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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亡命人杜瓦利埃——万恶不赦的魔鬼(3)

海地爆发大规模反杜瓦利埃独裁政府统治活动时期,教会已经成为反独裁斗争中唯一合法的组织。它拥有完善的基层组织,并有计划地进行各项活动。教会还和国内的反对派相配合,开展反政府斗争。

1986年新年伊始,海地爆发了规模空前的反独裁斗争,大教堂成了示威群众的集合地与避难所。在教会的支持、宣传和组织下,海地人民反对独裁的斗争不断发展,这也从侧面推动并加快了杜瓦利埃政权的倒台。

除此之外,军队在杜瓦利埃政权垮台过程中也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海地的军队是美国占领海地时期由美国人一手建立和训练起来的,深受美国影响。1934年美军撤离海地后,军队成为海地国内最有组织的政治力量之一。尽管后来颁布宪法,建立过文人政权,但有权势的军人集团在制定国内外政策上享有仲裁权。

1957年,杜瓦利埃父亲倚仗军队的支持登上了总统宝座,为了将军队纳入自己的政治轨道,他不让军人干涉国家的政治生活,对军队进行了清洗和改组。在老杜瓦利埃看来,军队是最有可能发动政变、推翻政府的力量,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自己是没有能力阻止的。为了防患于未然,老杜瓦利埃在制度上采取了极其有力的预防性措施,比如频繁更换军队高级军官;将武器弹药储备放置在总统府内,由总统直接控制;竭力缩小军队在政治生活中的影响等等。与此同时,老杜瓦利埃还亲自成立了绝对效忠于他个人的“通顿马库特”,作为与军队抗衡的武装力量。“通顿马库特”

不仅在装备上强于军队,在数量上也大大超过了军队。

老杜瓦利埃的一系列举措使军队的职业性大大增强,杜绝了军人干预政治的可能性。但军人地位的下降引起了军队内高级军官的不满,很多海地军人由于政治迫害、生活待遇差等问题逃到了国外。

80年代以后,海地反独裁斗争风起云涌,杜瓦利埃政权在“通顿马库特”力量有限的情况下,在镇压群众的时候不得不使用军队的力量,由此也增加了军队同群众接触的机会。军官眼见群众力量的强大,杜瓦利埃政权有了坍塌之势,也滋生了干预政权的企图,想借用群众的力量恢复军队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显赫地位。于是,军队的天平开始向群众一方倾斜。

谈及海地的军队,其内部结构在杜瓦利埃统治时期比较独特,简单说可分为上下两个阶层。虽然上层军官与杜瓦利埃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多数人并没有直接参与对群众的镇压。而早在老杜瓦利埃时期,由于有一阶段他启用了大批黑人军官,使中下层出身的军官不断增多。这些阶层出身的军官,传统观念少,接受新事物快,具有一定的民主思想。随着杜瓦利埃家族的暴虐独裁、腐败统治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部分军官的不满情绪也更加浓郁,对反独裁斗争中饱受残酷镇压之苦的群众也更加深切同情。尤其是在反独裁的洪流中亲眼见证了人民力量的强大和独裁统治的残酷后,这些下层军官和士兵更加倾向群众。

到了1985年11月,军队的态度愈发变得强硬,露出与政府对立的端倪。1986年1月,军队中发生了士兵因为不执行镇压群众的命令而被关了禁闭的事情。此后,在教堂前示威的群众发现,在一旁负责“镇压”

的士兵大部分只朝天开枪。军队无声的抗议给杜瓦利埃政权以致命的一击。1月底,海地人民的反独裁斗争进入高潮,军队趁机私下向杜瓦利埃施压,迫使其交出政权,并秘密协商好以军人为主体的过渡政府班子。

没有了军队的支持,“通顿马库特”实力再强大也于事无补。

六美国弃儿

杜瓦利埃意识到自己总统宝座可能不保时,他首先想到能拉他一把的就是美国。

说起杜瓦利埃家族能在海地作威作福,那绝对离不开山姆大叔在背后的鼎力支持。美国之所以对杜瓦利埃家族如此“厚待”,说白了也就是看中了海地这块宝地。

海地位于加勒比海中心的伊斯帕尼奥岛,离美国的佛罗里达海岸仅有600英里,其南临南美洲,东临多米尼加共和国。最重要的是,海地和古巴仅隔一条80公里宽的向风海峡。美国人把古巴看成自己的后院,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果这个后院有什么风吹草动,美国肯定要第一个知道,且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于是,从自身的利益和全球战略出发,美国人觉得在自己的后院、古巴的身边最好能有一个朋友。海地就是美国的不二选择。

自1914年之后的近20年时间里,美国一直军事占领着海地这块战略重地。此后尽管海地独立了,但美国也通过各种方式向海地施加政治、军事、经济等影响。

80年代后,拉丁美洲民主运动高涨,独裁政权纷纷倒台。美国为了维护它在拉丁美洲的利益,从全球战略考虑,开始采取顺应拉美人民要求民主改革的愿望,支持民主化进程的策略。为了稳定拉美局势,美国也对独裁国家施加压力,希望它们能适当改变统治方式。为此,美国卡特政府打出了“人权”大旗,对杜瓦利埃施压,迫使他在国内实行“自由化政策”。1977年8月,美国驻联合国大使安德鲁·杨亲赴海地,警告杜瓦利埃如果不听美国的话,美国将不再提供数额巨大的经济援助。为了给海地“民主”带去更多曙光,美国方面还增加了军事上的支持和食品财政上的援助。

里根上台以后,对拉美发起了大规模的输出民主运动,要求拉美国家进行选举,实行政治民主化,让军人政权还政于民,试图以此来遏制革命的发生。美国对海地的状况尤为关注,曾多次派人到海地观察情况,而观察的结果让里根政府对杜瓦利埃深感失望。

有证据表明,外国援助的大量赈灾物资和援助款项都被政府官员侵吞,或被杜瓦利埃中饱私囊了。而且,更多的调查报告显示杜瓦利埃家族在海地的残暴统治已经让海地人产生了极度的不满。更让美国难以置信的是,杜瓦利埃家族麾下的“通顿马库特”竟然殴打了出席海地人权会议的美国外交官。显然,杜瓦利埃家族已经“不适合”统治海地了,美国感觉到利益受到了损害。

美国国会和国内舆论一致谴责海地政府侵犯人权、贪污公款。美国众议院为此决定将原本提供给海地的720万美元的援助减少到520万美元。此时,里根政府更是有意更换杜瓦利埃政权,希望能让在纽约流亡的原老杜瓦利埃派系分子克莱马德·约瑟夫·夏尔回到海地,掌握政权。

但美国同时也担心,海地没有了杜瓦利埃的统治可能会发生混乱,所以一直对此事犹豫不决。

1985年7月,杜瓦利埃打着民主旗号搞“选举”,强迫选民选自己为“终身总统”的事件曝光后,引起了国际社会的普遍不满。从此时开始,美国下定决心抛弃杜瓦利埃,打算寻找另一个合适人选。

失去了美国的支持,就等于失去了强有力的靠山,于是11月份,海地爆发了大规模的反政府游行,希望能推翻杜瓦利埃家族的统治。

海地巨大的反独裁浪潮让美国开始担心苏联和古巴会利用这次机会插手加勒比地区事务,于是,美国一方面私下催促杜瓦利埃赶紧下台,另一方面积极接触可能接管海地政权的反对派人士,找寻合适的代理人。

1986年2月3日,美国国务卿舒尔茨公开表示,要平息海地人民的愤怒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民主选举,选出新的政府,而通过民主产生的政府,美国定然是会全力支持的。于杜瓦利埃而言,对权力的渴望让他不可能放弃总统职位。所以在舒尔茨发表讲话当天,他就公开表示不举行选举。

杜瓦利埃的顽固不化激怒了美国。很快,美国便以保护美国侨民为由发出了武力干涉的威胁。

当然,武装干涉不过是用来吓唬吓唬杜瓦利埃的,美国方面还是希杜瓦利埃和妻子米歇尔在海地摆出强硬姿态。

望杜瓦利埃能够主动放弃总统职位。为此,美国驻海地大使麦克马纳韦多次会晤杜瓦利埃,什么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的话都说了,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逼迫他离开海地。

1986年2月6日下午,麦克马纳韦在与杜瓦利埃会谈了一个小时后,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发布了一条消息称海地总统杜瓦利埃将在24小时内下台。

没有国家愿意收留这个昔日的独裁者。最后,在美国出面斡旋的情况下,杜瓦利埃一家及随从20多人,携带1亿美元“黑心钱”来到了法国小镇避难。恐怕法国也没有想到,当时仅仅给这位谁也不肯收留的独裁者签发了8天的过境签证,而他这一待则待了如此长的时间。

最初在法国流亡的杜瓦利埃一家仍旧禀性难移,过着极其奢华的生活,住豪宅,开法拉利跑车,购买名师设计的时装,在几个城堡和豪华公寓里来回穿梭。1990年,妻子米歇尔离开了杜瓦利埃。据说这位为爱人宁可舍弃江山的独裁者为此赔上了一大笔赡养费,而最后落得身无分文,只能靠朋友接济度日,栖身在一个只有一个房间的小公寓里。也许有人会好奇,这个独裁者在其统治期间搜刮了那么多的民脂民膏都挥霍光了?原来尽管杜瓦利埃在瑞士银行有着巨额的存款,不过老天有眼,那些不义之财前前后后都被一一冻结了。

尽管如此,落魄的杜瓦利埃仍然经常到法国各地会见那些流亡的支持者,幻想着有一天能回到海地,回到曾给他权力的政治舞台。2007年9月27日,已经56岁的杜瓦利埃将一盘录音带交给了海地各电台轮流播放。在录音中,这名前独裁者恳请说:“如果在我的总统任内,政府给你们的肉体、精神或者经济造成了损害,那么我要承担起历史的责任……恳请能获得人民的原谅,恳请能得到历史的公正评价。”

不知道杜瓦利埃希望历史给予他怎样的一个公正评价,而他自己又是怎样看待自己所作所为的。但很显然,海地人民对他们眼中万恶不赦的魔鬼的“道歉”并不买账。也许海地前足球明星博比·杜瓦尔的话能代表受过伤害的海地民众的心声:“他杀死了成千上万的人,窃走了国库,毁了海地人民的心。所以他诚心回来的话,就应该来坐牢。我就等着他回国进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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