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靠着山边有一个平常几乎没人来的杂物房,此时却一反常态很是热闹,屋子里面不时传出说话声不说,三、四个半大的孩子爬在窗子和门边冲着里面张望着,似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顾菁菁扶着二狗子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这位姑娘,看得出来你不是坏人,放了我吧,只要蒙住我的眼睛,就不会泄露你们的藏身之处,而且,我回去之后,就会命人不要追究,这样我们两相得宜,岂不是皆大欢喜。”一个陌生少女柔中带钢的劝解声从杂物房里传出,应该就是被绑的那个肉票了。
“呸,少唬我,我爹说了,千万别信你们这些有钱人的话,都是骗老实人的,你就老实在这呆着吧,哼!”
顾菁菁听出这是英子的声音,真是奇怪英子有个智多星的老爹,十八娘和谷里的人能在两年前那场大围剿中逃出来,多亏他的步步谋化,可英子却没继承一点她爹的优良基因,是个直性又实在的傻大妮。
“唉!”肉票沉了一下又道:“话不是这样说,他们不找到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真到了找到这时,就算你们手里有我,也会两败俱伤,难道你想为了我一个人,让你们的山寨的被灭吗?”虽是假设,却十分的笃定。
“呃……”英子一下子息了火,半晌说不出话来,随即恼羞成怒的吼起来:“不会的,少骗我,你这骗子!”
这个憨妮!顾菁菁总算知道二狗子为什么说英子挺不住了,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还没打就已经输定了,怎么赢!
“唉,又开始了,今这都第三回了!”二狗子叹了一声,一副早知道会这样的模样。
这时,气极败坏的英子从杂物房里出来,一看到看热闹的半大孩子们,憋闷的火气像是找到发泄口一样,不耐烦的挥着手,“去去……”
一抬头看到扶着二狗子站着的顾菁菁,先是一愣,随即两眼直直的盯着她,跑到她跟前,手足无措的上下不停的打量着她,激动的话音直颤还带着哭腔:“老,老大,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也许是因为继承了十八娘记忆的关系,顾菁菁对英子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看她这憨直的模样,又是亲近,又有些恼其不争,伸手狠戳了她的额头一下,“你呀,不知道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吗?”
“老大,你说什么啊,文绉绉的,怎么跟我老爹一样?”英子一副不明所已的样子。
连二狗子看着都忍不住直捂脸,其他跟过来的孩子们,也跟着一齐刮脸羞她,嘴里还嘻嘻哈哈的笑喊着:“羞羞……”
“去去……”英子冲着那群孩子猛赶,她用脑子是不行,可是天生力气大,还从小练武,揍起人来可是手下没轻没重的,谷中的孩子们淘气没少被她收拾,见她真的恼了,一哄而散都跑了。
“哎!”顾菁菁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现在也不是和她细说的时候,里面那麻烦还得赶紧打发掉了,要不然真像她说的,就算有这个肉票在,谷里也别想好了不是。
“好了,好了,别闹了,我饿了,去给我弄点吃的去。”
“好好,我扶你回屋,老狗子爹出去采药时可是说了,你的中毒可深了,得好好养着。”英子一边答应,一边伸就过来扶顾菁菁。
顾菁菁挡开她的手,这个时候自己怎么能走呢!只是顾着英子的面子,找个借口而已,偏这憨妮还看不出来。
“行了,你去吧,有二狗子呢。”
二狗子别看年纪小,可是个拎得清的,见状也忙出声道:“是啊,英子姐,你放心吧,我扶着大当家的,保证不让她摔着。”
“对啦,对啦,快去吧,再不去我要饿死了!”顾菁菁语气中带着不耐,连连轰人。
“噢,好!”实诚人就是好哄,一听她这话进紧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厨房跑,一点疑心不带有的。
看着她的背影顾菁菁吐出两个字:“憨子!”
二狗子也直摇头,“大当家,我们进去吗?”
顾菁菁收回目光,看向杂物房,敛住心神应了,“嗯!”扶着二狗子走了进去。
杂物房里的东西很杂,破桌烂凳的杂乱的堆在一起,只在屋子最里的角落里空出一角,靠着墙边的一根住子上捆着一个穿着官差衙服的瘦弱身影。
角落的光线有些暗,但是依旧不妨碍看到那人白皙的脸庞,精致绝美的五官,特别是她长着一双有些狭长的单凤眼显得特别的明亮。
在顾菁菁打量那人的时候,那人也在打量着她,神情很是坦然,没有一丝当肉票的惧意。
顾菁菁职场历练八年,看人还是很准的,只这一个照面,就知道别看眼前这人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不过绝对是个硬茬,看来得打起精神应付。
二狗子很机灵,在她盯着那人看的功夫,不知从哪搬来个凳子,让她坐下。
正好她也感觉有些累了,就势坐好,看着地上的少女,突然吧嗒吧嗒嘴,一开口就是标准的土匪腔调,“胆子不小吗?还敢哄着我的人放了你!”说完,自己也是一愣,这不是我的风格啊!
“呵……”少女轻笑了一声,脸上说不出的轻松,“你是这里的当家人?”虽是问话,却用得是肯定的语气。
顾菁菁的眉头挑了挑,好像有点要被反客为主的意思呢!
“笑什么笑,信不信,我让人现在就奷了你!”感觉不好的顾菁菁彪悍的一开口,如愿的看到少女顿时吃瘪,脸上闪过难堪。
小样,真当我没文化啊,还故做什么镇定,不知道在绝对力量面前,老实听话才是上策吗!
成功抓到某人小辫子的顾菁菁,“桀桀……”怪笑两声,自认为找回山大王的场子,方眯着眼痞痞的说道:“说吧,你是什么人,干嘛扮成捕快,是不是奔着捉拿我们!”
少女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情绪中出来,听到顾菁菁的话连连摇头,这怎么能认,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肯定的说道:“当然不是!”
“噢,那是什么?”顾菁菁步步紧逼。
少女抬眼直直的看着顾菁菁,表情十分的纠结,半晌一咬牙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长舒一口气,开诚布公的说道:
“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谁,为什么会跟官兵在一起,不过,希望你看在我们同是女孩子的份上,放了我!
当然,也不会让你白忙一场,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发誓只要是做得到的,我都会答应,绝不食言。”
顾菁菁的眉眼挑了挑,原来是侯府的小姐,名门之后啊,啧啧,都这时候,还有能端着这架双,看这气势,真不一般啊!不由得对身处困境还能保持冷静,努力寻求出路的她生出好感来。
虽是如此,面上却摆出一副截然不同的态度,一手支起下巴,抿紧嘴巴,眉头紧锁,像是在考虑她话的可信度一样:“你说得倒好听,谁知道你那弯弯绕的心肠里藏着什么!”
“呵……”少女苦笑,这小悍匪是在跟她要诚意啊!她心里很明白,要是不能让顾菁菁满意的话,她之前做的种种努力就全都白废了,不行,不能再困在这里,必须先出去再说!
如是想着,她脸上露出破釜沉舟的神情。
顾菁菁看到不由也得认真起来,等听过她的话之后,就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了。如果她说的是全是真的话,就等于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压上了。
就看少女朱唇轻启,慢声说道:“我叫赵凝欢,是靖安侯府的大小姐,这次随官兵一起赶路,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家里人并不知道。所以现在外面找我的人,应该是受托保护我的人。
如果大当家的能现在放我回去,他们会马上护送我离开,决不会在此地久留。
而且,你完全可以放心,当初你也不是有意要掳我,带我进来的时候又是深夜,只要出去时蒙上我的眼睛,完全不用担心会泄露你们的山寨,还可以得到靖安侯府的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赵凝欢自问能做的全做了,她实在想不出顾菁菁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顾菁菁此时倒真是心动了,古代的大家闺秀啊,可是传出一点风言风语都要坏名节的,她这是在交投名状,诚意十足啊!
可自己这是什么手啊,绑了这么个棘手的家伙。
唉,请神容易送神难!她承认赵凝欢说进了自己心里,按说的放人倒没什么关系,只不不过,光这样还不够,总得抓到实质性的把柄才行!
如是想着,忽然心中一动,有了主意!
顾菁菁的瞳孔突然缩了缩,暗啐自己,真笨,这样不就行了!
赵凝欢一直观注着她,当看到她从松动再到纠结,忽而眼神的突变的时间,心里没来由的一紧,难道有什么东西算漏了?
“嘿嘿……放了你倒不是不行,可是呢……”顾菁菁这个时候却开口了,依旧是痞痞的笑容,却让人生不出一点轻视之心。
“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赵凝欢强压心底的不安说道。
“没什么,就像你说的,到时候记得还欠我一个人情就行了!”顾菁菁别有深意的轻笑着说道。
如果她提了什么具体的条件,赵凝欢反而会放心些,可偏是这样什么也不说,赵凝欢的心开始发沉,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出牌,才是最难防备和应对,这个认知让赵凝欢直觉十分的糟糕。
与赵凝欢相反,顾菁菁现在的心情却是好极了,起身扶着二狗子踱出了杂物房,她可是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只是走到外面她回头看了一眼杂物房,停住脚步,示意二狗子附耳过来,两人一阵耳语。她说得是眉开眼笑,二狗子听得更是脸上的表情时惊、时喜、时激的变幻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