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畏察觉到我的异样,有些担心的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表示没事,头也不回的走下楼。
今晚头顶挂着又大又圆的月亮,皎洁的月光铺满了整个校园,我和莫畏直直的往校门走。一出校门,就看见对面街道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看车型像是下午在停车场看见的那辆。靠在车旁的中年男人,见我们走过来,立刻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我还没反应过来,几乎是被莫畏丢上车后座的,待我们坐好,司机启动了车。我不安的问莫畏:“我们要去哪儿。”
漆黑的车内,莫畏突兀地握着我的手,看着我说:“我打算把你拐卖了,哈哈哈……”迎面而来的汽车灯光随着车的行动,从挡风玻璃照射到车内,莫畏的脸一侧迎着灯光,忽暗忽明,第一次看见的他的笑容,此刻变得这么深邃。
我们穿行过大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商业中心。这是本市的繁华中心地段,有三家大型购物商场,内里囊括中、高端品牌。从服饰到料理到家居用品,应有尽有。各种形状的大型LED屏幕镶嵌在大楼上,画面播放着美艳模特广告,品牌名字轮流充斥着人们的视野。穿过人流,车停在了小吃街旁。
“张叔,半小时后来接我。“莫畏摆着少爷的架子,对司机吩咐道。语气里满是平常和自然,对年长的叔叔辈却没有一丝不好意思。
“小姑娘?“
“嗯?“我回过神来,张叔示意莫畏已经在车外等我了。他站在车边,埋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正讲着电话。
我有些尴尬的笑笑,和张叔道别,下了车。
和车内的安静相比,车外人潮涌流,尤其小食街门口,许多打扮入时的男女,三三两两吃着美食,聊天嬉笑,和学校严肃学习气氛完全天壤之别,我像是被放出鸟笼一般,顿时开心起来。
“对啊,我在小吃街。你要来吗?“莫畏对着电话问着。
直觉告诉我,电话那头很有可能是李格非。一想到她,我条件反射的向莫畏摇头摆手,因为心里紧张,不敢发出声音,一直大幅度的比着动作,特傻。
莫畏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神经反应愣了一下,之后明白我的意思,坏笑着拉下我晃在空中的手,“哦,那个非非,我遇见个朋友,咱们改天再约吧,拜拜。“
悬着的心随着那声“拜拜“安全落地。不过由此看来,莫畏和李格非关系真的没有那么简单。莫畏似乎很照顾她,和她说话也总是语气温和。看来,他大概是喜欢她的。那我现在站在这里又到底是什么个意思?无名火极速冒上头。身边又弥漫着烤鱿鱼的油烟味,熏的我喉咙发痒,更生气的撇下他,径直朝前走去。
“诶,等等我呀。“他追了上来,与我并肩。见我回敬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摆出一副洞悉一切的姿态,问:“你不喜欢李格非?“
这个问题其实正中我下怀,可我绝不能让他知道,故意回头直视他,质问般的语气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喜欢她了?再说,我喜不喜欢她,关你什么事。“又壮了些胆子,补了一句:“未必你喜欢的,别人也要跟着喜欢呢!“
小心翼翼等着他的反应。
莫畏脸色明显沉下来,是我知道最后这句话一定把他惹急了。正想着怎么收拾这尴尬的局面,莫畏一把拉着我想转身往回走。然而我们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小畏!“一个充满疑惑的中年女声。
莫畏装作没听见,想继续往前走。我好心提醒着他,“那个,后面好像有人叫你吧。“
他的眼神变的恶狠狠,直勾勾盯住我。那种感觉只是一瞬,却让我立刻不敢靠近他,似乎我从来都不认识他,似乎他对我充满恨意。
那个女人已站在了我们身后。看来莫畏是无法躲避了,他无奈的挤出一丝笑容。
“冷姨,这么巧啊。听我妈说您感冒了,该多在家休息呀,这大晚上的再着凉多不好。“
莫畏一口关心的话,说的那么急促,感觉想要草草了事这次偶遇。
那个“冷姨“长着一对浓眉,双眼周围有些小细纹,但眼神却一点都不含糊,看着我,仿佛认识我,又仿佛在否定,更仿佛想看透我。
“这位小姐。“冷姨无视掉莫畏想要挡掉我的心思,直面且礼貌的询问我:“您看着真眼熟,和我们家小畏是同学?“
我搞不清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是顺从的点头,“您好,我们是同班同学。“
莫畏伸出手拦住冷姨,脸上却堆满了笑,打哈哈道:“冷姨走吧,你不在的这两天,我妈可无聊了。不如你今天跟我回去吧?走吧!“
“你等下!“冷姨厉声制止住莫畏,他竟真的我乖乖的不再动作。只是向我递来一个类似安慰的眼神。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我茫然的看着冷姨,她的脸和身体渐渐在霓虹灯影中模糊掉,仅剩下一张饱满的双唇。紫红色的口红让双唇有魔力般变的厚重,她的一字一句从那两片厚唇里清晰吐出:“我不喜欢你这种女生,别再和莫畏来往。“
我想起了小时候。
一次被隔壁邻居污蔑我偷拿了他挂在花园的毛巾,他很高,指着我的脸数落我是坏孩子,手脚不干净。一只蜜蜂嗡嗡在耳边飞舞,我的耳朵里都是汗,却希望那只小蜜蜂不要走,想要它继续陪着我熬过那段莫名的责骂。
幸好,老妈听到声响出来,替我解围。免不了又是一顿激烈的争吵,我躲在老妈的身后,恨愤的瞪着邻居,似乎在给老妈打气一般。
只记得最后,老妈抱起我离开。她身上还残留着刚才做的番茄牛腩味道,不过她摸摸我的脸,对我说:“小花是好孩子,咱们回家吃饭。“
泪是从那一刻才流下的,之前一直不知躲在我身体哪里。
现在,没有小蜜蜂和老妈,我更没有瞪眼的勇气,始终围绕着我的,是那一种熟悉的无辜和可怜。
胸口热热的,慢慢被一丝丝酸烫的气息冲刷着。
一层盖一层,堆积出眼眶,原来就变成了眼泪。
视线模糊,莫畏神色慌张却抵不过人流,淡出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