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顾菁菁满头大汗的从恶梦中惊醒,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人虽醒了,却依旧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眼里满是惊恐,额头上挂满了汗珠……
她又梦见那个满眼阴霾的男人,手持一柄泛着寒光的剑,直直的向她刺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算得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些人来!
眼前浮现大春他们四个拼命和蒙面人捕杀的场景,还有大春的舍命相救……蒙面人那么狠绝,顾菁菁似乎看到了四人被害的场景……
机事不密则成害。
都是自己没有计算好,才会出现这样的惨祸!
大春、二柱、桩子、大壮!心里默念他们四人的名字,悔恨不已,泪水无声滑落。
外面忽然传来窸窣的声响,好像有人来了!
顾菁菁这才注意到自己在一个锦被幔纱床里,目光流转迷茫起来,这是?
不待她思考,脚步声已经到了近前,就见纱帐一晃被人掀起,一个锦纱堆的美人出现在床边。
那美人长着张圆盘似的娃娃脸,未语先笑道:“姑娘你醒了。”
顾菁菁怔怔的看着这个像是仕女图里走出来的人儿,讷讷的问道:“你是谁,这是哪?”看着身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跟土匪窝里的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啊!
“姑娘喊我采桑即可,这是顾家庄,姑娘不记得是怎么来的吗?”采桑依旧笑盈盈的侧头问道。
顾菁菁抿紧嘴巴,自己被黑衣人踢下了悬崖,那失重的感觉还有凛冽的风,那坠落的感觉,她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可之后……记忆便是一片空白,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采桑叹了口气,眼中带着怜悯:“姑娘运气不错,咱们主子出去散步,有禀报在河边发现了姑娘,我家主子最是善心的,就派奴婢过来服侍姑娘。”想来是被水冲来,十之八九是遇到什么祸事吧。
顾菁菁了然,看来自己是掉到水里了,又遇到了好人,这才命大捡回了一条命。不禁苦笑,我的命还真是大,从山崖掉下来,还能被救啊!
趁着说话的功夫,顾菁菁扫视了一下这间屋子,心里越发肯定这家非富即贵,那这精雕十公分高细刻的填漆床、雕花的窗棱,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却泛着华润光泽的家具,还有桌下的条案那些红翡绿翠的摆件,绝大的古代大家气势啊!
自己这运气,还真是爆棚啊,可是,大春他们就……一想到他们四个,怕是凶多吉少,心里一沉,脸色瞬间变得黯淡。
采桑猜她定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便试着转移话题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啊!”名字啊,总不能告诉你我叫顾菁菁吧?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还真有点担心,顾家庄离九夷山近不近,万一有人认识十八娘,到时岂不麻烦,还是算了吧!
十八娘是被李霸虎捡来的,当时,襁褓里的她穿着件小红鲤鱼肚兜,上面绣了十八娘三个字,李霸虎也是实在人,想着这娃儿可怜,就喊她本来的名字吧,说不定以后还有遇到亲生爹娘的一天,就这么着也没给她起名字。这么算来,跟李霸虎的性总没错吧!想着这身份用着也挺好的想法,愣了一下的顾菁菁脱口而出:“我姓李,穷人家孩子没什么名字,家里人都喊我十八娘的。”
“这样啊!”采桑的表情一窒,随即目光闪了闪,马上转身到旁边的屏风那边去了。
顾菁菁敏感的意识到她在掩饰什么,不过很快她也顾不上这个了。
在她一闪念的功夫,采桑拿了件衣服回来,一边她披上,一边又道:“我家主人吩咐了,姑娘放心在这里养病,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不用担心其他。”
“对了,我还没亲自跟主人道谢呢!”顾菁菁这才想起来,好歹是救命之恩,醒了总要去致个谢吧,要不然也太说不过去了。可没想到她才一扭身,腿还来不及放到床下,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哎,姑娘!”采桑大急,忙扶住她,一边温声劝着:“姑娘的意思,我会向主人禀报,不过您这身子还虚着呢,先躺下歇歇吧!”
顾菁菁刀伤加毒伤才好了没多久,就又坠了崖,还好她的命大,掉下来时没少撞到悬崖上的大树,减缓了下降的速度,又恰好落在水里,这才保住了一条命,但是一翻消耗下来,除了身上的擦伤,还受了不轻的内伤,这都昏迷了四、五天了,哪能刚醒就下地啊。
“呼……”顾菁菁一气虚,自知现在体力不行,只好道:“那就麻烦采桑姑娘了,一定代我向,向你家主人,致谢!”
“姑娘放心!”虽是问了顾菁菁的名字,采桑却还依旧喊她做姑娘,一边细心的扶着她躺上,还给她掖好了被子。
提着精神说了半天的话,这一躺上,顾菁菁立时感觉一股倦意袭来,眼皮合了合抵不过那股倦意,没两下就睡了过去。
采桑安置好她,坐在了她的床边,细细的打量着她。
两腮带着肉肉的婴儿肥,小巴嘴也厚厚的,再加上一双又大又圆的明亮眼眸,除了肤色微黑以外,简直就是年轻夫人的翻版啊!
采桑的眼神变得幽深,眼前浮现娘亲死前意难平的样子……
“夫人啊,老奴该死,没有护好小姐,老奴该死啊!”满头银发的郑嬷嬷,用尽自己生命最后的力气在嘶喊。
“娘,娘,你在说什么啊,你快看看女儿,看看女儿啊!”采桑满脸的泪的叫着娘亲,眼中的悲伤也被惊恐所代替,娘在说什么啊,小姐,小姐可是府里的禁忌,老娘怎在这个时候说这个呢!
郑嬷嬷像是总算听到女儿的喊声,缓缓的扭过头,看着床前的女儿,突然猛的抓住她的手,那手像钳子一般,捏得采桑感觉手骨都要折了。
“儿啊,记得,一定要找回小姐,替,替娘赎,赎……罪!”
采桑猛的站起身,脸上早已布满泪痕,眼中却盛满了坚毅!
“娘,为了夫人,为了小姐,哪怕是错了,女儿也要去做。”采桑心里想着,回头又深看了一眼十八娘,一脸坚定抹了脸上的泪……
午后,高悬“静斋”两字的书房十分的静谧,俊逸优雅的顾少卿一袭家常长衫,头系青布,一派闲散家翁的装扮,认谁也看不出这是一个常驻边疆以铁腕著称封疆大吏,且还是大夏朝唯有的三公之一的定国公——顾少卿。
“老爷,采桑有要事禀报。”顾少卿的贴身小厮顾松进来禀报。
正坐在太师椅中晒着太阳的顾少卿,从手中的书中抬起头,“她不在后院好好服侍夫人,到这做什么?”
“小的问过了,采桑说事关重大,必要亲自禀报!”若不是采桑说得严重,顾松也不会进来回禀了。
顾少卿略一沉吟,方道:“让她进来吧!”
采桑的祖母是顾少卿夫人的奶娘,母亲亦是顾少卿最为今生的嬷嬷,要不是因为这两层关系,哪怕是采桑说出大天了,顾少卿也未必会单独招见。
采桑压下心里的忐忑跟着顾松进了静斋。
“见过老爷!”采桑进来便向顾少卿行礼。
“起来吧!”顾少卿放下手中的书,挥了挥手,顾松低头退了出去。
“是。”采桑依言起身。
“顾松说,你有要事,可是夫人……”
顾少卿一生亲缘稀薄,兄弟姐妹四人,均是早亡,因钟爱夫人陈少华,也仅得一个女儿,偏偏还在一岁时丢失,如今虽然位高权重,却也是不得不面临后继无人的窘境,就连唯一陪在身边的夫人陈少华,也恩思女成疾得了臆症,时而发做癫狂。
采桑连忙摇头,回道:“夫人最近几天还好,并未发病。”
“噢,那你要禀何事!”除了夫人,顾少卿实在想不出采桑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单独到书房来回禀。
采桑眼中闪过毅色,“噗通”一声跪在顾少卿面前,也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道:“回禀老爷,采桑要说的是前几日老爷救回的那位姑娘。”
她跪得突然,顾少卿却知若非事情不一般,采桑不会无缘无故如此,不由得面色越来沉重起来,“她?”
那姑娘他记得,本来以为是个少年,谁知回来后才发现原来是位姑娘,便交到后院的内总管辛嬷嬷照料,可这跟采桑有什么关系,采桑可是夫人的贴身一等大丫鬟。
“是!”采桑一闭眼睛,继续道:“几日前,奴婢无意中见到那位姑娘的样貌,觉得她十分肖似夫人,便起了留了心照料,今日那姑娘总算醒了,奴婢一问,方知她名唤十八娘!”
顾少卿脸色陡变,嚯的一下站起身,守疆大将的肃杀顿现,冷声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