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夜幕降临了，躺在床上进入回忆的杜牧，忽然感觉到手上凉凉的，回过神来，睁眼看到小顾，站在床前，眼泪滴下来，滴到了杜牧的手上。
杜牧翻身起来坐在床沿上，拉住小顾的手：“怎么了？为什么哭了？”“我，我想起以前的你了”小顾还在哽咽。杜牧站起来，轻轻的把小顾拥入怀里，用温暖的怀抱化解小顾的悲伤。
“没事的，会好起来的，我有信心。”“你要快些好起来啊。”小顾看着杜牧焦黑的脸庞，心里抑制不住的悲哀。小顾原以为杜牧这次去S市医院复诊，会有翻天覆地的改变，可结果，收效甚微。
“小顾啊，有些事情你是不是瞒着我？没有把实情告诉我？”杜牧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埋怨。小顾轻轻扶杜牧在床沿上坐下，低头陷入了回忆-----
那是杜牧被人打下”冯宅“池塘，救起后，送进医院的第三天。杜牧刚刚从急救室里出来，进入重症监护室。小顾和杜牧的家人为筹措医疗费，急的热锅上的蚂蚁般。这天下午，小顾在医院的走廊里遇到了小杜牧。当小顾第一眼看到小杜牧时，像见到了救星一样的开心，她一个健步冲上去拉住小杜牧的手：“老板娘，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老板有救了！”“你说什么？老板？你是说。。”“是的，是的！”
小顾拉着小杜牧的手，飞快的来到708病房。穿着貂皮华服的小杜牧，第一眼看到插满急救管子的杜牧，面目全非的毫无声息的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从惊诧，兴奋到失落，到失控，尖叫着，飞离病房，飞离医院。在漫天飞雪的马路上飞奔。。她再次面临崩溃。为了这个男人，她八年前已经死过一次。是两个对自己痴情的男人，杨大胆和苗苗，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放弃前嫌，同心协力，不顾个人安危，冒着漫天雨雪，跳入风起云涌的钱塘江，救起了知觉尽失的小杜牧。
死过一次的小杜牧，出院后，性情大变。为了爱，竭尽全力以死殉道。她对爱情是忠贞的！她没有玷污这份重如泰山的情感，没有背叛，没有欺骗，问心无愧。随着杨大胆的时刻伴随，天天疏导，小杜牧放弃了死的想法，脸上开始露出了笑意，内心也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换一种活法的思想主导了她内心世界。大喜过望的杨大胆，一步步的接过了公司的经营大权，尽可能的抹去杜牧在公司的痕迹，逐步的获取了小杜牧的芳心。并快速的和妻子作了切割。不到一年时间，和小杜牧完婚，并名正言顺的掌握了公司55%的股份。
而身体恢复了的小杜牧，结交了一帮贵妇人，每天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开着豪车，喝茶聊天，泡澡洗脚，美发美容，游山玩水。她完全变成了一个崇尚名贵，奢侈，追求享乐的人。
当小顾为了筹措杜牧的医药费，第二次找到小杜牧时。小杜牧正在豪华的美容厅里躺在华丽的包间里做面膜。小顾把来意讲完后，小杜牧闭着眼，半天没有回复。小顾有些愤然：“老板娘，再怎么样，他也曾经是你的丈夫，你的挚爱，你难道忍心看着医院停医停药，看着老板一命呜呼？。。”忽然，一位打扮时尚，发型考究，年龄和小杜牧相若的女子，一把把小顾从包间里拉了出去，秀丽的脸庞上眼眉挪位，低沉沙哑的嗓音和她靓丽的外表形成鲜明的对比：“走！你是叫花子吗？这件事和她有关系吗？和你有关系吗？你吃饱了，没事干吗？走！走。”这样一帮势利之人的围包。小杜牧不变才怪啊。
小顾回家后，扑到在床上，抱着被子，痛哭失声。
走投无路的小顾，第三次找到小杜牧时，小杜牧正在打高尔夫，一帮穿金戴银，用品高档，趾高气扬的男男女女们围着小杜牧。而小杜牧一袭白衣，长发飘飘，正挥着球杆，乍看真是养眼。看到土里土气的小顾，气不打一处来：“姓顾的，我哪辈子欠你的?!你要为一个和你我不相干的人，几次三番来难为我！来扫我的兴。”
小顾气得嘴巴哆嗦，浑身战栗。她完全无法相信这些话是从这么华丽的外表，美艳的妇人，小杜牧嘴里说出来的。她完全蒙了，那个美丽，善良，温柔，真挚，正直，善解人意，落落大方的小杜牧去哪里了呀？看着眼前横眉立目大声呵斥自己的小杜牧，一串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是啊，整件事和自己有关吗？自己只不过是老板曾经的秘书，现在自己没有能力搭救老板，可是有能力的又不愿意搭救。难道自己要放弃吗？当然不会。内心除了感激老板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外，自己对老板的暗恋是一直驱使自己不顾一切为老板筹钱的动力。
而小杜牧的想法更加的现实，现在的自己对于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那个曾经的丈夫已经没有了心跳的感觉，与其醒过来和自己的现任丈夫争夺公司，不如不管不顾让其自生自灭，自己还少掉许多的麻烦。说句实在的，夫妻本是同命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自己已经不想去趟浑水了。自己看重的是当下的现实利益。人到中年，再谈感情岂不可笑。看见执迷不悟的小顾，真是哭笑不得。
“哭什么呀？我说错了吗？别人的事你少管。喏，这些钱拿走，以后我不想见到你！”
一打钱拍在小顾的脸上，转身离去的小杜牧和她的狐朋狗友们向高尔夫球场深处走去。看着撒了一地的百元大钞，小顾忘了脸颊的疼痛，并没有弯身去捡拾，而是擦干眼泪，扭头毅然离去了。回家后，找出了婚戒，卖了。
。。
听到这里，杜牧惊讶的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边叙述边抽泣的小顾，连连摇头，思想里一下子转不过湾，这怎么可能，短短的几年时间，就可以绝情绝义到视如路人。看着雨打梨花的小顾，蜡黄的皮肤，粗糙的脸庞上些许的暗斑，内心有些不忍，情不自禁的伸手拉住她的手：“难为你了，为了我，你受苦了，让我怎么谢你好啊？”“不用，怪我太无能了，没有帮到什么。我真希望像那些股市高手，一个月资金翻翻了。这样的话，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两个人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杜牧抬头看着收起泪水的小顾：“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和我讲的？”小顾诧异的看着杜牧：“没有啊？还有什么。。没有瞒着你的事了呀，这件事不和你讲，是怕你伤心，影响你的康复，其他真没有了。”“好吧，下楼，我们一起做饭吧”饭后，两个人出去散步。
（二十六）
春天的夜晚月朗星稀。杜牧的说话能力有了长足进步，除了个别音有些含混外，交流已经没有阻碍。
“对了，有一件事，还真得忘记告诉你了。”
“嗷，什么事啊？”
“月初，你不是参加了我们公司组织的模拟炒股大赛吗？”
“哪又怎样？”
“名次出来了，你猜，得了第几名？”
“不好说，估计得不了什么好的名次，我学习炒股的时间短，经验太少，需要储备的知识太多了。”
“恭喜你，得了第一，周末晚上，我们公司举办庆祝酒会，公司领导希望你可以和大家分享你的看盘技巧和炒股技术。拿了奖金要请我shopping啊。”
“Noproblm!“杜牧爽快的答应了。
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化，虚拟经济如雨后的春笋，蓬蓬勃勃，发展壮大。又和实体经济互为交融相互促进，如高铁的两条向前延伸的轨道，而中国经济正是一列高速，平稳飞奔的火车头，引领着世界经济健康，稳健的向前，向前。
周末的傍晚，杜牧身穿淡蓝色的衣裤，大口罩扣在脸庞上，把黑边近视眼镜擦了擦，戴上，出了家门，看到好几辆出租车空着，停在自己的家附近，杜牧感觉有些奇怪，这个时段，是人们出门的最旺时段，怎么有这么多的空载出租车停在这里，不拉客。杜牧带着怪异的直觉上了一辆离自己最近的出租车。
出租车一溜烟，飞快驶离南塘街。
H市的傍晚，在钱塘江江风的吹拂下，十分惬意。华灯初上，树影婆娑，沸腾了一天的城市，又将迎来另外一次沸腾的高潮。夜生活的帷幕正在徐徐拉开。坐在出租车里的杜牧，下移车窗，欣赏着街景，风吹起他的短发。乍看之下，过了这么多年，他的外形一点也没有改变，对生活的信念，坚持的康复训练，是他有今天的健康机体和坚韧内心的源泉。如果不摘下口罩，人们会以为他还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
杜牧关上车窗，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那是自己写的，要在晚会上念的炒股心得。他把纸展开，再看看，怕在会上出错。哪曾想，竟然是一张白纸。他一拍脑袋，摇头笑了笑，弄错了。这张纸是出海庙里的清秀僧人给的那张无字信纸，当时，是不是把心得写在这张纸上，纠结了一下，觉得这张纸一直没有用，空着有点浪费，细想之下，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就在提笔的一霎那，还是放弃了，换了一张纸。没有想到，临走，匆匆忙忙之中还是搞混了。
就在杜牧查看自己口袋里的炒股心得之际，出租车在一个灯光昏暗，行人稀少的冷清街道旁停了下来。司机要下车买烟。杜牧也没有在意。就在司机下车不到五分钟，杜牧猛然从汽车后视镜里看到一辆运砖大型货车朝着自己乘坐的出租车碾压过来，不避不让，直直的冲过来。杜牧情急之下，求生的本能，使他伸手去开出租车的车门，可是车门被锁死了。根本打不开。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到轰隆隆一阵巨响，车祸发生了，随后发生了接二连三的爆炸声。顷刻间，几个火球腾空而起。把整条街道照如白昼。
此刻，一部奔驰300黑色轿车离车祸现场不到50米的地方，急速掉头，发动机一阵轰鸣，消失在夜幕里。
H市证券公司的会议大厅，临时布置成了酒会现场，长方形的会场，一头摆放着一只讲台，正面的墙上拉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模拟炒股大赛颁奖大会，侧墙挂着的横幅是，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靠墙还放了一溜桌子，上面放着各色水果，糕点和酒瓶，酒杯。
客人们陆陆续续的进来。接到邀请函的客人除了一些行业领导外，大都是股市里的大户，资金是百万量级。这次模拟炒股大赛，之所以引起行业内人士的高度关注，有几大原因，其一是高手如云，其二是成绩斐然，其三是第一名得主是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人们抱着好奇之心愿意一睹他的风采。同时，也极其愿意聆听他的操盘手法和看盘之道。
随着客人的陆陆续续增加，现场的气氛渐渐热烈起来，人们三三两两的举着酒杯，这里一堆，那里一堆，彼此交谈着，话题离不开股票，有的眉飞色舞讲着自己如何如何的高明，如何如何的游刃有余的每每都有收获。有的唉声叹气，买了的股票一直跌跌不休，深深被套，有的兴高采烈，说着听了某某的话，赚钱了，有的骂骂咧咧，什么狗屁大师，害得自己愈陷愈深，资产严重缩水。。
忽然一阵骚动，一群人进入会场，看样子显然是行业领导来了，走在中间的是一位中年男士，瘦高个，长脸，颧骨微突，绿豆小眼，宽鼻薄嘴，中分头，浅灰色中山装。这年头穿中山装的人凤毛麟角。后面紧跟的一帮头头脑脑和商界巨贾。最显眼的是一位大大的脑袋，锃光瓦亮，田螺大的眼睛，眼珠前突，似乎可以跑出来，浓浓的三角眉毛，显的很凶悍，粗大的脖子上一条花生粗的金项链围困着，他的肤色十分雷人，脸是墨绿色，使人想起绿巨人，身体是棕褐色，五短身材，手腕上一块劳力士金表直晃人眼，一身的亮色劲霸衣服裹在身上。
前一位是H市的副市长李大山，曾是某银行的信贷科科长，两年前调任本市副市长，主管经济。后面屁颠屁颠紧随其后的是本市首富黄百万。
随着领导们的到来，会场里的嘈杂声渐渐平息。穿梭于客人之间的小顾，一边热情招呼着来客，一边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眼看酒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可是，杜牧一直没有露面，拨打他的手机，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忽然看到杨大胆挽着小杜牧出现在门口，郎才女貌的一对，引起了一阵骚动。他们如鱼得水，一下子融入其中，和大家打着招呼，杨大胆快步来到李副市长和黄百万的跟前，嘻嘻哈哈一阵寒暄。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酒会正式开始，证券公司领导开始一一介绍到会的嘉宾，长篇大论的讲述，我国经济和股市的前世今生，随着酒会的一步步深入，颁奖开始了，首先颁的是三等奖，接下来是二等奖，眼看要颁一等奖了，小顾紧张的浑身发热，手不时扇风着自己的脸，边连续拨打杜牧的电话，眼睛紧盯入口处的大门，真是望眼欲穿。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不怀好意的声音：“不用等了，他来不了！”小顾蓦然回头，看到杨大胆正拿着酒杯向自己致敬，脸上似笑非笑，一副洋洋得意，成竹在胸的样子。
小顾惊愕的看着杨大胆，一下子遭了雷劈一样，一声尖叫，向大门外冲了出去。会议大厅里的所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起向这边看过来。
30分钟以后，披头散发，失魂落魄的小顾重新回到了大厅，两腿软的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勉强靠着大门，抬头看向领奖台时，一下子，目光发直，呆如木鸡，被台前的景象惊到了。。（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