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雅采望着自己镜中卸去妆容清水样的脸蛋,眉心微动,轻笑道:“踏歌舞清丽雅致,自然不能要太过华丽的发髻,娘素来喜欢梳朝云近香髻,我也喜欢那样的,你原本就会,那就书那样的吧!”
“也好,那样的发髻既不华丽也不是很素淡,恰恰是正好,”艾叶点点头,刚把木梳拿在手里,却又顿了手,抿唇道,“小姐还是先更衣再梳发髻好了,免得一会儿梳好之后再更衣,弄散了头发或是弄歪了,还得重新梳一边呢!”
“是呢,那就先更衣!”
两个人遂转到屏风后头,艾叶将那水影红的合欢长裙拿过来,将窦雅采身上的王妃规制的衣裙一一解下来,一件件的撑在一旁的衣架子上,再替窦雅采将里里外外一共五六件的水影红长裙穿在身上,穿好之后,即便还没有梳上发髻,艾叶也觉得已是惊艳无比了。
窦雅采见艾叶这模样,心里头好笑,便拢着一头青丝从屏风后转出来,打算去拿铜镜前自己看,结果才刚从屏风转出来,两个人便愣住了。
不大的屋中,盈盈烛光闪亮,却有一人悄无声息的立在屏风之外,见她出来,幽暗深邃的寒眸中噙了一丝狂狷,薄唇微抿,就那样幽沉的看着她。
艾叶看清来人,一愣:“瑞王爷?”
窦雅采在初时的惊讶之后,染了一眼的恼怒:“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夏侯懿面色冷清,眸光却幽沉的厉害,盯着窦雅采看了半晌,眸光一掠,对着艾叶吐出几个字来:“你出去,守着。”
不许任何人再进来。
艾叶哦了一声,看了窦雅采一眼,眨眨眼,踌躇片刻,还是低着头出去了,紧张的连手上的木梳都忘了放下。
等艾叶将门重新阖上,夏侯懿的眸光才重又落在窦雅采身上,幽幽沉沉的盯着她,忽的勾唇深笑道:“从你开始换衣,本王就进来了。”
他就一直站在这里,在屏风后看着她换衣,这屏风轻薄如蝉翼,根本挡不住什么,反而将那朦胧美景,勾勒的越发动人,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完了整个过程,心底还有一丝意犹未尽。
窦雅采见他拿着自个儿的银针软夹,想抢过来,自己却没法子动弹,听见他问这话,想起那日在宫里,大雪纷飞间,他送她银针,送她软夹的事情来,撇撇嘴:“我念旧不行么?我这人就是不会喜新厌旧!”
“念旧?念旧好啊,本王也念旧,本王也不喜新厌旧……”
他沉沉一笑,却不打算把软夹还给她,只塞进自己袍袖之中,笑道,“这东西本王先替你收着,等你跳完了,本王再还给你。”
他这样沉沉的压着她,低沉笑着说话,大手却也不闲着,摸进她的衣襟里,激起点点热烫战栗,窦雅采忍不住怒声道:“夏侯懿,你究竟要缠到何时才肯罢休?”
她都说了她葵水来了,难不成他还想霸王硬上弓么?
可若是不打算硬来,这样压着她撩拨她算什么?!
微微挑眉,低低笑道:“小豆芽,你心里,其实是有本王的,嗯?”
虽是疑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虽有口是心非一说,但是身体还是最诚实的,在心还未给出答案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做出了最诚实的反应了。
她虽然对他的接近倾压碎吻很是抗拒,但是更多的是紧张,那一开始的恨意和紧绷早就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消失了,他能够感觉的到,她对自己的感觉好似很矛盾,但是,她心里是绝对有他的,不是对他没有感觉的,就是这个发现,让夏侯懿眼底有了一抹淡笑。
“有你个头啊!”
窦雅采听了这话,下意识的吼道,眼中迷蒙瞬间退去,“你不就是想让我爱上你吗?你不就是想让我死心塌地的替你保守秘密吗?夏侯懿,你懂什么叫做爱吗?你心里有喜欢过别人么?你这样薄情寡义的人,你以为单单只是逗弄撩拨,只是这样亲亲抱抱就能够让我爱上你吗?你别做梦了!”
他即使在她身上种满暧昧的痕迹,即使他占有了她,哪又能如何呢?
在她的心里,若是没有他,那就是没有……还是那句话,爱是强求不来的,他这般霸道,真是让人讨厌。
“本王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不过,不代表以后不会喜欢啊,”
夏侯懿微微一笑,“本王不觉得自己在做梦,反倒是你,该看看自个儿的心……本王是在用最适合你的方式让你爱上本王,怎么你不喜欢么?还有,你别忘了,你是本王的女人,从一开始就是,咱们儿子都四岁了,爱,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儿罢了!”
窦雅采皱眉,越发讨厌他,真是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样自信,为什么对她这么志在必得?
“夏侯懿,我索性今儿就跟你明说了,我从小也是看过女戒的,什么三纲五常,我都是知道的,什么女子出嫁要从夫,我都知道,但是我并不是这样想的!我爹的性子最是不拘,他跟我娘成亲之后,他没有再娶,也没有像其他男人那样三妻四妾,一直跟我娘恩恩爱爱的相处,两个人很平等很融洽,我娘替我爹生了两个女儿,但是他也没有再娶小妾生儿子,反而很疼我们,我知道这是很少见的,别人都说我爹是惧内,我爹无所谓,就连越子耀他爹都有两个小妾……”
“我娘说,我爹这样的人是罕有,可是我就是想找到这样的,我说什么行医天下悬壶济世,说白了,也是想自己主宰我自己的人生,我想找到像我爹那样的人,他会懂我,知我,信我,最重要的是,我给他同样的一份爱,他能够回报给我一样的同等的爱情,而不是不对等的付出!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都是废话,我既然是瑞王妃了,就不可能再找到那样的人,但是我现在说这些,只是要你明白,你要求我保密,我会做到,但是你不能要求我爱上你,如果你要求我爱你,那你也要爱上我,全心全意的对待我,否则,不要逼我越来越讨厌你!”
她知道她自己说的其实都是废话,但是这些话在她心里憋了许多天了,在心头盘桓良久,就是找不到时机说出来,她感觉夏侯懿虽然寡淡冷情,但是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或许他是愿意听真话的,事实上,之前许多次,她都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如今她觉得两个人之间怪怪的,她或许应该把心里话说出来,好歹让他冷静一下。
他并不是爱她,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他若想要女人,要多少人没有,他要多少都行,她可以去替他找,但是不要在这样撩拨逗弄的情形下要了,她是真的不想再恨人,好不容易解开五年前的心结,她如今开心的很,高兴的很,恨一个人太累,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夏侯懿唇角依旧微微的笑,眸光幽深的看着身下的女子,忽而站起来,垂着眼皮静静的看着她,寒眸噙着似笑非笑的涟漪涌动:“这舞裙的领口设计的倒是不错,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
微微扯唇,反身大步出了屋子,只清冷撂下一句话:“你好生跳,本王等着看。”
他原本就没打算来真的,也没打算在宫里要了她,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觉得殿中过热,便信步出来寻她罢了……哪知一进来就瞧见那样香艳的场景,一时忍不住兴致起了,就如往常那般逗弄她,谁知她倒是紧张的连葵水来了这种拙劣的借口都说了出来,还惹的她慷慨激昂的说了那样一番陈词,如今想想,只是觉得好笑。
出来溜达一圈,时辰也差不多了,夏侯懿收敛心神,复又一脸的冷清,刚准备转身,却被人拉住衣袖,转头一看,原来是被她攥住了,微微拧眉,寒眸噙着一丝邪笑,带着点点疑问。
“嗯?小豆芽,你舍不得本王走?”
窦雅采松了手,瞪了他一眼:“我不是要说这个!你之前不是说,今夜这宴席有好戏看吗?我又没有得罪太后,怎么好端端的,太后要命我来献舞?是不是太后要借着这个意思告诉我,她虽然让我当了瑞王妃,但是我还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我还是要作为一颗棋子听她的话?”
她跟艾叶讨论良久无果,方才心念一闪,忍不住就想问问他,兴许他知道呢?
夏侯懿听了这话,嗤笑一声:“豆芽,你的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呀?这该好好儿想清楚的事儿你糊里糊涂的,这不用多想的事儿,你反倒是想的比谁都要多,这事儿哪有那么复杂啊,这宴席之上,除了整人看戏就不能有点儿别的事儿了么?宴席,也得有个宴席的样子嘛,太后命你跳舞,倒是出自真心,宫里的舞跳来跳去也是那样子,她让你跳舞,费心替你筹备舞裙,也算是你抬举你了,至于旁的事,有本王在,无需你想那么多,你只好生去跳便是了!”
见她还有些懵懵的样子,夏侯懿挑了眉头,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反身噙笑出了门,只留下一声轻笑:“真是笨死了……”
“你才笨死了!你们全家都笨!”
不甘心被人骂,她冲着他的背影吼起来,结果一抬眼人没了,反倒是她又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艾叶进来的时候,只看见窦雅采拽着领口坐在地上,裙摆散落铺了一地,她一愣,忙上前把窦雅采扶起来:“小姐,你怎么了?王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