎宁先生建议说,既然雇别的孩子,那么他觉得没理由不以同样条件雇你。”

“他没有,”奎宁先生转过半边身子低沉地说,“别的前途了,默德斯通。”

默德斯通没留心他说的,做了个不耐烦,甚至是很气愤的手势,继续道:

“那些条件是,你可以挣够你的吃喝和零花。你的住处(我已安排好了)由我付钱,你的洗衣费用也由——”

“必须在我预算之内。”他姐姐说。

“你穿的也由我提供,”默德斯通先生说,“因为你一时还没法自己挣到。所以,你现在要随奎宁先生去伦敦了,大卫,去自己闯世界了。”

“简言之,你得到赡养,”他姐姐说,“千万要尽责。”

虽说我很清楚,这一宣告是为了除掉我,可我记不清当时我对此是喜还是怕。我的印象是,当时我对此是处于一种迷乱状态中,处于喜和怕之间却又并不是喜或是怕。我也没多少时间整理我的思绪,因为奎宁先生第二天就要动身。

第二天,就看看我吧——戴着顶很旧的小白帽,为了我母亲在上面缠了根黑纱;穿了件黑色短外套,下着条硬邦邦的黑棉布厚裤子(默德斯通小姐认为在我向世界作战时,这裤子是护腿的最好铠甲)——看看这样装束着的我吧,我所有的财产就装在我前面的一只小箱子里,这样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高米芝太太会这么说),坐上载着奎宁先生的邮车去雅茅斯换乘前往伦敦的车!看到了,我们的房子和教堂怎样在远处消失,从我昔日游戏的场地上向上高耸的尖尖的塔顶又怎样再也看不到了,天上空荡荡的了!

同类推荐
  • 程序员的婚姻危机:牵手

    程序员的婚姻危机:牵手

    钟锐是一家电脑公司才华横溢的优秀软件工程师,由于一心投入工作而忽略了家庭和妻子。钟妻夏晓雪本是一位很有发展前途的知识女性,婚后为丈夫而放弃了事业,把精力全放在了家庭和儿子丁丁身上,她希望自己的付出能得到丈夫更多的关爱和体贴。而钟锐却认为妻子越来越俗气,由于缺少沟通,两人的婚姻产生了危机;同时在工作上,钟锐与公司方经理在公司的发展方向上产生了重大分歧,钟难以忍受方的卑鄙,愤然辞职。方经理的刁难与妻子的不理解。使钟锐接受了一个大学毕业后到北京寻求发展的年轻漂亮的王纯的爱。这份感情在钟家引起轩然大波。曾经沧海难为水,经过几番痛苦的感情经历后。钟锐与夏晓雪最终还能再次牵手吗?
  • 金粉世家(全二册)

    金粉世家(全二册)

    北洋军阀国务总理的小儿子金燕西,迷恋上贫家女学生冷清秋,一段悲欣交集的爱情故事就此展开。巧遇、穷追、订情、结婚、婚变、出走,平民女子与世家公子的爱情悲剧,影射出一部豪门贵族飘摇岁月中的兴衰史。
  • 教室别恋

    教室别恋

    十年前你是我的老师,十年后你却是我的当事人,我第一个当事人。十年前我有了我们的孩子,但十年后我还是孤家一人,赵宋宁,这辈子你欠了我太多太多……
  • 奇异罪案侦缉实录

    奇异罪案侦缉实录

    本书所有案例皆根据真实案例改编!桑佳慧从公安大学毕业后,进入警局,先是跟随法医老刘作一些现场勘察和证物整理工作,后转入一线,被调入重大刑事罪案侦缉大队,开始接触到一起起或残忍血腥,或迷雾重重,甚至神秘离奇的恐怖罪案……
  • 蜀山剑侠传(卷四)

    蜀山剑侠传(卷四)

    《蜀山剑侠传》讲述了峨眉弟子“三英二云”、“七矮”等人的拜师学艺和斩妖除魔的经历,他们在外出修行的过程中,经历无数的机缘巧合,获得了种种威力巨大的奇珍异宝,在和邪派的斗争中本领日渐高强,最终,在第三次峨眉斗剑中,正邪人物进行了最后的一次较量。本书共9卷,此为卷四。
热门推荐
  • 身残志坚降伏虎——孙膑

    身残志坚降伏虎——孙膑

    本书为“青少年应知的历史贤臣”系列丛书之一。孙膑是我国战国时期出现的一位身残志坚、独步千古的著名军事家。在齐、魏争雄的过程中,他指挥齐军取得桂陵之战、马陵之战两次大捿,使齐国成为东方强国。他在作战中运用上避实击虚、攻其必救的原则,创造了著名的围魏救赵战法,为古往今来兵家所效法。著有《孙膑兵法》一书,给后世留下了宝贵的军事理论遗产。
  • 法医毒妃

    法医毒妃

    破悬案,洗清白,助君王,现代法医穿越而来,自带能看清未来过往的“七秒记忆手”,却无法看清他的心。他君临天下,她却一身是伤,身心俱疲…“我这身子到底是你赫连楚的妃子,可你却只把我当成棋子,我为你族人尽灭,伶仃凄苦,竟然换不来一句信任?”她质询,他不反驳……“终了有一日你会知晓,朕之如此不过许你一太平盛世,你便是再肆意妄为,也终究不会有人可以为难于你。”“如此帝王之爱我从未想过要承受,也势必不能承受。”而她所要,他定不能给…【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醉红颜

    醉红颜

    权势与情爱纠缠不休,江山与美人谁才是他心中的最爱,红颜终将情归何处?谁才能把她摆在江山、权利、地位的前面?究竟谁能得到江山,谁又能赢得红颜?--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穿越灵剑大陆

    穿越灵剑大陆

    “灵剑大陆”我白飞来了!我要你们看看我白飞走向最巅峰。
  • 黎明浅吟

    黎明浅吟

    七十年代,著名的电影编剧黎友老先生,他生过重病不记得自己以前的事情,却有一个让养女张酩觊觎多年的楠木盒子。76岁的一天,他让张酩取来了这个楠木的盒子。原来里面并不是装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而是他尘封的宝贵记忆,那里面有一些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人,有一段让人心疼的爱情故事。随着盒子开启,那一段杂夹着墨香与桂花香的故事,在纸上缓缓展开。
  • 这只杀手略蠢萌

    这只杀手略蠢萌

    行走于黑夜,刀尖上的舞者——艾瑞·克“今夜,是你明年的祭日。”杀手艾瑞克是一名杀手,以强横的实力在业界声名远扬。直到有一天,他遇上一个叫做林轩的男人,他的杀手生涯便走上了一条扑朔迷离的不归路。
  • 月亮儿弯弯

    月亮儿弯弯

    冰玥儿,化名白婉灵,月宫宫主,凌雪儿的姐姐;凌雪儿,化名白雪灵,月宫雪主,冰玥儿的妹妹。在凡间的第五中学发生了……
  • 最强皇女

    最强皇女

    升东凤,东方国的四皇女,被人讽刺为草包皇女。在这个以武为尊的领主大陆上处处遭人嘲笑,就连她喜欢的人也厌恶她。一次意外当中,她被自己喜欢的人甩撞到假山上晕了过去,当醒过来之后,却换了一个来自21世纪的特工强悍灵魂。看草包皇女如何走向异世之颠!
  • 倾城绝舞

    倾城绝舞

    最后一支舞,让人间万事万物都为之迷醉,那是真正的倾国倾城。而,他,伤心欲绝,却在那个地方,又一次的相遇了。——致白衣的他,红衣的她
  • 千金妖王腹黑帝

    千金妖王腹黑帝

    左筱作为大晟皇朝的帝王,女扮男装,端的是个皇帝工作,高风险而又高回报,看着美男都只能瞅瞅,花了千两黄金悬赏美男图,岂料瞬间美男图变美男,左筱表示惊喜来得太突然,难以接受。第一阶段:左筱:“池子壑,你是我花千两黄金买来的,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人,懂吗?!”池子壑:“放肆!本尊岂是千两黄金能买的?!”左筱一个眼神,一群黑压压的禁军手持大刀呼啦啦将池子壑围个水泄不通。池子壑:“……”妖王报仇,十年不晚,我忍!第二阶段:池子壑:“哼,到了我妖族的地盘,看你怎么横!”左筱睁大了眼,一把扑上妖王的侍卫,“这个是狐妖吧,啧啧,长得真漂亮,送给我如何?就当是人妖两族和平共处的见证吧嘛!”池子壑:“……”果然是狐妖,到哪都喜欢勾引人,那狐媚样子有本尊好看吗?第三阶段:左筱:“壑壑,我想吃孔雀肉!啊啊!好想吃啊!”池子壑躺倒床上:“来吧!”左筱:“滚!”左筱:“壑壑,我想要孔雀翎做扇子。”池子壑:“乖,我把大毛叫来,你随便拔。”左筱:“……”大毛还是你亲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