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一向牙尖嘴利,平时吵吵闹闹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让着君炎三分,首先是君炎此人不善于争吵,她比较喜欢动手,一般在别人喋喋不休的时候,她的拳头已经凑塌了对方的鼻梁,或者随身携带的匕首已经贴上了对方的颈动脉。
这一点平素安妮也挺怵她的,但是这是在她爆发出自己的脾气来之前,安妮是那种一般情况下看着不成正形,嘻嘻哈哈说说笑笑,似乎办不了什么正事的样子,但是一旦她冷下脸来,相对于君炎的低气压,那她的周围就是飓风狂卷了。
安妮就是有这样的手段,能把人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也能把人骂的悬梁自尽。
此刻看着好友多日忧愁不展的眉目,君炎知道,这个人也是有着自己的工作要做,向来都是行走在太阳底下的人,所做的事自然也是见不得光的,但是却为了自己劳碌奔波,毫无怨言,满心满意都只有自己的安危,不由得心里一阵满满的感动。
她伸出手去,抱了抱正欲发作的安妮,自己的眼睛里也不知不觉带上了些许的水汽,轻声安慰道:“别担心,安妮,我命长着呢。”自打接了那个诡异的任务之后,一切都以一个极端扭曲的方向发展着,是福是祸,简直到了无法预料的地步。
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唯有一步一个脚印继续这么走下去。
还好君炎是幸运的,因为至今为止,她都不是一个人,还有那样一个人,始终将自己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她一人身上,容不得她有半分闪失。
想到这里,君炎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噙着一丝微笑,这丝微笑一成不落地落到安妮眼里,这个小妮子立即捕捉到了君炎身上一丝不同于往日的气息,神色颇为古怪地道:“你是不是恋爱了,为何最近行踪不定,而且总让人感觉怪怪的?”
君炎心中不禁一冷,组织里有规矩,不得在出任务期间做出其他有违初衷的事,可以谈恋爱结婚,这些都是属于个人自由,但是若是当这些所谓的“自由”与组织的要求发生冲突,或者两者相互背离时,那就将视为是对组织的背叛!
对于一个冷血佣兵团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团内成员身手的好坏,而是那如铁桶般紧紧箍着一个集团的统治秩序,也就是兵团内部的组织纪律,如若有所违背,势必换来不轻的惩罚,轻则成为废人,那是真正的废人,耳聋眼瞎舌头割掉,四肢都要遭到全部残害,重则一个死字,事实上之前那个轻的惩罚也已经是生不如死了,而且组织里对于叛徒,还有无穷无尽令人生不能死不能的法子,君炎实在想象不出当那些东西用在自己身上时是怎样一副情景!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的。”君炎嘴上这么淡淡地答了一句,心中却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若是——若是哪一天,自己真的落到了叛教而出的地步,违背了之前加入佣兵团时所应该遵循的意旨,从此面临着无止境地漫漫追杀,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还会一如既往地站在自己身边,依旧这样面如三月春花般微笑,依旧这样宠她爱她,给她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所应该获得的东西。
他曾经许诺的婚礼,现在可以说是遥遥无期,本来两个人暗暗在一起,就已经冒着巨大的危险,更不用说那么嚣张地举办婚礼仪式了,所以这也是君炎识大体,要求雅里无限延期的原因。
她不是那种爱慕虚荣又死板的小女人,因了自己的男人不能给自己一场世纪豪华的婚礼就哭着闹着要上吊,相反,她所考虑的层面比谁都要周全许多,她会想到会不会有人借着她跟雅里的婚宴现场大闹一番,上演生死斗龙虎行什么的,那可就麻烦了。
而且古往今来,凡是热闹的场面,尤其是男女主人公的新婚现场,总归特别的事多,什么枪战血战抢亲的戏码,电视上面放烂了的白烂戏码,这些虽然都不一定真实,但是君炎始终觉得,以雅里的身份,实在不应该做这样大的冒险,因此在雅里说要给他们俩之间举办结婚酒宴向全世界宣布她是他的时,君炎沉默了片刻,随即摇头否决了这一决定。
其实雅里这么说,多少也有试探她的意思,若是君炎的心里,真的想要这么一场实至名归的婚礼现场,他也没什么好推搪的,只要君炎想,那么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会牢牢地将对方扣在手里。
然而君炎果真没有叫他失望,她比他想象的更加稳重成熟,脑子里转的弯比他还快,君炎说,要结婚也可以,不外乎在两种情况下:一是彻彻底底地铲除了黑暗前途上的所有仇家,真正能够做到傲视群雄而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的时候;二是哪一天雅里需要利用这一场婚礼来自导自演一出戏,戏里戏外是他们的人生,顺便将一些狼子野心之人圈进去,引蛇出洞,趁机剿灭。
君炎分析得条条是道,雅里听了很高兴,搂着她就亲下去,一副色|情兮兮迫不及待的样子,事实上他一向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一旦发现君炎露出稍微不悦的神色,就会适可而止。当然也不乏两个人闹得疯了,雅里想要收势已经来不及,就这么压着欲拒还迎的小女人做完一整套的时候。
不过完事之后,只怕某位霸王硬上弓的恶劣少爷又要睡一段时间的书房了。
君炎对于名分什么的并不热心,在她看来只要两个人静静的相依相守,是再重要不过的事情,其他的一切好说。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都是默默无闻地陪伴在雅里身边,彼此度过了一段极其愉快的岁月,那是真的如珠如玉,你情我愿蜜里调油到了忽略全世界的地步。
除了偶尔的拌嘴吵架,但那多数是因为在某些问题上的看法不同的缘故,君炎毕竟相对于一般女孩子而言要坚强好胜许多,平素别看在雅里面前一副娇娇的样子,不怎么爱说话,多说几句还容易闹个大红脸,实际上要是真有什么事触及了她的底线,还是很恐怖的。
就比如说在对待云霆的问题上,雅里这人记仇,凡是别人欺压过他的,不是不报,是一定会双倍三倍四倍地回报下去,云霆是他的死对头,双方虽然没有明言,但是私底下的较劲却是一日都不曾冷却过,明枪暗箭,什么都给地方送过,只可惜彼此都没有捞到半分好处。
在这样的情势下,君炎果断地做出“联合纵横”的判断,说白了就是先跟云家那些一把手二把手联合起来,一起剿灭这道上的其他鼻涕虫,平定除了南北派的中间派等势力,最终再一步步吞噬掉两大家族:彼得洛,费德罗,至于最后,再玩生死拼斗。
不过雅里大为不认可,他咽不下这口气,跟云霆的梁子早在之前意识到那男人是自己在情场上的劲敌时就结下了,后来更是落入云霆一手策划的陷阱之中,差点就小阴沟里翻船栽了个大跟头,雅里怎么可能继续忍气吞声下去?!
说什么玩连纵,他现在可没这个心情,他只要买一捆的雷管炸药,彻底的轰平了云霆所在唐门的那间办公室,哦还有他的车库,什么都给他来个樯橹灰飞烟灭,那才是最爽的。
当然,他没敢把这些心里话对着君炎和盘托出。
上次两个人就是因为这个问题而大吵了一架,彼此冷战了一个星期,最终还是雅里仗着自己脸皮厚死皮赖脸地黏了上去,偷了一个香吻却赚了两大巴掌,不过还好,最后总算把对方轻车熟路地压倒在沙发上,之后就仗着力气大为所欲为了。
君炎虽然眼睛瞪得比谁都大,眼神比谁都凶,都冷,可是只要雅里费尽心机地缠着她,亲亲抱抱死活不放手,她也没办法,要真的打傻了他,最终心疼的可不还是她么?
君炎左右合计了一下,搁在对方后脑勺上的巴掌慢慢地软化下来,转而环住对方的脖子,雅里好一阵心里窃笑,表面上还是一副深情款款你侬我侬的样子,嘴里不知死活地唤着她的名字,每叫她一声都要凑上去亲她一阵,以他这样的好手自然能够拿捏到女子的软肋,很快她就软在了他怀里,除了气喘吁吁什么也不会了,脑子里好像炸开了一个五光十色的烟花筒。
“你是我的。”他嘿嘿笑着总结发言。暗地里眯起了眼睛:觊觎者死!
“你究竟跟谁在一起?”安妮诧异发问,“不会是云霆吧?”
车子安稳地行驶在高架桥上,窗外人生喧嚣,车里的两个人却是时而沉默,时而简练地交谈两句,多半也是工作上面的事。
“安妮,这个问题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君炎细细地瞄了她一眼,苦笑道,“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我只是不想将来东窗事发闹出什么幺蛾子的时候,我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你——猜忌自己最好的姐妹,这是我最不愿意看见的事。”
安妮沉默了,君炎说话向来都是这么直拉直去,除了少数的几个人,恐怕没有人受得了她。可是安妮却能够理解她的苦心,在这一点上,无论关系多么亲密,都必须保持一定的间隙,彼此的身份注定了无法做到完全坦诚相待。
“那好,我不问了,先送你去机场吧。”安妮也还是个聪明而干脆的女子。
虽然就那个感情明向的问题,她的内心深处还有很多疑问,而且隐隐有着担忧,但也知道身在组织里还是少言寡语最为安全,不论是对君炎还是对她自己,都不如这么三缄其口来的好一些,毕竟多一个知道,也就多一份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