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不肖子孙,夏家的颜面都被你给丢尽了!你给我滚!”
一道怒吼激荡而出,传出了院落,传到了大街上,传出了很远很远,远到方圆数十家都会听得见,无不为之侧目,看看夏老爷子,将会怎么对付他这个孙子。
没错,被骂的人正是夏殇,在老爷子眼中不学无术,无所事事,甚至可以说是无恶不作!嗯!老爷子就是这样看他的,虽然他并没有老爷子所认为的那样的糟糕。
然而事实上,十五岁的夏殇,虽然没有贻害乡里,但也是常常的戏耍女子,甚至调戏几句,在他看来,此举根本就是无伤大雅,还能促进邻里之间的感情,但还是惹得很多美貌的女子找上门来,让其负责。
街上的三教九流,街痞流氓,江湖术士,无不认识夏家少爷夏殇的,甚至关系甚好,隔三差五的喝酒吃肉,还行酒令。更有甚时,赌坊亦是其常常光顾的对象,有一段时间竟然学会了坑蒙拐骗,嗯,可以这么说,虽然,他偷了别人的钱还会还回去。
夏家三位少爷,大少爷夏炎乃是少阳国的武状元,身手高绝,罕有人敌,乃是守护边疆的重臣。二少爷夏天乃是满腹经纶的读书人,才思敏捷,思想丰富,十二岁之时,已是读遍少阳国之书,十六岁,离家游历,不知去向。还有一位小姐夏静,亦是知书达理,温婉可人,乃是人人梦寐以求的佳人,被一位奇人带走了。
一门之中,年轻一辈个个有成,本是一件幸事,但是偏偏出了夏殇这样的一个奇葩,不学无术,要文文不行,要武武不通,不读史经,不读治国之道,不习军中之武,不通带兵之法,却是沉浸在江湖术士之间,三教九流之中,听着江湖传说,品着天地奇闻。读的是方外之士对天地的领悟,思的是天人的关系,装的是人的力量极限会有多强,以及各种怪各样的稀奇古怪想法。
整天与那些常人眼中的不良之人混迹在一起。为此,老爷子,即是夏殇的爷爷夏云天,几近两百岁的老者,不知怒斥了多少次,毒打了多少次,但是,夏殇向来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当然也不能,过后依旧我行我素,熟视打骂无睹。
今日夏殇竟然和他的一干好友去喝花酒,去人间天堂,喝的双脸通红,酒气冲天,回家之时竟然手执长刀,当街杀人,使得其血溅当场。虽然那个人平时坏事做尽,虽然人人拍手称快,虽然很多人发自内心的感激他。
但,那都是没用的,
“夏殇,你走吧,找你父亲去吧”
“上哪去啊,爷爷!”
“你别叫我爷爷,夏家有你在,简直就是有辱门楣,从此之后你不再是夏家的人!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爷爷”
“老爷子!”
“老爷!”
“不用说了,夏殇,你滚吧!”
“爷爷,我知道错了”
夏殇急忙的跪在了地上。
“你没错!你怎么会错?赶紧滚!”
“爷爷!”
“滚!”
老爷子十分的不耐,一挥手,夏殇就飞出了中堂,摔落在院子中,口中吐血,受了伤。
夏殇慢慢的站起来,没有说话,静静的平息了一下心情,无力的站在了那里,仿佛失去整个世界一般,变得无助,内心充满了彷徨。
许久之后,只见其慢慢的转身,面对中堂,缓缓的跪下,向着老爷子拜了九拜,然后起身,无声无息,慢慢地向着外面走去,身影是那样的落寞,那样的孤寂,那样的单薄。
夏殇就那样的走出了那个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耳边似乎许多人在呼喊着什么,焦急,动情,还有人痛哭着,应该是有许多的人在哭,在呼喊,但是,却没有丝毫的声音传入夏殇的耳中,令的其感到十分的诧异,但他却是丝毫没有兴趣,去感受那声音中所含有的意义。
看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夏殇,夏云天愤怒至极的神色渐渐的变得平静,变得有着几分的痛苦,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变得无比憔悴,甚至其身上的生命之火,也在那一瞬间变得虚弱至极。
只见其仰面坐在太师椅上,一滴清泪缓缓地沿着他的脸颊流下,化作深深的叹息,化作深深的痛。
夏殇一步步的走出了家,走向了街道,走向了未知,即将开启独属于他自己的,无尽的传奇之旅。
天空的日,是那样的暗淡无光,似乎没有了往日的精神焕发,仿佛有也有着什么愁绪,变得有些忧郁。
夏殇无意识的走着,走着,慢慢的远离了家,远离了潜渊城,远离了生长的地方,远离了这片天地,身影消失在天际。
虽然夏殇明白,因为自己所追求的东西,总会有一天会远离,但是,心灵依旧不自主的受到了极大冲击,一口气盈于心中。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夏殇来到了一片高山,心中积郁之情不可抑制,仰天嘶吼,放天长啸,声音滚滚,悲意,痛苦,离别,愁绪,决绝,各种情绪随着这大声的嘶吼一并的释放而出,化作悲号,化作誓言,化作宣言,化作征伐,似乎在以这伤痛的悲意宣告着这个世界即将注入新的血液,新的篇章。
突然间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起来,渐渐的消失,一到声音响在了耳边,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亲切,
“殇!,醒醒,殇儿!醒醒”
夏殇慢慢的睁开了双眼,见到一副慈祥的面庞,正是恩重如山的师傅。是他,三年前,是他一眼识得自己的天赋,是他将自己带到了霸刀门,是他带自己走出了阴霾,是他带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另一片天地,他对自己来说恩重如山!
“师傅”
夏殇,此时的情绪有些低落,看着师傅师兄三人都在,不由得感到有些奇怪,心中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殇儿,这里有你一封信,是,你爷爷的”
白衣师傅看着神情低落的夏殇,心中暗叹,那件事一直是其心结,久久不能释怀。
“爷爷?”
听到这两个字,夏殇的神色有了几分的神采,又有着几分的复杂,慢慢的拆开了泛着几分岁月痕迹的信封,一行行苍劲有力的字迹出现在夏殇的面前:
殇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夏家应该已经不在了。当初决绝的赶你出家门,希望你不要记恨爷爷,爷爷只是不想你有事。
世间的事,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真正的说的清楚。就像你,沉迷江湖术数,痴迷天地人关系,在潜渊城,只是不学无术,但是潜渊城又有多少人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那才是真正的正途?
因为当年的恩怨,所以你们这一辈远远被支开家,远离我恩怨到来的那一天。你是我最喜爱的孙子,因为你很像当年的我。
但,也许是命中注定,你不可能沉寂在潜渊城,注定如你父亲一般,决绝的踏上那条不归之路。
恩怨情仇本是平常事,古往今来谁人说得清。不用去追寻,也不要去报仇,你会渐渐的明白,恩怨情仇,没有对错,身在其中,谁能逃脱的了?
我多活了这么多年,没有什么遗憾,也不怨恨任何人。我会在天上看着你,殇儿要多笑一笑!
去吧!去追逐你父亲的脚步!去见见你的母亲!他们很爱你。
一字字,一行行,夏殇看了一遍又一遍,泪水潸然,打湿了那泛着岁月的情,那包含着爱的记忆。
不知不觉间,只剩下了夏殇一人,静静的坐在那里,细细的回想,回想那过去的声音。
“小兔崽子,你又偷我东西!”
“小子,你又欺负静儿了?”
“混账,你又调戏谁了?”
“滚,你这混账小子!”
······
夏殇,静静的坐在那里,泪缓缓的流下,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恬静,又带着忧伤。黑衣,青年,朦胧山雾,忧伤的面庞,是那样的忧郁,又那样的触动心中的柔软。
恍惚间,一股气势散发而开,夏殇的身上气势冲天而起,似乎打破了什么桎梏,夏殇的身上发生了什么蜕变,整个人越发显得平静,即使此时他的气势仍在不断地绽放着。
周围的天地都似乎被引动了起来,声声的呼啸,传荡开来。
远处,有着三人,三人正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看着沉静中的夏殇,心中欣慰。他终于迈过去了。
三年来,虽然夏殇进步神速,但是常常的陷入梦中,悲伤的呼号,仰天长啸。虽然他什么都不在乎,杀人不留情,但是那一份埋在心中的记忆,始终是挥之不去的心结,日夜的伴随着他,心中之伤,无人可以化解。
今日终于化开了心结,心中之痛,心中之欢,难以言明。爷爷走了,从字里行间,是那样的平静,那样的豁然。如他所说,没有什么遗憾,不怨恨任何人。
心中悲痛,夏殇暗暗的决定,无论怎样,都要给夏家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无论谁对谁错,即使是爷爷错了。
不知过去多久,渐渐的,夏殇的心变得平静,慢慢的,他的脸上又挂上了灿烂的微笑,看向走来的三人,
“师傅!师兄!”
向着来人行了一礼。
“嗯,走过去就好,人要向前看,路要向前走。”
夏殇点了点头。
一刀正欲开口,忽然,一道震天地厉喝传来,
“夏一刀,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