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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流觞

经过一段时间的查探,荆琰查到了一些关于安妃的事情。而这个安妃,比想象中的更加危险。为了不让南宫玖受到伤害,所以荆琰刻不容缓地来禀报南宫玖。

“荆大哥,你如此急的找我有什么事?”南宫玖轻手轻脚地将窗户关上,“是不是查到关于安妃的事情了?”

“回公主,是。”荆琰的神情显得特别严肃,一双剑眉也稍稍皱了一下。

“看荆大哥的神情,这安妃是个很麻烦的人物吧?”南宫玖轻轻走到凳子旁坐下,“荆大哥查到了些什么呢?”

“回公主,其实这安妃并不是北国的十一公主,而是北国的八公主,年龄已是二十有余,只是容貌看起来比较年轻而已。而且此人是典型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最重要的是,此人善于用毒,技巧可使说是出神入化,太多人在无意中都会被她下毒。”荆琰风仪严峻地继续说着,“与东国和亲是北皇的主意,如今又大费周章地冒险送了个如此危险的公主过来。这一系列严谨的计划,不是另有所图又是什么?公主您在东国的事,想必北国也是知道的,荆琰就怕北皇是想一石二鸟,对公主做出什么不利的事。”

“荆大哥你放心,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定会小心的。”听了荆琰的话南宫玖,南宫玖面露愁容,“想必萧子宸肯定也派人查了安妃的底细,时刻对安妃有所防范。可现下那安妃和灵儿走得很近,此事又不可能告诉灵儿,这确实是个麻烦事。”

“荆琰斗胆向公主献上这一串灵石手链。”说话间,荆琰已经向南宫玖呈上了一串手链,“这串灵石是荆琰的师父无意中得到的。戴在身上,若是体内有毒,或是接触了毒,中间那颗灵石便会发黑,颜色越深,就表明毒性越强。”

“想必这串灵石手链是即墨师父给荆琰大哥防身之用的,阿玖不能收下。”南宫玖伸出手去推辞,“荆大哥接触的都是些高手,不能少了此物。”

“公主,那安妃还常常将毒加入各种气味当中,可谓防不胜防。荆琰无法随时在公主身边保护公主,所以希望公主自己能保护自己,若是中了毒,或是发现那安妃要用毒,一定要立刻远离她。”荆琰依旧保持着呈上灵石的动作,“荆琰都是暗中办事,不会直接接触安妃,况且如今荆琰已经恢复了武功,没有那么容易中毒的。”

“那我就不推辞了。”南宫玖想着一直这样拒绝也不是办法,便接过了灵石手链,“对了,荆大哥,萧子珏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回公主,还在探查当中,那边的事有些复杂。”荆琰说道,“至于那陈大将军,他暗中做的事确实很多,不过行事却十分谨慎,事后也收拾地极其干净,所以探查相对困难一些。”

“这种事是急不得的,就辛苦荆大哥了。”南宫玖握紧了手中的灵石,“时间不早了,荆大哥先退下吧。”

“是,荆琰告退。”就如一阵风吹过,窗户微微响动了一声,荆琰就消失于黑暗之中。

次日一早,静妃去了太后的福寿宫。南宫雪灵说是和大皇子、十王爷有约,也早早地不见了身影。

于是,偌大的安宁宫里只剩下了南宫玖。

“阿玖。”刚从外面回来的白若急急忙忙地跑来找南宫玖,“方才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安妃娘娘,估计她是要来安宁宫。”

“唉。”南宫玖叹了口气,一想到这安妃她就头疼,“她是北国的人,我们与她的接触越少越好。白若,你马上随我出去吧。”

“如果现在从正门出去,可能会撞上安妃,只能从后门出去。我刚从外面回来,是很多人都看到了,若是随你从后门出去,难免会被有心人看到,那样显得太刻意。”白若冷静地分析道,“所以阿玖你赶忙从后门出去,我留下打发安妃,我只是一个奴婢,她不会为难我的。”

“也好。”南宫玖立刻起身,“白若,记住少和安妃接触,几句话打发她们离开就好。”

“放心,没事的。”白若将南宫玖送出房间,“阿玖你稍微在外面多转几圈,千万别安妃一走你就回来,还是会落人口实的。”

“恩,我知道。”说罢,南宫玖匆匆离去。

出了安宁宫,南宫玖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

到东国也快一年了,不知道南国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上次在陈大将军府上遇到的那些南国大臣的描述可不理想,不过他们说的应该八九不离十。南宫翊还小,为了借助东国的力量安内,想必只能当一个傀儡皇帝。如此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东国的压制很有可能让南国的亲王大臣不满,日积月累,总有一日会反抗起来。南宫玖又身在东国,根本无法帮上南国的忙,因此一定要加快回国的速度。要想回国,不仅要杀了萧子珏,还要保证自己的人生安全。

南宫玖感叹这一年自己不知道成长了多少,看事情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单纯随便发生一件事,就得想着是不是别人另有所图。这样活得很累,但是她必须保护身边的人,必须保护自己,再累,也得撑下去。

不知不觉,南宫玖走到了湖边的柳树林中。

为了大局着想,南宫玖一直压抑着自己内心那颗萌动的心。先是告诉自己,为了报仇,为了南国,自己必须将萧子珏从自己的心中抹去,那个南国禁宫湖畔的少年永远留在了过去。现在的萧子珏,只是一个她需要杀死的人。然后是她发现自己也许对萧子语动了心,所以努力克制着自己,坚持不再见萧子语。她也告诉自己,自己现在活着,是为了给那些死去的亲人报仇,她是为了南国而活,不能辜负逝去的亲人。

曾经,在打猎时,南皇为了救差点坠下马的南宫玖,而自己受了伤。面对南宫玖的担心,南皇依旧告诉南宫玖说父皇没事,父皇是大人,只要玖儿没事,父皇就高兴。

曾经,因为南宫玖吃错东西而生了病,元皇后重重责罚了所有有关联的宫女和奴才。在南宫玖生病期间,元皇后亲力亲为,整整三日没合眼,一直守在南宫玖身边。后来南宫玖好了,元皇后却累病了,可是元皇后命令所有人必须瞒着南宫玖,她怕南宫玖伤心,自己在南宫玖面前更是“强颜欢笑”。而这件事,南宫玖都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曾经,在一次出游中,南宫玖因为贪玩,在树林里迷了路。南宫轩为了找她,被野兽所伤,跌落悬崖后左手又骨折了。这样伤痕累累的南宫轩依旧坚持寻找南宫玖。最后几乎只剩半条命的南宫轩找到在岩石下瑟瑟发抖的南宫玖时,第一句话是“玖儿不怕,有皇兄在。”

……

对于那些深爱她的人,她不能,也没资格为了另一个人而“抛弃”那些人。

边走边想着,无意间来到了柳树林中的亭子处。

亭子里空荡荡的,并没有萧子语的身影。

环顾了一下四周,南宫玖迈步走进亭子里,随意地坐了下来。她安静地望着旁边的湖面,渐渐出了神。

时间仿佛化作那一缕缕清风,寂静地飞走。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玖回过了神,摸了摸头发,缓缓起身,准备回安宁宫。

“啊。”起身的南宫玖被身后面对着她的萧子语吓了一跳。因为措手不及,向后倒了去。

萧子语离南宫比较近,大概是刚走过来想和南宫玖打招呼,他见南宫玖向后倒去,立即伸手揽住南宫玖。

萧子语揽住了南宫玖的腰,被拉起来的南宫玖和萧子语几乎脸贴脸。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两人立刻分开。

“多有得罪。”萧子语微微颔首,声音中暗藏着难得的温柔。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南宫玖死死低着头,她不想让萧子语看见她绯红的双颊。此时,她满脑子都是萧子语那双深邃的眼睛,那双似乎能摄人心魄的眼睛。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这样反常的快速心跳是因为自己没有和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并不是对眼前的萧子语心动了。

“南宫姑娘是一个人来此散步吗?”萧子语开口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气氛。

“恩。”南宫玖微微抬头,不过眼睛始终不敢正视萧子语,声音是小得如蚊子一般。

接着,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呃,王爷是准备来此抚琴吗?”南宫玖看见了亭子中间的石桌上放着一把古琴,于是想法找了其他的话题,“以前,我的五皇兄也喜欢抚琴的。可是后来,在一次出游中,他的古琴不幸弄丢了。五皇兄说,琴也是有灵性的,他最喜欢的一把琴弄丢了,他就不愿再抚琴。自那以后,好长一段时日五皇兄都没有再碰乐器。不过我和皇兄都很喜欢听五皇兄抚琴,五皇兄的琴音,不仅是乐音美妙,还总能让人静下心来。再后来,一次我与皇兄偶然听到五皇兄的箫声,皇兄对五皇兄说,五皇兄与乐器有缘,为了一把失去的琴而失去所有的音乐太不值得了,五皇兄的箫也吹得很好,何不把珍惜眼前的箫呢?所以,从那以后,五皇兄便越来越喜欢箫了。”

“是的,能得到一把与自己心意相通的琴很难得。”萧子语的语气回复了以往的冰冷,他轻声说道,“有的时候,缘分是很重要的。”

“王爷这把古琴和我五皇兄的那把很想象,曾经,五皇兄用那把古琴教过我抚琴。”南宫玖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对了,我还记得,那把古琴名为‘流觞’。”

“这正是‘流觞琴’。”萧子语冷淡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温和,“这把琴是我在三年前机缘巧合下得到的。”

“真的?难怪五皇兄到处寻找也无果,原来是流到了东国来。”提到南国的故人,南宫玖的心中总会有一份温存,“也想不到,我如今还能再看到这把琴。”

“这便是缘分了。”萧子语将古琴上刻的竹叶纹与“流觞”两个字展示给南宫玖看。

“我可以用流觞琴抚琴吗?”睹物思情,南宫玖心中满是感动。

“请便。”萧子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多谢。”南宫玖慢慢坐在了古琴前。

以往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记得那时的南宫玖才九岁。她跑去南宫枢的宫里找南宫轩。当她到了后院时,就被一阵流转舒缓的琴声吸引了。随着声音寻去,在后院的竹林找到了正在抚琴的南宫枢和闭目聆听琴声的南宫玖。

南宫枢一身白色绿边的罗衣,静坐在竹林中。身前的琴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香炉,幽幽青烟从中飘出。

旁边一身深蓝色罗衣的南宫轩静坐在凳子上,闭着双眼,享受着这美妙的时光。

不想打扰这安宁如画的画面,南宫玖蹑手蹑脚地走到一个石凳旁坐下,和正在抚琴的南宫枢相视一笑。

一曲作罢,南宫玖将脑袋凑到了南宫枢面前。南宫枢一睁眼,就被南宫玖近在咫尺的小脸吓了一大跳。

一旁的南宫枢轻声笑了出来。

就在这欢声笑语中,南宫枢手把手地耐心教南宫玖弹琴。

那时的美好时光,一去不复返。

如今,身在东国的南宫再次抚上这阔别已久的琴,心里的感觉如五味杂陈,说也说不出。

伸出双手,抚上琴弦。而然如今,技艺早已生疏,双手只是轻轻触碰着琴弦,不知道该如何拨弄琴弦。

“唉。”南宫玖轻叹一声,心里极其难受。这琴近在眼前,自己却忘了如何弹琴,就如那些死去的亲人,他们永远活在自己的脑海里,可是自己却无法抓住他们。

“弹琴的时候应当忘记世俗的一切。”坐在南宫玖对面的萧子语起身走到了南宫玖的身边伸出手,轻轻拨动了一根琴弦,“尘世有太多的烦恼,一个人,即使活得再累,也该留给自己片刻的宁静。”

低沉的琴声余音袅袅,连同萧子语的话一起,回荡在南宫玖的耳边。

“忘记是世间最好的良药,可是这个良药千金难求。很多的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南宫玖轻拨另一根琴弦,“对于活得很累的人来说,片刻的宁静都是奢求。忘记,何曾容易?”

“人生的路,是自己选的,心灵的宁静,是自己给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萧子语再次拨动一根琴弦,“人的一生,有几十年,难道就挤不出一日来让自己放松吗?”

“‘人之初,性本善’,也许早在天真烂漫的孩童岁月,就已经把无忧无虑的岁月给耗费完了。”南宫玖继续拨动琴弦,“随着岁月的沉淀,那些沉甸甸的繁文琐事常常压得人喘不过起来,又何来片刻的喘息。”

“也许?心中还是有不确定吧?这也是对宁静的一种向往。喜悦,可以是回想往日美好时光时的微笑,也可以是看到身边人过得很好时的欣慰,还可以是得到一份曾心如意的礼物时的满足。喜悦很多,只是常常被世人忽略而已。”萧子语伸出双手,拨弄了几下琴弦,“人不是生来就什么都会的,不容易的事也能学会。既然想得到某一样事物,那就努力去得到它,之中的过程,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或许吧。”南宫玖缓缓伸出双手,抚上琴弦,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我可没有说‘也许’,我说的是‘或许’。”

萧子语轻笑了一下,这笑容,虽然很短暂,很轻微,还是被南宫玖看见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萧子语万年冰冷的脸上出现如此温柔的微笑。

“流觞琴就送给南宫姑娘吧。”萧子语回到了南宫玖的对面坐下,“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吧。”

“真的?”南宫玖难以相信,“那王爷你……”

“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萧子语风轻云淡地说道,“希望南宫姑娘看到流觞琴,能得到片刻的宁静。”

“多谢。”南宫玖的声音很小,不过心里很是激动,对眼前的流觞琴爱不释手。

清风阵阵,柳叶飘飘。

远处的大树后,一对犀利的眼睛死死望着亭子这边。那人虽然微笑着,可是眼中的嫉妒、仇恨显露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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