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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1 伤情 寻仇 一情续

自从昨晚开始,沧弦整日不离酒。

从外头办完事回来的铁川,看到主子满脸胡渣,远远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脑子一下子当机。

他慌慌地审视了一下四周,确定自己没来错地方,便瞪着牛大的眼珠子,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不远处的人开始发慌。

这是他服侍多年的主子吗?居然半躺着坐在大青石上晒太阳喝闷酒,而且现在还是严冬腊月,数九寒天的季节,他还不忘要耍酷一把吗?

距离这次主子把酒当歌无语问苍天的表情已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他摸着下巴寻思着,那是他被迫无奈地接受嘲风玉的时候,便对着玉佩无语问苍天了好几日。

可是这一回主子又是为哪档子的事情想不开,不惜把自己弄成大白天装鬼来吓人的模样?

铁川踮着脚提着气绕过周围大大小小七歪八倒的无数酒瓶来到沧弦的身边,他望着眼前被他跨过去的酒瓶松了一口气,这要喝上多久才会有如此队伍浩大的空瓶子躺在这里?他不禁佩服起酒量甚好的主子来,居然喝了那么多还能清醒着再喝酒灌自己,实在不得不让人翘起拇指大赞一声。

“那个……主子,桑雨姑娘呢?”铁川硬着头皮发问。他张望着四周,桑雨姑娘怎么也得出来阻止一下主子把酒当朋友的荒唐事啊。

才短短的一天,脑际中拭不去的是她的影子,现下听到这个名字,沧弦握紧了酒瓶,一瞬之间酒瓶碎裂开来,浓浓的酒香味也随之扑鼻而来。

见此情景,铁川立马捂住了嘴,心想:难不成两个人吵嘴了?他才出走几天啊,看来没他这个和事老不行啊。铁川四下找桑雨,也没瞧见她的人影,隐隐有不好的兆头在脑际闪现。

“她,她人呢?”难不成吵架已经吵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吗?桑雨这是离家出走呢还是被赶出了家门?铁川想到这一点,只觉得他这个和事老估计要好事多磨了。

“走了。”

“走……走了……?”不是自己离家出走,也不是被赶出了家门。铁川对这个简明扼要的回答,有些稀里糊涂,但不禁松了一口起,至少没他想象的恐怖便是了。

“这人走了,把她追回来便是了。”没必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啊?玩自闭吗?铁川咕哝着。

是啊,她走了再把她追回来便是了。爱与被爱不是只有她有选择的权利,而他同样有权利。她不想被爱,亦或者不想有爱,但不能代他选择。

正当沧弦又要拿起一瓶酒灌自己时,铁川抢先一步夺走了酒。为了赶路,路上也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正巧这眼前的酒可以让他解解渴。

“你敢抢我的酒?”沧弦目露凶色,对着猛喝酒的铁川吼道,一边倾身去夺。

铁川眼疾手快地避开了主子的攻击,并也被他的吼叫声吓得呛出了声,他也就只有在他身体不听使唤的时候抢啊,要不然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造次啊。铁川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轻咳两声镇定下来,他这不是还有事情要禀报嘛,怎么也得在他不省人事前报告完啊。

“慢着,慢着……”铁川神情恐慌地一手揽在前面,以防主子的进犯,“听说际寒公子在前两天离开了北朝战营。”

“这与我何干?”他可没心情听他说任何东西,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他脑子里一直在闪现的影子抹掉,以防再左右他的情绪,让他无法做其他的事情。沧弦试图还想夺回铁川手中的酒。

“现在战营只有擎苍顶着呢。”先别把话说得那么满好不好,听擎苍说自从他去找过他家主子后,便就不对劲了。

“那就让他顶着。”怎么就那么多废话。

“什……什么?”自己闯的祸倒是撇的一干二净,他可就惨了,要是他家主子有个三长两短,擎苍已经飞鸽传书恐吓他也别想有好下场。“不行!际寒公子是私自离开战营的,要是擎苍瞒不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他怎么就跟了一个只会闯祸,不知要收烂摊子的主子呢?秦岩那家伙走了那么久,也不知道要回来。铁川开始如怨妇抱怨般自说自话起来。

“你是觉得我现在像个病猫子呢,还是平日里对你们不够施暴?”怎么就那么多废话,一刻都不让人安生,他不过是想喝点酒消点愁罢了。

“呃?”他家主子什么时候开始酒量这么好了?到现在说话还这么井然有序,思路还这么清晰可见,最难得的是他居然还能意识到自己对他们施暴过。可是借酒消愁愁更愁的道理主子应该比任何人还要清楚啊,想当年那时候为了忘掉接受嘲风玉的事实,狂喝了几天几夜,却没料到酒后上腹下泄几天,那一肚子的气没消下去,反而更上心火,让他更加清楚的意识到手上的嘲风玉预示着他这一生的命运,这样的教训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吗?还是体验得不够深刻?他很识相地想还他一个安静,只是……

“你是想准备验证一下,是吧?”铁川递过来的酒突然又收了回去,快到手的酒就这么又没了,沧弦愤然地收回落在空中的手,眼中已有火焰的苗头在迸发。

“是,是……这个……”铁川颤巍巍地拿出一个黄色的东西,摆放在沧弦眼前。

“你……”最近怎么了?老天爷闭上眼打瞌睡去了吗?为什么这两天不如意的事情如此之多,“谁接的圣旨,谁去当那官。”不需仔细看,他便知道那是什么了。

“我再还回去便是了。”也是啊,主子这么多年了都没接这个圣旨,怎么可能今天就会接呢,都怪自己太相信陷予公子了,害他又被主子鄙视了一番。铁川收回圣旨,转身便要离开。

“慢着!”沧弦突然叫住他,眼眸迥异,“把你手中的东西留下。”

铁川漠然地看了看自己右手拿着的一瓶酒,和左手被主子拒于千里之外的圣旨,毫不假思索地把那一瓶喝了一半的酒朝主子丢过去。自己喝了那么多酒,赏他一瓶都不肯。铁川开始低声抱怨起来。

“还有。”沧弦接过酒,又对着他大喊。

“还……还有?”铁川抬起手臂,转了一圈也没发现自己身上还有主子想要的东西啊。他抬头正要问个清楚,却瞧见主子那眯细的双眼正瞧着他左手拿着的圣旨。

从主子第一次瞧见那道圣旨开始,他便日日夜夜想着法子潜进陷予公子的府上,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圣旨给毁掉,出乎他意料的是那道圣旨陷予一刻也未曾离开过自己,害他次次只能以失败而告终。

可这一次……铁川这回真有大祸临头的感觉,很有先见之明地赶紧将那圣旨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千万不能让主子夺了去,要是被撕烂了他就真的只能抱着圣旨的尸体去见阎王了。

“你还敢跑?”气死他了,什么时候他的命令比屁还不值了,居然敢违抗他?沧弦踉跄着身子站起来,对着打开的门扇不惜直接飞去手上还剩半瓶酒的酒瓶。听到一阵门被关上的巨响,铁川赶紧刹住了脚,让自己的鼻子还依然能够骄傲地高耸着示威。

“你还猪鼻子里插葱装大象了?”看他还能往哪里跑!沧弦使劲地控制着自己不听话的身子,对着地上的空瓶子,成群结队地朝铁川飞射过去。

被堵住了去路的铁川,眼见着飞射过来的空瓶子,他开始满院子地乱跑,躲闪着很有可能让他见血的酒瓶。

“主子,你就不能对我仁道点吗?”铁川边闪边哀求着,同时也庆幸着主子喝了那么多的酒,要不然自己现在还哪有捉迷藏的机会,铁定早就成了酒下魂了。

“那就留下那东西。”沧弦依旧对他的哀求不放在眼里,反而因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而甚是恼火。

“就知道不该期待主子是菩萨转世。”铁川咕哝了一句,飞檐走壁地躲闪着让他时刻装不了大象的瓶子。“慢着!主子!”铁川躲在石柱后面大叫道,他差点忘了还有话还没说完,“我还有话要说!”

“是遗言我就让你说!”否则就让他永远闭嘴,吵死了。

“是啦,是啦……”不管是不是遗言,最重要的是能让他喘一口气,否则不被打死也要被跑得折腾死。“太子要见你。”只顾着躲闪那些破瓶子,差点把要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铁川躲在石柱后面,老半天没见主子又什么反应,便探头出来瞧个究竟。只见主子俊美收紧了几分,难看的脸色更加得让人看了惶恐不安。

“是谁告诉你太子要见我的?”沧弦低着头凝思着。他从未与太子打过交道,更不曾有什么交情,何来知道有他这一号人物存在?

“是陷予……”还没等他说完,便有一只酒瓶朝他飞来,铁川急急闪过,惊魂未定地拍着胸部暗自庆幸着。

“我就让你去瞧瞧阎王是长得和善的还是凶残的!”沧弦把他当成练武的靶子一样,丝毫都不知道手下留情是什么意思,眼睛发红的像一只锁定猎物的猛兽,一记比一记发狠。

期间,远远便能听到满院子乒乒乓乓的声音和惨叫声传来。

第七章2

“为何要诬陷我爹爹是杀太子的罪臣?”桑雨眼眸炯炯地盯着卫虎。她坚信爹爹不是一个会谋害太子的人,在她死之前,必须要弄清楚这无须有的罪名怎么会降罪在爹爹的身上。

“你乖乖的落网,只为知道这个?”一个已经走在阎罗殿路上的人,知道了原因又能怎样?又如何才能替她爹爹沉冤昭雪?卫虎为她的大愚而放声大笑起来。“政治就是你死我活的战场,你爹只是为政治牺牲了而已。”

“我爹爹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医,与政治又有何干系?”他竟然可以说得如此的轻松,只一个“而已”一笔带过。而这“而已”带给她的却是几近毁灭性的伤害和无法言语的沉痛。

“能为皇上,太子看病,这官还能说小吗?”卫虎挨近她,细眯着双眼,发出令人悚然的笑声。

“所以我爹爹就成了你们借刀杀人的工具?”桑雨布满血丝的双眸,噙着的泪水努力仰止着,悲愤的情绪开始不再冷静。

她知道爹爹禀性淡恬,从不过问朝中之事,更不以功名为念,每日只以种草药为乐,然而当今皇上对爹爹的器重,却成了他们谋害太子的一步棋子。

“工具?”卫虎收起笑容,目光阴诈,然后又笑出了声,“还算不上是一把好的工具。”

“因为我爹爹破坏了你们的计划?”当今太子还在,他们的目的没有达到,也就只有这个解释了。

“看来你是个可塑之才,比你爹聪明,这么死了还真是可惜了。”卫虎与他的儿子对瞧了一眼,又捏着她的下巴瞧了一眼。

当年只是想早点结束太子的命,他们的世界才好早点到来,没想到太子福大命大,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捡回来半条命。

“为何要嫁祸给我爹爹?”桑雨朝着卫虎嘶吼着,被捆绑在椅子上的身体硬生生地想起来把眼前的两个畜生撕烂。太子可是当今太后的儿子,也是他的亲外甥,杀害太子他有什么好处?她不想知道,她只想要讨回一个公道。

“当然是出了坏事就得有人来顶啦。”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刚刚是白夸了。站在一旁的卫卿幸灾乐祸地瞧着无法动弹的桑雨。

“我爹爹他是没罪的!”眼眶中的泪水模糊着她的视线,她努力地咽回去,吐了一口口水在卫虎近在咫尺丑恶的脸上。这就是他们所谓的政治斗争吗?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地自相残杀不说,还要不惜一切代价用那肮脏的手段去达到他们想要的结果,隐藏自己的罪恶。

“啪!”一声脆响传来,桑雨的脸上马上就多了五根粗壮的手指印,咧开的嘴角渗出血丝来,“你爹没罪,不是你说了算,看清楚也听清楚世人是怎么看你爹,怎么说你爹的!这才是事实!”卫虎头发上指,目眦尽裂地抬起她的下巴,谁借给她的胆子,竟敢吐他的口水。“更何况你爹无论成功与否都得死!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圣旨还没到,你家居然失火,你爹死在途中,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要是知道会有这事发生,他就不需要大费周章地嫁祸给桑闲庭,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怎么死他管不找,只要永远封住他的嘴就行。

如今太子半死不活,长年都需要用药进补,也就是当年没被毒死而落下的病根,观摩现在的局势,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太子归不归天,迟早会因为他的身体而被废,只因皇上还疼他这个儿子,才迟迟未下诏书。卫虎擦去脸上的口水,转而心情被愉悦代替,满脸的笑意掩藏不住他心中的得意,他知道有朝一日太子下位,得到的最大好处便是他。

卫虎的话一字一句,如芒刺穿心般让桑雨呼吸难喘,痛得让她如此的清醒。

“当年不是你派人杀了我全家?”鲜血淋漓的场面,她还依稀记得,到处尸骨遍地,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娘亲是被一个黑衣人的剑刺进胸膛,她亲眼瞧着娘亲在她的眼前倒下。

失火?那根本不是一场简单的失火,分明是那一群黑衣人放的火,为的不过是毁灭证据。

“既然我有本事诬陷你爹,我何必多此一举去杀你全家?”借刀杀人的方法不用,反而自己动手去杀人,那他岂不是蠢蛋?当年他分明暗中盘缠过,只是没想到的是那一场火没把桑府斩草除根。

不是他,那么是谁杀了她全家?那一个黑衣人挥剑刺娘亲时,剑柄上的火焰图案她居然查了那么多年还未查清究竟是谁杀了她全家。

桑雨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两行眼泪染红她的双眼。

“说!和你在一起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与那人交过手,卫卿深知他的武功远远在他的之上,只因他的不出手,让他无法知晓是哪一路上的人。只觉得轻功卓越,当今天下又能数出几个与他的轻功可以相媲美?卫卿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刑具,对着已伤痕累累的桑雨大叫道。他需要发泄满身的怨气,如今他的腿已不再听他的使唤,一生只能拄着拐杖走路,这一切都拜眼前这个丫头所赐,他需要听到她的惨叫声,他才会觉得全身顺畅起来。

“怎么,还想去找他打残你另一条腿吗?”桑雨怒视着他,上扬的嘴角讪笑着。“还是在怕别人知道你们见不得人的秘密?”

想到沧弦,桑雨心中一股涩涩的暖流划过,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这样的选择是否正确。她知道他会把乞儿照顾的很好,所以她愧疚于他,在心中的某个角落更在恋慕着他。他是她最记挂的人,她希望他过得好,更希望不要因为她而对他的生命受到威胁,她已失去的太多太多。

“你……!!”卫卿彻底被激怒,面露凶色,手上的鞭子正要没命的鞭策下去。

“明天是你的婚期,婚前见血不好,婚后再杀她也不迟。”卫虎拦住他,在他们的地牢里,插翅也难飞。

第七章3

皇宫?

沧弦此刻被人挟持着走往太子殿的路上,他在笑自己曾经发誓不与官家人扯上关系,没想到自己的兄弟一个个不是当官的,就是与当官的牵扯不清,害他也深陷其中,更过分的是让他做着的事情都与当官的有关。更笑自己如今竟会站在皇宫大内,害他不浅,让他的誓言变得如此的脆弱不堪。

可是太子什么事情如此紧急,非一定要在大半夜见他?

“臭小子,你给我放手,我自己会走。”他都到这里了,还怕他会落跑吗?沧弦压住胸口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对着铁川呵斥道。出去外面办事了几天,忘了谁是他的主子吗?他现在是在为谁做事,居然敢挟持他的主子?!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毁了他的名声?要不是自己酒喝太多,定会要了他的命!

铁川惟命是从地放开了手,他哀怨地祈祷着陷予公子不会骗他,劫主子来这里,只为救际寒公子一条命,等主子酒醒后千万不会要了他的命。摸着今天被揍的脸,他很难想象自己能不能真的能够逃过这一劫。

喝醉酒的身体没了支撑点,无法受控制的开始踉跄地乱撞南墙。

铁川望着主子现在的模样很想替他蹲到墙角去哭,现在无论从外型还是从举止上来看,狼狈的像一只没人看管的流浪狗。

“我只是扶着你,又不是挟持你。”铁川没好气地扶住他又要不顾一切撞上去的身体。

刚进太子府,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还未酒醒的沧弦一股脑儿将反胃的污渍全吐在了正上前扶他的铁川身上。正当铁川反应过来,已成定局。

“主子!!”铁川暴跳如雷地翻着眼睛捏着鼻子大叫道。那一股刺鼻的酒臭味道让他开始后悔不该对他那么心软,干脆让他用力撞南墙,直到自己知道要回头了为止,这样他也不会遭主子如此毒的手!

“我的耳朵还听得见,没瞎。”沧弦表情十分难过地撩起铁川的袖子擦净自己的嘴巴,依旧还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你要是耳朵能瞎,眼睛能聋,我……我直接去做哑巴!”现在说话怎么开始跌三到四起来了,还是在玩黑色幽默给他听?铁川气结地抽回自己的衣服,头一次把嫌弃的表情高高挂在脸上,音量反增不减,如果可以,他此刻势必有一种“同归于残”的架势在等着主子的选择。

“此刻我也很想做给你看。”沧弦定定地失去了反应,只站在原地惊怔地望着远处的人影,他揉揉眼睛,希望所看到的是自己的幻觉。

呃?还玩真格的了?铁川收拾着自己的衣服,望着主子那一双迷离的眼眸此刻却是异样的炯然。

“是际寒……”

际寒公子?随着主子口中迸出的名字,铁川随即朝着他看去的方向看去,却是什么也没见着。

铁川拧着眉,开始在担心自己是不是不该在今晚带主子来这里见太子?看着主子现在的状况,不得不让他提心吊胆起来。之前的语无伦次,现在连眼睛都出了问题。际寒公子前两天才刚从北营出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这里了。

“挟持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沧弦回头质问铁川,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见到际寒绝非偶然。

还是被认为挟持了……好吧,他也就只有在他出状况的时候才能挟持他了,要不然他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劳驾他这位大爷到这里来,估计连家门都还没打开,就被他打死了。

“我能有什么目的?”他哪敢在他的身上有目的?就是天借他胆子,他也会把这胆子留着保命去。

“谁问你有什么目的了?能让你胳膊往外拐的人他有什么目的?”沧弦抓狂地快要等不及他的回答了。

“既然都来到了这里,何不进去喝杯茶?”陷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铁川找到救星似地松了口气,却把沧弦那一头正要发作的狮子给彻底震怒了。

“喝茶?你的醉翁之意不在茶吧?”沧弦一见到他便是大动干戈。一颗颗地上的鹅软石朝陷予飞过去,由于醉意还未完全退去,目标瞄得不准,害得一旁无辜的铁川也跟着东躲西藏起来,以免自己伤上加伤。

“你如果还想着为桑府平反,我的醉翁之意还那么重要吗?”陷予歪着嘴,似乎很享受被追着打的滋味。

沧弦拂袖停下来,低着头,发丝掩去他一半的容颜,让人瞧不清此刻他的表情,只让人感觉到他的身体散发着孔雀开屏,金丝火线在微微窜动的迹象,与夜晚冷艳的月光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时此景,陷予目光紧锁,是自己的话触动了沧弦,还是沧弦那么多年来对他的反抗情绪在压抑,才让他有了这一幕?

躲在一旁的铁川却是捂着嘴失去了反应,他知道瞧见这一幕不是好兆头。

主子这是想毁了这里,还是想杀了谁?铁川随着思绪,眼珠子在沧弦和陷予的身上来回滚动着。

金丝雀鸟的功夫,主子从不会轻易使出来。除非……

第七章4

沧弦老大不愿意地被半强迫地带进了太子的寝宫,却老半天见不着一个太监和宫女过来伺候。

口干舌燥的沧弦闻着满屋的药味,本就低落到谷底的心情更加地不耐烦起来。心想着,把他大半夜地“请”到这里来,接受到的是这样的待遇吗?

“你们这是……?”

正当沧弦要破口大骂之时,传来一个男人带疑问的声音。

他回头去看,便瞧见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满脸疑惑地正上下打量着他和铁川,随即又看向了一旁的陷予。

“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陷予摊摊手,也不明白他们现在的模样是怎么整的。一个满脸的憔悴胡渣横生,整一个像是被抛弃的邋遢怨妇;另一个鼻青脸肿,整一个被挨揍过后又一脸准备再受惩罚的模样。

“你们该不是为了酒,大动干戈了一场吧?”他们身上的共同点是满身的酒气熏天,让陷予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一点,想象着两条疯狗为了骨头厮杀的场面,不禁让他有想笑的冲动。

是谁让他受了皮肉之苦,又让他成了胳膊往外拐的叛徒?铁川怒气十足地瞪着正幸灾乐祸的陷于,一肚子的委屈和怨气此刻只得往肚里吞。

“你就是太子?”沧弦紧紧盯着眼前穿着皇室衣服的人依旧还是不敢确定。虽然他的声音略带沙哑,脸色看上去也过于苍白,但也没有到传言中病入膏肓危在旦夕那么夸张的地步,至少他还能下地走路。

“我……不像吗?”曦羽伴着咳嗽声转了一个圈,望望自己哪点不像太子了,又看看正在自顾倒茶的陷予寻求答案。

“像一条被困的蛟龙。”陷予皱了皱眉,一番思索之后给了一个很认真的答案,继续又到了杯茶,全然没有君臣之分,“你的身体……?”

“只是染了风寒,看来我得把太子之位给让出来了?”曦羽似问非问,然后摇摇头。

“记得死之前通知我一声,也好让我全身而退。”陷予没好气地跟着应和着他。

沧弦实在很没兴趣听他们说这些东西,他们想玩什么游戏,与他八竿子打不着边,他更不想掺和进去,干脆赶紧走人比较来得清净。

“你就不能多点耐性?”穿戴整齐是对一个人最起码的礼貌。曦羽很不满意他居然把自己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再怎么说他还是个太子。

初次见面竟给他另一番这么深刻的印象。曦羽摇摇头,在他的想象中他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们认识吗?有见过吗?”他的眼神分明在告诉他,他认识他,沧弦止住欲要走的步子,转身问道。

“初次见面,但我们算是认识。”曦羽做了一个手势,邀请他进了里屋。

什么意思?初次见面,还又算是认识?沧弦努力在脑子里搜索眼前这个男人的面貌,显然对他没有任何印象。更可况他讨厌与官家人打交道,虽有潜进过宫中,但不代表着他会跑到太子府上来结交他。

“给。”曦羽边走边从身上拿下一样东西,反手扔给他。对他的疑惑,他自然得负责任解决。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望着手中的东西,沧弦的瞳孔有浅变深,不敢相信地又望向曦羽。

“你不喜欢这个东西?我还挺喜欢的。”曦羽拿过他手上的东西,对他惊愕的表情不以为然。

在这个宫廷中,无人了解他想要的,而上天却了解,赐予他这个东西,至少让他做什么,都有了一个正当的理由。

“你……有多少人知道?”沧弦鄙视地瞧着正自得其乐的曦羽,这是在挑战他的情绪吗?

“目前为止,只有你和陷予。”曦羽对他过度紧张的神情,自然也猜到了几分,就像当时陷予知道这个秘密时一样的表情。对他而言,这个表情很受用,“担心我会乱来?”

被猜到心思的沧弦更为气恼,既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最好不要乱来。天下乱,对谁都不好。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曦羽收起手上的东西,自顾又在柜子里倒腾了一番,不知又在找什么东西。

他就是这么威胁陷予,让他心甘情愿为他效劳做事情的吗?

“我要走了。”这种方法用在他这个不在朝为官的人身上没用,他还要去找桑雨,已经一天过去了,她落在叶彤的手上不知道会怎样呢。

沧弦收起所有的情绪,天下如果乱成一团,也不需要等到他来收拾,其他的兄弟估计会比他早一步先来把他给收拾了。想到今晚把他“邀请”到这里来,最终的目的应该就是这个吧。沧弦打破他的如意算盘,转身欲要走。

“不想要为桑府洗清冤屈了?”曦羽转身叫住他。

刚刚明明看他很担心的样子,难不成是自己意会错了,他居然能放着天下不管直接走人?太让他有挫败感了,竟然让他拿出这个杀手锏,本想着想把这个作为人情的,现在倒好,让他做一次好人都不行。

“你……”卑鄙!他就是用这种手段在保住他的太子之位的吗?

“你先看看这个。”反正坏人已经做了,那就做得彻底些吧。曦羽把刚刚找出来的信笺递到沧弦的面前。

“这是……”沧弦接过手,看着手里的文件,有着不敢置信,也有着恍然大悟,更有着愤慨。

“这是当年桑大人留给我的信笺。”曦羽对着他起伏不定的表情并没有给予太多的回应,只是淡淡地玩弄着手上刚刚给沧弦看的东西。“也让我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东西。”

龙生九子不成龙,原来也有一番见解,更没想到的是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曦羽轻轻笑出了声。

“为了救你,让桑雨失去了父亲,也让她失去了整个家?”沧弦怒狂地揪住他的衣领。

“当时当我醒来知道一切,再派人去桑府已经来不及了。”当他派人赶到桑府时,已经一片狼藉。面对着沧弦一脸的憎恨,曦羽反而好受了许多。

这么多年来他按照桑大人的意思活着,也背负着这一切活着,没有人知道这给他的不仅仅是一种压力和责任,那是一种不能辜负的使命,他必须这样做,必须好好地活着,无论有多难有多么的不情愿,也要活着。

沧弦举起的拳头究竟还是没有落下去,推开曦羽,即使此刻把他打死,也没办法让一切回到原位。沧弦忿忿地把拳头敲在桌子上,桌面瞬间崩裂开来。

“想为桑府洗清冤屈,你可以揭发这一切。”想为桑府洗清冤屈,此刻也就只有这个办法,而当他知道桑大人的女儿还活在这个世上,让他肩上的负罪感少了一点,也让他能轻松了一点。今晚叫他来这里,便也只因为想告诉他这些。

“别以为我不敢!”他是靠什么自信把这一切告诉他的?沧弦眼中的火焰依旧浓烈,即使朝野不稳,天下大乱,民生不安,别以为他就不敢这么做。

曦羽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挂着笑,像是一个独自守着秘密太久,突然不需要守了,终于可以轻松了一样。秘密被不被公开不需要他来选择了,终于有人会为他选择了。

第七章5

清晨。茫茫皑雪一片,浓雾渐开。

沧弦隐藏在树上,静观着脚下到处张灯结彩的叶家寨。忙碌的身影中,他的眼睛落定在一个身着红彩衣在一旁指手划脚的女人身上。

今天是叶家寨义女和都尉府之子结婚的日子吧。要是把这个婚宴搞砸了,会怎样呢?沧弦冷笑间已掠过树木,翻过屋檐,趁人不备,便把红衣人揽进了一间屋子。

“说!雨儿在哪里?”沧弦点住她的穴道,让她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是你?你怎么……”叶彤一阵晕眩之后,瞧清眼前的人,惊恐地睁大了双目。他究竟是人还是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应该……

“怎么没死?那不是要谢谢你的解药吗?”沧弦反问她,一瞬间离她的距离好近,瞠目地望着她,“雨儿人在哪里?”他现在只想着快点见到桑雨。

“她,她死了。”解药?不对啊,那只会让他死得更快。叶彤依旧不怕死地不给于配合,双眸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信不信,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捏断你的脖子。”怎么就有这么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沧弦的声音低沉地吹在她的耳边,双眼犀利地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交,交,交给都尉府大人了。”还没等他举起手,叶彤已被他的神情吓得连气都不敢大喘。

沧弦再一次抓起她的胳膊,不顾外头的人已发现了他们,在他们还处在驻愣的同时,已经飞跃上了屋檐,疾步如飞地消失在了叶家寨。

“你要带我去哪里?”叶彤只感到刺冷的风吹过她的脸颊,透过她厚厚的衣衫,让她冷得只觉像是没有穿衣服****地在雪地里任寒风吹打一样,沧弦的速度却让她连发抖的机会也没有给。

“把她关在了哪里?”这是他最后一次耐着性子问她。

当叶彤睁开眼时,她已站在都尉府最高楼府的屋顶上,整个都尉府便在她的眼前,远远地便能看到为婚礼忙碌的人。

“关在右面的地牢里。”迎着寒风,叶彤提着气,那一张画得很精致的脸已被吓得夺眶而出的泪水化成了猫脸。

“好好地站在这里,要是摔下去你自己负责。”让她尝尝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沧弦放开她。望着右面一字排开戒备在地牢门口的侍卫,他的双眼慢慢在失去温度。桑雨对他而言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这样的一个人,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居然把她关在了地牢里?

叶彤低头看了看离自己好远的地面,深吸了一口气,双腿已开始不听话地发软,被点住穴道的身体此刻还依旧无法让她动弹。她正想着要求沧弦为她解开穴道时,他已纵身往地牢飞去了。

不待侍卫的拔刀和开口,沧弦已飞出小石子,让他们乖乖站在门口继续守地牢的工作。

他毫不费力地打开了地牢的门,当他第一眼看到被绑在椅子上已昏迷不醒的桑雨之时,他悔恨当时自己为什么会困扰在一个个的问题上,要是在那晚直接冲出去把叶彤拦截,现在他也就不会看到今天这一幕。

他颤着手一边松解着绳子,一边叫唤着她的名字。

她鬓云蓬乱,霓裳血迹斑斑的模样,沧弦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她千万不能再有事了,沧弦抱着她不断往她的身体里输真气,希望她睁开眼睛瞧瞧他,哪怕一眼也好。

当年是他晚了一步,让她失去了家人。可是这一次呢?也是他晚了一步吗?不,他不能失去她,她千万一定要醒过来。

正当此时,卫虎和他的儿子带着一群士兵冲进来。沧弦却依旧做着同样一件事情,那便是不断唤着桑雨的名字,不断输真气给她。对眼前的一群叫嚣的人隔绝在外,一点也影响不了他。

“爹,他竟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卫卿穿着红袍,一脸的戾气,丝毫没有大喜之日的喜气,“上!”对着身后的士兵,卫卿命令道。

对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士兵,沧弦依旧没有给任何的反应,这反倒吓住了正上前的士兵。

“还不快给我拿下!”卫卿已按耐不住,今天可是他的大婚之日,他可不想有人来搅黄了他的婚礼。

一声令下,士兵只好听从命令,个个举起手上的长枪一同往沧弦和桑雨刺去。可是兵器像是被一股张力吸住了般定在空中,进不是退也不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当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之时,星星火点围着沧弦和桑雨,从地上漫漫洒洒地飘起来越转越快,火点越来越大。如一只只雀鸟在飞舞,渐渐化身为火鸟,在空中如蜻蜓突然伫立,燃烧掉被吸住的长枪不说,还飞身朝他们扑去,像飞蛾扑火般让他们无法招架。

“你究竟是谁?”他居然能身形并用,可以靠着自己的意志使用武功,而这武功他从未瞧见过。卫虎这才开始知道要警觉起来,不能轻瞧了此人。

昏迷中的桑雨只觉自己好累,却感觉到有一股暖意在她的身体里流动,又觉得自己的耳边好吵好吵,紧锁的秀眉拢得更紧。

“雨儿,雨儿,你醒醒,是我,是我沧弦。”见桑雨微微在颤动的睫毛,沧弦抱紧了她的身子,紧张的神情微带着兴奋,原来他多么期望她能够睁开眼睛看看他,那是一件令他多么幸福的事情。

“沧……弦……”桑雨努力地半睁着眼,眼前模糊的身影无法让她看清,可鼻间的那一抹淡淡的檀木香的味道和那一声一声在叫唤着她的名字,吵死人的声音。她知道是沧弦,她想她估计这辈子都无法忘记他的味道,他的声音。那是让她心安的味道,是能让她想睡都睡不好的声音。

“是我,是我。”终于有反应了,为什么她总是要考验一下他的心脏?究竟是谁给她的这个权利?是他自己吗?沧弦激越的心情中带着些许的无奈。

“你怎么会来这里?”桑雨的声音依旧脆弱,如一阵似有非有的风在飘过一样。她努力让自己的神智保持得清醒些,好让自己更加确信这不是在做梦。

“我来这里找一个欠我一屁股债,还没还就想开溜的人。”沧弦紧了紧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又把她小心地护在怀里。

听到他的话,不知为什么,止不住的泪水莫名其妙地流了下来,“对不起。”千言万语只剩下这句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知道原来有他在身边真好。

“你是该道歉,为什么总是想着要离开我,是我待你不好吗?我在你的心中究竟是什么?”沧弦丝毫不掩藏自己的不满和气愤,反而有一种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架势摆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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