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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亡命人西哈努克——独立英雄(1)

亡命人:诺罗敦·西哈努克

国别:柬埔寨

身份:柬埔寨国王

流亡地图:苏联莫斯科到中国北京

流亡原因: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不顺从强权国家的摆布,于是遭遇了一场由美国人导演的、自己信任的政治伙伴实施的政变。

政治生命线:西哈努克是众多被美国策反下台的国家领导人之一,他此生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不屑于美国的虚伪帮助。于是,在他为柬埔寨争取到独立,并为了民族利益主动弃位之后,却被美国人支持的一场政变赶出了柬埔寨,在中国过上了流亡生活。然而,西哈努克在柬埔寨人民心中的影响力没有因此而降低。在他的领导下,柬埔寨历经艰辛,最终得到重生,而他也将永远都是柬埔寨人民心中的独立英雄。

一黑色幽默:“我被罢黜了”

1970年3月13日,星期五。13、星期五在西方人眼中绝对是个不吉利的符号。而就在这一天,柬埔寨元首西哈努克启程前往巴黎,准备从那里换乘访问莫斯科的飞机。西哈努克上飞机的时候,他的助手还跟他开玩笑说不该选在13号“黑色星期五”这一天出行。

这是一次正常的国际访问,一切看似平静,没有人会想到西哈努克的出行竟是他流亡生活的开始。3月18日,还在苏联进行友好访问的西哈努克接到消息,柬埔寨发生了一场政变——他,一国之元首,被罢黜了。

关于这次政变,西哈努克并不意外,真正让他意外的是政变的直接策划者竟然是他一直都十分信任的政治伙伴——朗诺。柬埔寨尚未独立之前,朗诺就和西哈努克一起并肩战斗;柬埔寨独立之后,朗诺曾先后出任过陆军总参谋长、国防大臣和首相。在西哈努克眼中,朗诺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大胸怀和大智慧,他对于占卜过于热衷,不管何时何地都在祈祷,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他都要经过占卜才能进行。这样的痴迷让朗诺在政治上显得愚钝,这是让西哈努克最看不起的地方。

或许,正是由于西哈努克在不知不觉中总是会表现出对朗诺的鄙夷,让朗诺感到自己十分卑贱。长久的压制让朗诺恼羞成怒,他要把西哈努克整垮,要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废物。

同时,同样对西哈努克充满敌意的美国也敏锐地嗅到了朗诺痛恨的气息,于是三两下便轻松把他拉拢了过来。就这样,朗诺在美国的支持下策划了一场政变。他在西哈努克的军队中安插了不少由泰国人和越南人装成的柬埔寨人,还暗中训练了一批人准备制造暴动。

关于美国和西哈努克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绝非一时之纠结。柬埔寨独立之后,美国一直在提供援助,当然,美国从来不干没便宜可捡的事情,它的援助后边跟着一大堆附加条件。美国人说,我们给你的钱你得用来建设社会福利设施、研究中心等机构,不能用来建设像种植园之类的国家产业,言外之意就是我们美国不希望柬埔寨通过援助变得富有起来;美国人还说,我们给你的武器要用来对付共产党,如果发现柬埔寨跟共产党或共产党执政的社会主义国家有亲密来往,那就对不起了,美国将立即停止对柬埔寨的所有支援。

这些带有一堆条件的援助计划的确帮柬埔寨发展起来了,但却让柬埔寨人感到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来自于美国以援助者自居的主人脸色,让柬埔寨人觉得自己必须对美国人卑躬屈膝才能承受得起那些援助。美国的援助逐渐成了柬埔寨无法负荷的包袱,这个超级大国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战略目的的,无非是反共反社会主义,然而这却要牺牲整个柬埔寨的尊严。

最深有体会的是西哈努克。不错,他的国家和人民是需要帮助,但得到帮助的代价如果是时时事事都要仰人鼻息,看别人的脸色行事,那他绝对是不能接受的。西哈努克是个不甘于任人摆布的人,他骨子里有王室的高贵血统,无法对别人俯首听命。于是,西哈努克在“人民社会同盟国民大会”上振臂一呼,单方面终止接受美国给予的一切经济、军事、科技和文化方面的援助。

顺理成章地,西哈努克成了美国最想除掉的柬埔寨人,因此,美国才积极拉拢朗诺,并帮助他策划了一场政变。西哈努克做梦都不会想到,在他眼中像个白痴一样的朗诺竟然会背叛他,正如他后来自嘲所说的,比白痴还要白痴的不是朗诺,而是选择了朗诺的西哈努克。

朗诺不过是诸多动手整垮西哈努克的人中的一员。在该次政变当中,副首相施里玛达也是重要成员。越南胡志明主席去世之后,西哈努克特地前往越南河内参加胡志明的葬礼。就在西哈努克的飞机刚刚起飞之后,施里玛达便准备动手发起政变,那时候是1969年9月。

不过那一次施里玛达被朗诺制止了,没什么别的理由,就因为这不是个黄道吉日。那个时候朗诺处于为亡妻守丧的阶段,他觉得在守丧期间不宜进行这些活动。施里玛达没有办法,只能耐心等待。好不容易等到朗诺守丧日满了,施里玛达觉得该动手了,可朗诺又跑到法国疗养去了。施里玛达并不知道,朗诺的法国之旅并非疗养那么简单,而是去秘密会见一些美国“病友”,他们都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政变专家。

这年12月,西哈努克在繁琐的政务中病倒住进了医院,接受了一段时间的治疗后,身体依然虚弱的西哈努克在妻子的陪同下到法国一家医院进行进一步的治疗。

1970年2月,西哈努克结束了在法国的治疗回到了金边,他打算来一次巴黎—莫斯科—北京三国连访的外交活动。而就是那个时候,一个惊天阴谋也在酝酿中。朗诺、施里玛达等人集结在一起秘密商讨,他们打算煽动起一场反越共的游行,利用游行来混淆人民视听。

3月初,柬埔寨国内的几个小城市相继发生了游行事件。3月11日,真正大规模的游行示威上演了。这次事发地在金边,主力是一些学生,他们以为自己的行动仅仅是反对越南而已,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政变分子利用了。除了学生之外,游行队伍里还混入了不少破坏分子,这一小撮破坏分子是受政变分子指使专门混在人群中制造骚乱的。接下来的几天中,游行持续进行,破坏分子们打着示威的旗号打家劫舍,甚至到当地的越南天主教村去杀人越货。

在西哈努克出发去进行三国访问的时候,柬埔寨国内的示威游行已经变了味道,从原先的反越南共产党变成了反西哈努克,不少学生们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令人感动的是,亲西哈努克的学生们一直在保护西哈努克,他们包围了国民议会为西哈努克争取主动。可是国民议会在施里玛达的控制下在商量如何把西哈努克的人从政府机构中扫地出门。3月17日,金边机场关闭,所有的交通要道以及公共建筑物都有重兵把守。第二天,国民议会和王国议会召开联合会议。部分议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看到外边布满了装甲部队,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在联合会议召开之前,议会的总务主任告诉大家,政府要罢黜西哈努克,议员们看看窗外的装甲部队无话可说了。

这场政变就在如此安静中成功结束了,西哈努克在不知不觉中被罢黜了。

3月18日下午,刚刚得知自己被罢黜的西哈努克坚持要完成原计划的三国之行,他离开莫斯科踏上了前往北京的航程,这一次,他不是访问而是流亡……

二多情的柬埔寨雄狮

该如何形容西哈努克呢?他不想当国王却被迫登上王位,害怕愧对国家却成为国家最伟大的人,生性风流可却对在他身边待过的女人都疼爱有加,看起来乳臭未干却在成为国王之后雷厉风行……西哈努克看起来是个复杂的人,其实他很简单,是一个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好的人。西哈努克就是抱着这么简单的逻辑从政,也是抱着这么简单的逻辑流亡。

西哈努克出生于1922年,他的名字是祖父诺罗敦·苏他罗亲自为他取的。“西哈”这个词在巴利文中解释为“狮子”,祖父希望自己的孙子能够做一头威风凛凛的柬埔寨雄狮,做人中之王。的确,西哈努克有资格成为人中之王,他的外祖父是柬埔寨国王西索瓦·莫尼旺,是柬埔寨最高贵的人。

1941年4月,18岁的西哈努克迎来了人生的一次重大转折,他祖父的心愿就在这一年得到了实现。4月24日,莫尼旺国王过世,他的遗体将被安葬在王宫金銮殿内的议事厅里。人们关注的并不是如何处置老国王的遗体,而是国王继承者会是谁。此时的西哈努克还在上中学,他对国王宝座并不感兴趣。不过,即便西哈努克有心,人们也不会认为继任者会是西哈努克,因为按照王室传统得继大宝者应该是长子。莫尼勒亲王才是莫尼旺国王的长子,他和很多民众一样,认为自己将会是新国王人选。

然而,当谜底揭晓的时候,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王位最高委员会布的继承人名字是诺罗敦·西哈努克。其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权力的世界总是让人们出乎意料,更何况控制柬埔寨国王人选的并非王室,而是当时的殖民主义者——法国。

在20世纪40年代,柬埔寨还是法属殖民地,这里的一切大事都是法国说了算。关于新国王的人选问题,法国有自己的想法:西哈努克的父母都是不折不扣的亲法派,而且西哈努克接受的一直都是法国教育,更重要的他还是个学生,容易控制。莫尼勒亲王虽然也是亲法派,但他毕竟不如一个中学生容易掌控。于是,在法国的干涉下,西哈努克被推上了王位,成为柬埔寨的新国王。

对于西哈努克的父母来说,这既是荣耀又是负担。能够成为一国之王绝对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但西哈努克的父母都是有政治经验的人,他们知道法国是希望有个温顺的君主来为他们服务。自己的儿子被选中,那就意味着他将来要在法国人面前卑躬屈膝,这实在不是一个18岁的孩子该承受的压力。深知个中滋味但又能怎样?拒绝是不可能的,法国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王族人该有王族人的担当,不然整个国家可能都要被连累着遭殃,这不是一个王族该作的选择。矛盾的父母还是决定让西哈努克继承王位,不管是否要对法国唯命是从,起码不会祸国殃民。

得知自己成为一国之王的西哈努克也忐忑不已。自己还很年轻或者说还很稚嫩,不知道该如何统治一个国家,他担心国家会毁在自己的手里,担心自己的幼稚会让百姓受苦,担心无法跟法国处好关系……当父母前来劝说西哈努克答应继承王位的时候,西哈努克哭了,泪水代表着无助与恐惧。但最终西哈努克还是决定把一份本不想承担的责任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加冕仪式定在了西哈努克19岁生日那天,他在成长一岁的同时也要成为这个国家最年轻的国王。仪式完全按照宫廷惯有的那种辉煌风格举办,充满了王族霸气。西哈努克在仪仗队的护送下在金边巡行,以告知百姓自己是新国王。仪式进行了整整一天,王室们竭尽所能表现出他们的与众不同。

这一天是属于柬埔寨人的。

白天,在金边的街道上挤满了人头涌涌的人群,大家都想一睹新国王的风采,热闹的乐队表演让金边整个城市都沸腾了起来。到了晚上,加冕典礼正式开始。然而,典礼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完美。谁都不会想到,在祭坛上象征胜利的蜡烛竟然被风吹熄了。按照柬埔寨的传统礼仪,这蜡烛本该点上三天三夜才能熄灭,否则就预示着大祸临头。

这个变故让所有人都紧张了一把,让本就忐忑的西哈努克心里更犯嘀咕。第二天,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胜利之灯的熄灭意味着什么?难道柬埔寨真的要有灾难降临?

不管胜利之灯的熄灭意味着什么,西哈努克成为柬埔寨的国王。角色的转变,要求西哈努克要尽快适应国王的生活,那是一种表面上看来十分自由实际上却限制重重的生活,西哈努克最切身的感受是从他的婚姻开始的。

关于西哈努克国王的婚姻,一直以来都是柬埔寨百姓津津乐道的“闲话”,因为西哈努克国王是一个多情种子,用西方媒体的话来说那就是风流。

多情也好,风流也罢,西哈努克的感情生活一直以来都充满了戏剧色彩。他的初恋是在上五年级的时候,他爱上了自己的老师。这位老师优雅的举止以及出众的相貌深深刻在了西哈努克的心里,他无数次告诉自己,我要娶这个女人。在西哈努克当了国王之后,在河内偶遇了初恋,如果不是“国王”这个身份让他无法随心所欲,以其浪漫的性情,恐怕他早就跪在老师的面前向她求婚了。

成为国王后的西哈努克身边更是不乏充满吸引力的女性,甘霍小姐就是其中一位。甘霍小姐是王家芭蕾舞团的一名演员,准确来说她是这个舞团的顶梁柱。当西哈努克第一次见到甘霍小姐的时候,就被她迷人的外表所吸引。

西哈努克清楚地知道,王族跟一个芭蕾舞演员的感情是无法开花结果的,他有着纯粹而高贵的皇家血统,而且有责任让这种血统代代相传下去,可甘霍小姐是平民出身,而且是个地位低下的平民,她本身是当地一位百万富翁的情妇,她的母亲又是一个游手好闲的酒鬼。这样的身份实在配不起高贵的王族血统,这一点西哈努克十分清楚。但是,男女之情一旦爆发是很难保持理智的,什么伦理道德,什么三纲五常,什么家世背景通通忘得一干二净。西哈努克实在抵御不了甘霍小姐轻盈舞步的牵引,每一步都让他心神荡漾。甘霍小姐同样如此,在她面前的是柬埔寨年轻俊朗的国王,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无穷魅力,她很难不为之所动。就这样,两颗悸动的心碰撞出了爱情的火花,一场不被世人看好的恋情疯狂地开始了。

这样的爱情注定得不到祝福,当它被公之于世的时候,面对的只有人们的愤怒和不满。在王公贵族看来,西哈努克刚刚登上王位对如何处理国事还不知道,倒先风风火火谈起恋爱了,更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恋爱的对象还是一个行为不检点、出身卑微的舞女。众人把传统规定、当前局势等各种道理都跟西哈努克讲了个遍,可就是无法让西哈努克动摇。人陷入感情就会变得盲目,而且还会异常固执。

王公贵族包括法国人都在想尽办法让西哈努克的注意力从甘霍小姐身上转移开,但都无济于事,他们很快有了一对儿女。

不过,这段感情最终没有经得住考都厌烦了彼此,又或许是厌烦了周遭压抑的环境,他们选择了和平分手。西哈努克继续当他的国王,甘霍小姐继续当那位百万富翁的情妇,两个人至此形同陌路、各自生活。

1942年,也就是西哈努克跟甘霍小姐分手的这一年,西哈努克开始了另一段恋情。这是一位年仅13岁的公主,名叫蓬珊莫尼,是莫尼旺国王与妃子所生。也就是说,蓬珊莫尼公主是西哈努克的姨妈,这样的关系后来变成了这段感情受阻的最大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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