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靳不解,“蒸包岛,我们去过了,那只是一座光秃秃的孤岛,你怎么会确定是在那里?”
“是这样的,”叶三高侃侃地分析起来,“那天你被白素贞掳进洞去,后来你是被夔龙兽送到地道里,然后你自己就通过地道走了。那么我们在岛上等着,一直不见你出来,后来夔龙兽他们出来了,叫我们离开,那意思是你已经走了,让我们到别处去找。我和宫家两姐妹一起跑到浅滩上,但我让她们先等我一下,我要转回去,再察看一下那个地形……”
卫小靳问:“你要看什么地形?”
叶三高反问:“你有没有注意过,那座小峰?”
“你是说茅草棚子后面的那座吗?”
“对呀,这个岛像一只靴子,这座小峰是靴子的高帮。粗看起来这座小峰只是一道普通的景致,与整座岛不相分隔,完全一体。但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在一片平坦的岛面上会凸起这么一座小峰呢?人们会说这是沧海桑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我怀疑,这座峰丘不是自然形成的。”
卫小靳眼睛一亮:“你是说,这座小峰是人工堆叠的?”
“完全有可能。”
“可是……”卫小靳也有疑惑,“当时在棚屋里时,我在试着抠过小峰的峰壁,那些泥土非常紧密,不像是人工堆起的。正因为这样,我打消了这可能是一座古墓的猜测。”
“问题就在这里,”叶三高胸有成竹地说,“你想想吧,为什么那个茅草棚建在这里?初看起来这里座北朝南,有阳光,背风,还能将峰壁利用了当成一面墙,但有没有可能,这正是他们故设的,主要就是让你通过近距离观察这面峰壁,甚至用手抠抠泥的结实程度,来否定这是人工堆泥的猜测,这样就不会怀疑这下面是一座墓了。”
卫小靳听着,觉得舅舅的分析似乎有点道理。他有点遗憾地说,“可惜当时被两个女妖缠着,也没办法全面考察一下这座小峰。”
“所以嘛,我偷偷上去,就是为了考察它的。”卫小靳兴致勃勃,介绍道,“我从另一面迂回过去,接近了右面的峰壁,那面峰壁上长满了草和棘刺,我伸手扯了一下那些棘刺,你猜怎么着?”
“这些棘刺看起来很粗壮,实际上根很松,一扯就扯下来了吧?”卫小靳猜道。
叶三高一拍大腿:“没错,正是这样。这说明什么?另一面的土质是松散的。泥土就是这么怪,如果不是原始土,只要是人工堆的,即使经历再长的时间,它也算堆土,或者当年经过了细细的夯实,但仍是松土,与原始土有区别,而棘刺跟别的植物有区别,它们的根系很发达,容易钻得深,长在原始土上,你是很难扯起来的,要么将根都扯断,不会连着很多泥,但长在人工土上,一扯就能扯出来,并且连带着更多的土。”
卫小靳顺着舅舅的话头往下接:“所以,这座小峰,前面一半是原始土,就是朝南峰壁那一面,而另一半是堆傍起来的。那么可以断定,当年这座小峰曾经确实全是原始土,但后来却被一劈两半,靠北的一半给扒下来,又重新堆叠上去。为什么要这么干呢?唯一的解释是,北面那一半,土被扒下来,在中间建了一个墓,墓葬结束后再覆上土,重新拼成一个完整的小峰。”
“还有一点,”叶三高说,“白素贞和金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岛上?这里是她们的栖身之处吗?应该不是。那只夔龙兽,我明明在西岸的一个神秘的地厅里碰上它,被它张嘴给吞了,它怎么也出现在蒸包岛上?最叫人犯疑的是,我在接近小峰,正在仔细察看时,被它发现了,它大发雷霆,凶恶地赶我走,那气势,似乎我窥见了他们的重大秘密,这个情况不是很反常吗?如果只是普通的土峰,何必连看一看都不行?”
两人越说越兴奋,一致认为蒸包岛上的小峰可疑,极有可能里面包含的是一座古墓。
“那么,这究竟是不是藏有金王尸的古墓?”卫小靳分析着。
叶三高认为,白素贞和金丽,还有夔龙兽,有可能是守卫这座古墓的,这样看来这座古墓的等级非凡,绝不是普通的古墓。
“好,我们马上就去蒸包岛,探个究竟。”卫小靳跃跃欲试。
“等一下,”叶三高伸手拦住,此刻显出一付老谋深算的样子。“我们在寻找金王尸,就先要找到那个墓,既然是找墓,就少不了工具,赤手空拳是不行的。”
“要什么工具?”卫小靳对这一行缺少经验。
叶三高早就准备了一些工具,只不过没带到城里来,放在乡下的家中。他等待做这一行已经等了好久了,就在等待时机而已。
现在那些设备该派上用场了。两人即刻去了乡下,到叶三高家中取了工具,再奔赴太湖边。
茫茫太湖又呈现眼前。
叶三高说要找一条船。可是卫小靳另有想法,他认为乘船还是有风险,容易暴露目标,一旦被白素贞他们发现了,他们肯定又会在湖上掀起风浪来加以阻碍。
“那我们怎么上岛?”叶三高问。
“走地下。”卫小靳说。
“地下?就是你上次出来的那条地道吗?”
“正是。”
“可这条通道在哪里?”
“在东岸,施茜外婆家的地窖里。”
一听是在东岸的某人家中,还是在地窖里,叶三高感觉傻傻的,这还怎么走?
但不管怎样还得试试。两个人乘上开往东岸的汽车,先到了洞庭岛,然后再拐到施茜外婆家所在的那个渔村。
他们先没有直接进村,而是在外面等着天黑。虽然施茜的外婆和舅舅认识卫小靳,他可以找个理由去他们家做做客,但堂而皇之提出要进中间院子里那个地窖,肯定会引来怀疑,所以他们只能采取偷偷摸摸的形式,在天黑后潜进去。
天终于黑下来。直到半夜时分,两个人才进村去。由于这是个渔村,渔民们经常早出晚归,所以半夜有人活动也很正常,即使有些狗吠也没有引来什么关注。
卫小靳早就看过施茜外婆家的中院,靠西是一堵院墙,外面是一条弄堂,他们来到弄堂内,卫小靳带上一圈绳索,手脚并用,撑着弄堂两面墙壁上了围墙。围墙内正好有一棵香椿树,他将绳子一头系在树杈上,将另一头放下,下面叶三高攀绳而上,也到了院墙上。
然后将绳子放到院墙内,叶三高再沿绳索吊下去。卫小靳则不需要绳子,他将系在树杈上的绳扣解开,丢下绳子,运用轻功跳下院子。
施茜外婆家都睡熟了。由于这时正好刮风,风吹树木的声音正好掩盖了卫小靳和叶三高的动静。
卫小靳迅速揭开盖在地窖上的木板,露出地窖口。他先让舅舅下去,然后他伸进两脚,站在下面的梯子上,回身将木板再托起来盖好。
进了地窖,依靠两支手电照明,卫小靳到那面墙边,他发现墙的最下方接近地面的部位,有一块砖的颜色略为发白。他试着摁了一下这块砖,忽喇喇一声,墙从中间裂开,并向左右移开,中间出现了一个宽有五六十厘米的间隙,正好容许他们过去。
过了墙,他们也不去管那墙了,匆匆往里跑去。
叶三高问:“不把墙复原,万一他们家发现了怎么办?”话音才落,只听后面忽喇喇一响,用手电一照,那堵墙已经复位。
“原来是这样啊。”叶三高恍然大悟,“你当时就是这样跑出去的。”
他们沿着地道前行。
走出去没多久,前面出现了光亮。卫小靳很高兴,对舅舅说:“前面就是萤火虫的通道了,有无数的萤火虫照明,所以很亮的。”
但当他们接近时,那些光亮突然一暗,而卫小靳再环顾四周,却发现不对了,他们竟然一头闯进了一座地厅中。
刚才还显得明亮的地方,现在光线幽暗。他们只能用手电照着,突然间叶三高啊呀叫了一声,他的手电照出一个人。
卫小靳也看到了。
在地厅的中央,放置着一把很大的椅子,四条椅腿又粗又长,宛如马腿,支撑着上面的椅座,椅座的靠背雕刻精细,鸟兽图案古色古香。但椅座的体积并不大,宛如一把儿童座椅,而上面,确实坐着一个孩童。
此童顶多三岁,剃着双边馒头髻,胖嘟嘟的面孔,红艳艳的小嘴,一双明眸清澈如水,嘴角边还洋溢着甜甜的笑意。她穿着金黄色的童袍,童袍胸前有一个圆形图案,里面竟然绣有一条七彩祥云中飞腾的龙!
叶三高作为一名理论盗墓专家,对古代服装略有研究,一见之下大惊失色,脱口而出:“啊呀,好像是个小皇帝……“
话音未落只听两边同时响起“呜——”一长声的怒吼。是多人齐声发出的威吓,如同古代大官升堂时的喝堂声。
卫小靳和叶三高用手电往两边一照,发现另外有人,是两排武士,个个手执长戟,全身铠甲,威风凛凛。吼声正由他们齐声发出。
叶三高哪见过这阵势,大惊道:“我们到了哪里了?这是什么地方?”
卫小靳起初也是惊愕,马上悟到他们遇上什么了。但他不想直接叫嚷出来,以免冒犯了对方。他轻声叮嘱舅舅:“别喊了,咱们也别照,听听他们说什么。”
两人把手电熄灭。地厅的远处亮开一点光,成了背景,面前的人和物都看不清正面形象,只有黑魁魁的影子,显得更加阴森。
一个高大的黑影从椅子后闪出,站在他们前面,开口问道:“尔等何人,竟敢私涉皇家禁室,惊扰万岁千年安寝,死罪知否?”
“什么,万岁?”叶三高还是忍不住叫出来,“难道,这个小屁孩真是小皇帝?”
“大胆奴民,竟然对皇上施以戏谑口吻,分明是蔑视天子,目无皇威。你可知如此狂傲,必遭诛灭九族之惩。”黑影怒喝道。
卫小靳借着远处的那抹光的映衬,依稀发现在椅子后面还站着几个人,并且地面上还放有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他决定冒个险,看个究竟。于是突然按亮手电。
手电光直射过去,迅速扫了一下。果然,他的所料并没有错,只见那几个人都穿着古代侍人服装,个个身材干瘦,面上毫无表情,而在他们中间的地上,放着一口笨重的棺柩。
“咄,大胆奴民,你这是什么妖法?”那个黑影怒声阻止,“是否一面妖镜,能发如此奇光,放肆乱照,冒犯天威。”
卫小靳手电那一扫速度极快,以至于没让舅舅看清。叶三高问道:“那里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只是一些兵士。”卫小靳含糊搪塞。
“他们口口声声说什么天子呀皇上呀万岁呀,什么意思?是不是在演戏?”叶三高似乎很糊涂。
卫小靳很想提醒舅舅,他们遇上鬼魅了,但又担心舅舅会吓坏,只好顺着舅舅的糊涂,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可能人家是在开玩笑呢。
两人只顾交谈,没料到小孩开口了,大吼了一声:“给我杀,杀了他们!”
声音尖细,却分外凶悍,使人无法相信出自一个两三岁小孩之口。
而随着叫声,他的两只眼睛闪出两道红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