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来不及想那么多,阿命足尖轻提,如一只大鸟般高高跃起。升腾的火光在她的身后招摇跳跃,这一刻,无尽的火海成为了她的背影,穿心钉寒芒闪烁,倒映着火的姿态,向着混乱的人群中飞射而去!
沉闷的破空之声响起,血瞳抬起头来,向着阿命的方向咧嘴一笑,忽的抬手,漆黑的手套骤然收紧,穿心钉所有的锐势都被瞬间挡住!
阿命目光一冷,手上丝毫不停,穿心钉连连发射。遗憾的是,她的软剑似乎还在皇帝那里,要不然,定要让鬼云教的人有来无回!
血瞳似乎无心恋战,在接下阿命的连环攻势之后,便闪身来到了尘灭的身前,还不待尘灭反抗,手心一动,尘灭便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虚影香还真是不赖……”
低沉的声音在混乱的夜空下很快便消散于无形,血瞳回头看了阿命一眼,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敢在阿命面前公然挑衅的人并不多,因为挑衅的人无一例外都死了。可是他的目光又那样真切,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倘若不遂了他的愿的话,她会过意不去的。
可是事实却是,在阿命转身想寻一把顺手的兵器与其痛痛快快地打一场的时候,那人居然坦荡荡地扛起尘灭,掉头跑了。
天边逐渐亮起了鱼肚白,可是临城城门口的豪华马车依然没动。
一旁的车夫已经彻底丢下了马鞭,在马车前肆无忌惮地打起盹儿来。在临城这个地方,虽然比不上恒安城里的人个个有头有脸,却也是非富即贵。这里的大户人家哪家没有自己的马厩呢?可是自称天下第一首富的荆家却没有。这其中的缘由谁也说不清楚,但是多多少少传出的流言里却有一点蛛丝马迹,说的便是因为荆家的大公子曾经因马误伤,所以才将马厩迁出了府邸,成了如今的马市。可是荆大公子究竟受过什么伤便不得而知了。
车夫的瞌睡似乎很香,临城高高的城楼之上一片寂静,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临风而立,看着天边的启明星,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身后的虚空一阵扭曲,一个恭敬的声音响起:“少主,天已经亮了。”
男子的好看的眉角抽了抽,“我知道。”
那人继续道:“昨晚皇帝两度遇刺,临城势力复杂,我们何不顺水推舟,帮那些刺客一把?”
男子捏了捏眉心,颇有些不耐道:“狡兔尚有三窟,又何况那是自诩真龙的天子?皇帝根本不在行馆,你再如何顺水推舟也无济于事,到头来湿的是自己的鞋。我拜托你,别用你那被驴踢过的脑袋去想别人好么?”
那人噎了噎,半天憋出一句话来:“被驴踢已经是小时候的事了……”
“……”男子摊了摊手,竟有些无言以对。
懊恼地叹了口气,男子转开了话题:“阿瞳去哪里了?”
那人当即回道:“瞳管家似乎在为马的事情奔波,昨日听说马市的马都被人毒杀了个干净,所以车队只能延迟出发。”
“马?”男子扶了扶额:“我花重金培养他们,训练他们,就是让他们当马奴的?”
那人顿了顿,弱弱开口:“瞳管家已经很不容易了。”
男子回过头来,看着竟敢顶撞自己的下属,“你接着说。”
那人一咬牙,继续说道:“瞳管家本是主人亲手调教出来的杀手,其手段武功都是杀手中的翘楚。他一手调教出的鬼瞳更是忠心耿耿,多年来为我教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可是如今却成了荆府的管家,整个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他一个人管,好不容易闲下来,府里的姑娘们还得闹脾气,少主……”
“你说完了?”男子问。
“说完了。”
“滚。”男子挥了挥手。
打发掉喋喋不休的下属,男子转过身,看着苍青色的天幕,一个肆无忌惮的面容浮现在脑海。精致的轮廓,浅笑的眉眼,张扬的气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匪气……
跟着血瞳的步伐一路飞奔至城门口,看着一大队花哨的马车,阿命有些疑惑。还不待看个究竟,血瞳的身影便闪入了其中。
天色逐渐大亮,车夫的瞌睡也彻底醒了过来,可是一夜过去,该有的马还是没有着落。
“阿瞳呢?”一个身着鹅黄轻衫的女子步履轻盈地走了过来,行走间,她的裙裾不断地被扬起,看起来犹如人间仙子,凌风而立,看得车夫们一呆。
“怎么,都哑了?”女子目光一沉,轻声喝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那名女子轻喝的一瞬间,一名车夫似乎看到了极为凌厉的光芒一闪而逝,让人忍不住心底一寒。可是再细细看去,那天人般的容颜依旧美丽夺目,再也看不出什么。
车夫径自松了一口气,那样动人的面孔怎么会有那样杀伐凌厉的光芒呢?错觉,一定是错觉。
“回姑娘,自昨日起,瞳管家便一直在为马的事情奔波,到现在依旧不知所踪,劳烦姑娘禀报少爷,不妨再宽限一日。”车夫一回过神来,便放下了刚才的疑惑,恭恭敬敬地回答。
“宽限?”女子脸色一沉,“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还有什么脸面请求宽限?”
“这……”车夫一时无言,只得噤声。
却在这个时候,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缓步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漾起淡淡的微笑,在看到女子脸上的怒容时,颇有些心疼地挑起女子的脸,怜惜道:“是谁惹到我们家阿辞了?”
“少主。”阿辞俯首,“阿瞳也太不像话了,到现在也没有把事情办好。要不属下这就着人将车队移至临河岸边,我们乘水路到淮阴郡,到那里再乘坐马车,直上千雪山。”
男子似乎根本没有将阿辞的话听进去,只是将头靠近了些许,闻着女子身上淡淡的香气,唇角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你叫我什么?”
阿辞俏脸一红:“少主……不,还雪。”
“记得便好。”荆还雪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长长的车队,其阵势比之皇帝的车队更有过之。荆还雪满意地点头,“何必那么麻烦?”
阿辞仰起头看着他,一脸疑惑。
荆还雪手臂一动,便将阿辞顺势拉入了怀里,极尽爱抚,“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不要用这样单纯的神情去看一个男人,否则……你会吃亏的。”
阿辞的俏脸愈加通红,口中说道:“可是若不走水路的话,这一路前往千雪山,没有马可怎么办?”
荆还雪的手还停留在阿辞纤细柔软的腰肢上,此刻见她还能分神说话,当下手心一动,阿辞一声嘤咛,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紧紧的靠在荆还雪的怀里。
“阿辞。”荆还雪俯身,轻声唤道。
“嗯?”阿辞慵懒地抬起眼睛,媚眼如丝地看着她。
“好久没见你这样安份了。”
“那是少主太忙,连见阿辞一面的时间都不给。”女子眉头微皱,娇态毕现。
“听说阿瞳手下训练了许多暗手,还有个很拉风的名字?”
荆还雪转开的话题虽然有些突然,但是阿辞也不意外,懒洋洋地“嗯”了一声,说道:“好像是叫鬼瞳,他自己起的名字,为此得意了许久。”
“鬼瞳?”荆还雪皱眉,“怎么感觉这么矫情?”
“有吗?”
“嗯。”荆还雪若有其事地点头:“既然他手下有人,又何须用马呢?”
“嗯?”
还不待阿辞反应过来,荆还雪就已经开始吩咐了。
“阿瞳,你回来得正好。”荆还雪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