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陌生的重逢
“妈，我想要转学！”
英志拿着县一中的简章眯着眼睛看向窗外的阳光，窗子微微四十五度打开，暖暖的阳光洒在他手里绿色的简章上。
“嗯？为什么呢？”王诗琴走过来，拂了拂英志额前的碎碎黄黄的刘海。
“因为……没有为什么，只是想去那里上高中！”英志将简章卷了起来，当作望远镜，望着窗外。
“你已经高三了，妈妈觉得没必要转了！”王诗琴像个小女生一样嘟起嘴朝着自己的儿子说道。
“好妈妈，乖妈妈，答应我吧，嗯？”
英志立即撒起娇来。
“好啦好啦~~”王诗琴看到儿子的样子，心里再多不满也都被欣喜所代替。
“这孩子怎么突然想转县一中？”英力浩看着兴致冲冲地走出去的英志，嘴角不由扬起一抹欣慰的微笑。
“唉，我可怜的儿子，这些年总是想着连美孤儿园那个女孩吧！可能，那女孩就在县一中呢，随他去吧，早知道现在这么心疼，当初就不该让连美把孩子带走，现在孩子都恨连美恨得不得了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诗琴一想记那年，心不由得又抽痛起来，当初自己为了摇摇欲坠的生意，纵使千般万般的不舍，还是让连美将孩子带到孤儿园待了七年！
“想起去接志儿的时候，他的脸上都已经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了，只是定定地望着那颗树……”
王诗琴的眼泪不知不觉又湿了眼眶。
“好了好了，没事了，现在孩子不是回来了吗？他要找谁让孩子找去，这些年他一直惦记着呢……”
英志浩轻轻拍着王诗琴的背，柔声细语地安慰着。
县一中。
一排排高高矮矮的人头，全部围着那块白底黑字的大板上看。时而传来兴奋的声音，时而传呜呜的哭声。
大家都在紧张地寻找自己在哪个班级！
看看自己在哪个班吧！心彩使出全身的力气，挤了进去，扫过所有名字，看到周心彩三个字停在高一（一）班的下面。
“哇。”心彩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学校总共分十七个班，一到三是尖子班，四到十是普能班。十以过就是差生班！
心彩再一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出去，却看见子依双手抱胸怒视着那块大坂。
“子依，看到在哪个班了吗？太挤了，我就出来了，没有帮你看……”
“你不就是想告诉我你在尖子班吗？我在差生班你很高兴了？”子依握着初一十七班的名单表，别脸别过去，没有看心彩一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班级不重要，我们一起加油！”心彩小心翼翼地说着。
“对，我是在十七班，我在全年级最后一个班，你却在全年级第一个班！你优秀，难怪爹妈疼你！”子依今天的火气好似非常的大。心彩抓抓后脑勺，看着气冲冲走掉的子依！
“嗨，周心彩，我和你一个班哟！以后多多关照！”是翌华吹着口哨走过来！
“嗯，请你以后不要在学校跟我打招乎，子依看到会生气！”心彩低下头，看着子依刚刚踩过的地面。
“你怎么这么怕她，她到底对你威胁什么了？你脸上是她划着吧？告诉我！”翌华步步逼近，心彩后退了几步，转过头不再看他。
“你说啊！”翌华看着这般软弱的心彩，使劲地摇着她的肩膀大声吼着。
“周心彩，你得坚强点，懂吗？坚强！”翌华的声音在心彩耳朵响起。
心彩忽然像疯了般地朝她大吼。“你放开我，你管得着吗？”说完便冲出翌华的视线，胡乱的脚步穿俊在学校的走道上……心彩突然觉得很闷，很想大声喊出来，她找了个角落，“啊”的一声，使出她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
“你很吵！”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男生走过来，左手拍了拍心彩的肩，右手捧着一本书，一字一句地从嘴巴里挤出三个字，脸上却挂着温暖人心的微笑。
“是，我很吵，我很讨厌，所有人都讨厌我！”心彩用手捂住脸蹲在地上。
“噢？哭是没用的，脸上的伤疤怎么回事？”英志用食指碰了碰心彩脸上有点明显的疤痕。
心彩挥开他的手，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那个地方。
她想要像一片叶子一样，默默地生活，坚强地生活。像以前一样，不认识太多的人，不交太多的朋友，不和所有子依认识的人打招呼……
教室里，像个集市一样，大家认识新朋友的认识新朋友，聊天的聊天……心彩撑着下巴，无聊地转着笔。
“啪啪……”班主任老师走了过来，用力地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同学们，现在呢，大家开始自我介绍，介绍完呢，我就公布成绩，考第一名的，全教室位置任你挑，以此类推，考的越好，坐好位置的几会就越大，以后也会这样……”
“怎么这样，老师这样不公平！”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站起身来抗议。
“这是规定，坐下！”班主任姓赵，一个威严很高的老师，外乡人！面目轮廓俊雅，而眼神却凌厉！他严肃地扫过班上的每一位同学。
“现在开始自我介绍。”说完赵凭开始点名。
“第一名，许翌华，请在讲台上自我介绍完之后，下去挑位置！”赵凭微微一笑。
“大家好，我叫许翌华，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翌华说完甩头便走向最后一排坐下了，她知道，心彩最喜欢坐最后一排。
“自我介绍这么简单？”赵凭皱了皱眉。
当心彩走上去的时候，所有在都在下面议论纷纷起来。
“哇，你看到没有，她脸上好像有一块伤疤耶，肉色的。”
“是哦，刚才没看清楚，真的有耶……”
“哇，好丑，真她怎么敢出来见人……”
刚刚要开口的心彩听到这些的话，脸青一块紫一块，好不自在。眼泪被逼在眼眶里打转。
“安静，谁敢说周心彩同学不漂亮？站出来！”赵凭生气的表情，有点吓人。
顿时教室里鸦雀无声。
心彩感激地抬头，看了一眼赵凭，走到最后排的位置坐了下来，旁边就是许翌华。
“周心彩同学，你个子比较小，坐前面来吧！”赵凭很郁闷：学习好的同学怎么都爱往后面坐。
“不了老师，我看得到！”心彩把头埋下去，又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赵凭。这一眼，对于这个受伤的女孩来说，不知参杂着什么情感……
高中的第一节课，就在心彩复杂的心情中度过！走在这样陌生的校园大道上，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这就是所谓的高中生活？为什么我总觉得它离我这么遥远？心彩无奈地抬起头，一片枯黄的叶子落下，她拾了起来。“叶子啊，你是不是要告诉我，秋天来了呀？”心彩对叶子的喜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渗入骨髓。因为她觉得，自己就像一片叶子！
“周心彩吗？和叶子也能说话，难道你有自闭症？”英志从树后冒了出来，右手捧着书，左手插在裤袋里。
“你是哪个班的？你怎么知道我叫周心彩？还有，你怎么老是拿着书。”心彩一连串地问完，便歪着脑袋等他的回答。
英志指了指对面的图书馆，然后把手指移到心彩胸前的学生证上，最后，再游回自己的胸前。
心彩回过神来，凑过去。“英志，高三（2）班。”心彩一字一句地念起学生证上的字。
“原来是学长！”心彩惊讶地把食指放在嘴巴里。样子可爱至极。
“好好生活吧，要变得坚强！忧郁的周心彩同学！”英志收起书本，朝心彩绽放一个迷人的微笑，像王子一样的英俊容颜，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心彩看着走向图书馆的英志，愣了愣。
一阵风吹过，枯黄的叶子扫过心彩的脚边。
“秋天真的来了吗？”她抬头，望着那颗大树。
心彩的高中生活，就在每天和大树和叶子对望中度过，转眼已经是高三。
只是，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那个喜欢一只手捧着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的男生了，好久不见了，很久没有听到他一边读课文一边问：周心彩同学，你什么时候学会写自己名字的？
心彩仰起头，望着一片一片落下来的叶子，第一次尝到忧郁的滋味，就像那年离开孤儿园一样，酸酸痛痛的……
“听说今天要选班干部耶~好紧张！”
又是一班陌生的面目，高三（3）和高一（1）班对于心彩来说，都是一样的，冷漠的心很久以前就已经暖不起来。只是那个甩也甩不掉的翌华，三年来，一直坐在心彩的身边，心彩不止一次地害怕，害怕自己会喜欢上子依爱了六年的翌华。
“是啊，是啊，我也担心的要命呢。”坐在心彩前面的女生戴着一个蝴蝶发夹，圆圆的脸，可爱极了。
心彩把头趴在桌子上，笔在桌子上转动着，她喜欢听着这种就在耳边的振动声。感觉是那么真实。
“让谁来胜任我们的学习委员呢？”班主任还是赵凭，大家在下面议论着，都是关于赵凭冷酷至极的话题。
而这次，赵凭的脸上却露出笑容，难道传言有假，赵凭根本就不是那种冷若冰霜的人？大家疑惑地看着赵凭，再随着他的目光向后移动，停留在最后一排周心彩的位置上。
“看来赵老师是对着周心彩微笑呢。”教室里小声地响起一句。
笔转着转着便脱离了轨道，咚的一声掉到地上，声音不大也不小。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心彩，怪异的眼神让心彩一下子无所适从。
这时赵平缓缓地走过来，低头、弯腰，拾起地上那支笔，轻轻地放到心彩的桌子上。这些动作与平时课堂的的赵凭无关，现在站在心彩眼前的赵凭是这么的温文尔雅。
教室里鸦雀无声，安静的诡异。
心彩将握在手心里，狠狠地抓住，像是要将它捏碎般，她甚至，连谢谢都忘记说了，她心咚咚地跳着，她开始害怕赵凭的目光，她觉得那个目光很特别，特别的让她感到不安……
“大家不吭声？我们就以成绩来评选吧！”赵凭一边往回走，一边说着，走上讲台，从一大堆卷子中，抽出了心彩的卷子。
“本次高二升高三的总成绩，第三名是周心彩同学，第一名和第二名各胜任班长和副班长职位，现在，我宣布，我们的学习委员将是周心彩同学！大家没有意见吧？”赵凭说完，自顾自地先鼓起了掌。紧接着就是翌华超大分贝的掌声。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钟，大家心里别扭了一下下，还是鼓了掌。由于心彩脸上的那块疤痕，和内向到不可理喻的性格，陌生的同学们甚至都不愿与她说一句话。从大家零零碎碎的掌声中，心彩就知道，她以后的日子将不再是多么精彩。
“还有一个消息要大家，我们学校明天举行义工服务，目标是离学校不远的小村，帮忙干一天的农活……”
“哇，不是吧？干农活？”
“是啊，我做不来……”
赵凭的话音刚落，教室便像炸开了锅。
“安静安静！干农活怎么了？别指望待在温室里就能成材！”赵凭凌厉的声音响起，手指咚咚地敲了敲讲台。
心彩撑起额头，她怕，怕走到熟悉的田地里想起小时候，和小三儿一起在田里戏耍打闹，那片纯净的天空再次浮现在脑海中，虽然记忆已经模糊，却隐隐约约让人感到酸楚。
“周心彩同学，有问题吗？”赵凭看着发呆的心彩。
“没……没有，老师。”心彩慌忙地摇头，继而低下头，不敢碰撞赵凭的眼光。
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她望着赵凭神采飞扬的脸色，眼神里的温柔，是往常所不能见到的，她咬了咬下唇，“大概是照顾我这种内向又有缺陷的学生吧。”她安慰自己不要多想。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心彩麻木地收着作业本。
当她抱到教职工的办公室时，就只有赵凭一人在。
“赵老师好！”心彩低下头，咬着下唇。可因为紧张的原因，抱着本子的手一抖，本子便哗啦啦地掉了下来。心彩慌忙地蹲下身子去捡，赵凭也从位置上起身，蹲下，帮她收拾着本子。
“小心一点，紧张吗？”赵凭温和地笑着，似乎，在心彩面前，他总是温柔地笑着。
“没……没有！”心彩的心咚咚地跳着，放下本子便匆匆地走出教室。
外面的阳光暖暖地洒在校园大道上，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为什么要紧张，明明没什么，难道是因为开学第一天在同学面前帮自己吗？又或者，是从来不笑的他，总是对着自己笑吗？”心彩皱起眉头，望着天空悠悠地飘着的几朵白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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