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暑假越来越无聊，我又期待去学校了。
阿德早于我半个月到学校，因为那时新生已经到学校报到，所以食堂已经开张。阿德到学校时没给我电话，所以我在学校见他时才知道他来那么早，要不然我就来学校找他闲聊了，反正我家离学校又不是很远。
见到他的那晚我就约他到酒吧闲聊去了，因为很想知道他的暑假是怎么过的。说实话，其实我很羡慕阿德这种随遇而安的生活，无牵无挂，可以自由自在地流浪。我感觉这种生活很自由，不需要承担什么必要的责任，不为买房买车而焦虑。只要不触犯法律，养活自己，就没什么可以内疚的。这种生活有很多时候可以凌驾于社会的各种条条框框和偏见之上，可以说是能真正地尽可能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每当我被各种社会规则束缚，几乎就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我真想如同阿德那样，抛弃那些责任和偏见，抱着一种即使打光棍一辈子又怎样的念头，流浪去。我想玩音乐就玩音乐，想打篮球就打篮球，想打拳击就打拳击，不在乎对我有没有用，能不能养活家人，只出于我想要那么做。当我气愤时，我可以在人群里破口大骂，骂我想骂的人，骂我瞧不起的人，甚至骂那些可以满足我虚荣心的名人。我希望做一个小丑，就像卓别林电影里的那个流浪汉一样，过着艰辛但却浪漫的生活。小丑的身份可以我凌驾于那些政客之上，甚至凌驾于各种社会偏见之上。去******的成功人，去******上等人，去******小康生活，我只想做一个小丑。
每当我失意的时候，我就会不自觉地想到阿德，思考他的生活方式的价值。然后，我就会意淫上那么半天，使自己暂时摆脱生活中的各种烦恼，沉浸在幻想中的幸福的自由中。
然而，我知道自己不能过上那种生活，因为我还有牵挂的人，我还要承担一些必要的责任。我有勇气为了一个体面人的生活忍受各种不公，但却没有勇气为获得一个更自由的生活而逾越社会偏见。我知道自己和阿德生活背景不同，所以我不可能无牵无挂地过着流浪汉的生活。但是，我打心里喜欢那种生活。我希望自己是一个小丑，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不够严肃地看待这个世界，生活在荒诞之中。我认为荒诞的生活更接近于真实。所以，我不仅是过去对阿德生活感兴趣，现在也是如此。只不过过去对它好奇是由于相信自己也有实现它的可能，现在对它好奇是一种安慰的需要罢了。
那晚我们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位置上，我们一般喜欢坐在那里，要是我们来之前那张桌子没有人占了的话。他先问我去北京的旅程如何，我说：
“还行，感觉很奇特，不过只玩了一天，接下来的几天就呆在宾馆里，哪也不去了。”
接着，我详细地给他说了我在北京的所见所闻，末了他问我：
“毕业后你想呆在这里还是那里？”
“当然想去那里了，”我说，“但我怕是在那里存活不下来啊。”
“******有什么好怕的，有吃有穿有住就行啊，怎么就活不了了。中国还没有哪个地方让我活不下来的。”
“那得看你对生活是怎么要求的了，”我说，“你考虑过娶媳妇，生孩子，供孩子上学，还要买车买房这些东西吗？”
“那我倒没考虑过。”他说。
“那就对了，生存不仅仅是吃饱穿好有地住那么简单。”我说。
“可是我从来没想那么复杂。”他一脸迷惑地说。
我们举杯碰了一个，然后我转移话题，问他说:
“对了，你给我说说这个暑假都干了什么事吧，你到底去了哪里？”
“到火车站时我才想要去一趟广州，因为我想起了我的第一个女友。她也是打工的，我想她可能还在那里，所以想去看看她。所以我就买了一张去广州的站票，******路上花25个小时才到广州，站着把我累死了。”
“那你见到她了没?”我问。
“见到了，找了几天才见到，问了很多朋友。她以前是在番禺那边，所以我到广州后就去了番禺，在她的原厂问她的老乡，才知道她已经去别地了。她们说她随老公去了花都，他们在径口村做五金。我于是我就去径口村找她，见了她。”
“你不会去别人家里找吧，当着别人老公的面，那多尴尬啊。”我说。
“当然不是，”他说，“径口村里我有几个认识的人也在那里打工，所以我托他们帮我通知她来见我一面的。”
“你怎么跟他们说，就让他们说阿德想见你这样？”
“我就托他们这样跟她说的，并让他们告诉她约会的地点。我说晚上八点我在十字巷口南边的那个快餐店里等她。”
“你怎么知道她收到通知后一定回来？”
“我******怎么知道她会不会来，我不通知她怎么知道她会不会来。”
“那她来了没有？”
“来了，穿的与当年我与她第一次约会时的打扮一样。一件红黑格子衬衫，一条浅蓝牛仔裤，一双平底帆布鞋。她给我的感觉成熟了很多。我并不是说她老，她的容貌与三年前没有多大的改变，或许是年龄的增加给了她更多的韵味。我不知道她是没有衣服穿了，还是刻意这样。不过这身衣服还不算太土。”阿德说。
“那你为什么想要去见她呢，她对你来说比较特别吗？”我又问。
“什么叫对我来说比较特别，******当年我差点娶了她，你说对我来说有多特别。”
“那当年你们一定有什么很美好的记忆。”
“何止一点啊。”
“那之前你怎么不特意提起呢，之前你给我说你的故事的时候。”
“******谁一下子记住说那么多。”
“那你们是怎么相爱的。”我又问。
“从香蕉园逃出来后的第二年，我就在番禺碰见了她。她很漂亮，是一个四川女孩，有典型的火辣性格，很开朗，一米六五的个儿，比我大五岁。我当时被介绍到她们厂打工，跟一帮女人做上挂的工作。就是把那些五金半成品挂到铁架上去，然后拿去封釉。那些都按个数计工资。由于我手慢，抢不过那帮女人，于是每月挣的工资都比她们少得多。就在这时，那个四川女孩，每当她挂完自己的货时，就过来帮我挂，后来每天都是如此。那时我还不爱说话，也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特别是女人。你别看我现在这么吊儿郎当，大大咧咧，那时真是个很害羞的男孩。而她正好相反，性格开朗，活泼可爱，我只能这样用一些平庸的词来描述她了。一开始我对她有点不耐烦，尽管她在帮助我，因为她除了话多，还老爱拿我开玩笑，说我是一个小女生，因为我确实也长得像一个女生，这是我对自己最不满意的地方。然而，后来我发现她很可爱，渐渐地便爱上了她。当我充足胆量向她表白时，把她惊了一下，她说她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就在我以为是被拒绝的时候，她又突然说给她一个晚上的考虑，于是我就笑着跑回宿舍了。后来我才知道，当初她过来帮我挂货，并不是因为他喜欢我，而是有点可怜我，因为我拿的工资实在是太少。再加上我不爱说话，总是给人一种孤零零的感觉，因此她才过来帮我的。其实是我多想了。”
“我记得有一次你说你与很多女孩谈恋爱纯粹是为了****，除了一个人，那个人是不是就是这个四川姑娘啊。”我打断阿德说。
“我有说过这些话吗？”他疑惑地问。
“你当真说过啊，具体是哪一次我也不记得了，反正你是当真说过的。”我说。
“我相信我可能真的说过这些话，因为我确实是一个不择不扣的混蛋。要是我提到过那个例外的女孩，那我指的就是她了。”
“那后来怎么样，她答应你了没？”我急忙问。
“答应了，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去上班的时候她就对我说了。后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说那晚她想了很久，比如我们的年龄差距问题，但一想到我那么可爱又可怜，她也对我产生了爱情。她又回想起我们一起挂货的一幕幕，那种爱情的感觉越来越深刻，她说她突然感觉自己可能在那时也已经爱上了我，只是因为年龄的差距才一直把我当弟弟看待罢了。后来经我那么一表白，她才想到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可能成为情侣的关系。于是她便决定接受我的表白。她说她决定接受我时，特意看了看表，那时是凌晨两点二十四分十九秒，她说她突然感到一阵惊讶。因为，那年她恰好24岁，而我恰好19岁，似乎这是天意。我不知道那是真是假，因为女生老喜欢研究和捏造这种偶然，以便为自己的爱情添加一些浪漫的色彩。她们总是希望自己的爱情有别于别人，已好满足她们的虚荣心。但不管那是不是真实的，我都相信了，我也为此高兴了很久，当真也以为这是天作之合，我找到了自己的真爱。
“那后来你们没什么没能在一起呢?”我很好奇地问。
“具体我也说不清楚，但我确定大多是我的原因。相处了一年过后，我们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她说想回我老家见见我的家人。她一说我才想起这个事，想起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想起我曾经还有过家。然而，此时那个家已经破灭了，一想到那个败家的酒鬼，那个可怜的妈妈，所有的烦恼就都来缠我。我的脑袋就像一团乱麻，怎么缕也缕不开。我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辞，老说找一个适当的时间再去。就这样，一拖再拖，后来她实在没耐心了，就开始怀疑我对他的爱情来。其实她那样我是可以理解的，换作谁谁都会耗尽耐性的。但我始终不敢告诉她我的父母已死，并且是如何死的事情。或许也不是我不敢，而是每当我想对她说起那件事时，嘴巴好像被捆住似的，怎么也说不出口。我发誓我曾做过多次努力，但就是说不出口。后来，我们因为这件事吵了一架，那是我们在一起之后真正吵起来的一次。我被自己和她吓着了，因为这让我想到了那个酒鬼和妈妈吵架的情形，感觉好像他们又活了过来，为还没吵完的架继续吵。就在这时，我对婚姻失望了，我害怕婚后也会出现那种景象。于是，就在那天夜里，我悄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她熟睡的时候走了，之后再也没联系她。所以，我们分开不是她的错，而是我的错，是我太害怕了。”
“那今年你为什么突然又想去看她呢？你是不是有回心转意的意思，想重新与她和好？”我问。
“不是，”阿德说，“我今年想看她仅仅是因为我想见她一面，并没有想再与她和好的意思。而且我猜想她可能也结婚了，因为我们相爱的时候她就24岁了，这在农村来说已经算是高龄剩女了。”
“那你再见到她时，她结婚了没有。”我又说。
“接了，并且有了一个孩子，他老公是他们村的。她说他与她一样大，人很老实，很疼爱她们母女俩。她说她女儿今年7月出头刚满一岁，很可爱。她还问我当初为什么那么狠心悄悄地走，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她也没再追问，她说即使问出过结果来也没什么意义了。然后她对我说她得知我离开后，哭了整整一天，饭也吃不下，后来红英（她的一个朋友）帮她与老板娘编了个谎，于是老板娘给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她责怪自己当初不应该那么逼迫我。但我对她说那不是她的错，而是我的错。我们就在那里坐着，聊了很久，她又哭了很多次。我真后悔去看她，让她再一次这么难受。要是从那时起就坚持对她不闻不问，这样就可以使我在她记忆里留下一个负心汉的印象，那她再想起我时就不那么难受了。******我就是一个贱货。
“到十一点的时候，她说孩子可能想她了，所以她不得不回去了。我赶紧掏出1000块钱给她，对她说就当作我给她女儿买的礼物。但她死活也不肯收，我也不知道怎么劝说，就一边塞进她手里一边推着她走。最后我对她说我们这样互相推搡会惹来别人误会，劝她还是赶紧收下为好，于是她才收下我给她女儿的钱。离去之前她问我在这里呆多久，我说就两天。然后她又问我我们是否还能见面，我说我不知道，于是她就走了。”
“那她就没打听你的什么事？”我不想阿德就这么结束这个话题，于是故意问道。
“废话，能不问吗。普通朋友隔一段时间见面时都还互相过问一些，更何况像我与她这么热恋过的恋人。”他说。
“那你是否真实的告诉她你现在的境况啊?”我说。
“我当然如实地说了。”阿德说。
“那她了解到你现在的境况过后是怎么想的。”我又问。
“你******问这么细干什么嘛，好像你是法官，我是罪人似的。她怎么想的关你**事。”
我感觉自己又他妈啰嗦了，于是便闭了嘴，不得不结束了这个话题。但我对阿德在这个暑假里的经历还不满意，过了一阵子我又问道：
“你离开了那里后又上哪里玩去了?”
“离开径口村后我回番禺那边，想看看几个朋友，但只见到一个，其他人都不在这里打工了，有一个和老婆在老家办了一个养鸡场，不出来了。
“离开广州后我坐汽车去了一趟埔田镇，去看了看当年我们生活过的那片香蕉园。我之所以想去那里看看，那是因为在我的记忆中那是一个为数不多的使我感到幸福的地方之一。当然，我也不忘了那里也是我坠落的开始。我去看了我们那个老板的香蕉园，变了不少，最令我感到遗憾的是当年我们住过的那几个棚房都翻新了，还用上了太阳能热水器。那些蕉民说前年来了一号台风，把以前的棚子刮烂了，所以老板就重新盖了几间。我对他们说我曾经在这里打过工，因为想念所以回来看看。然后我问他们，假如他们愿意收留我，我可以在这里帮他们干几天活，不要工钱。我说我只是为了再体念那种幸福的感觉。一开始他们有些迟疑，后来他们对老板说有一个人愿意免费帮他干几天活，要不要收留他。他们老板开车来蕉园看了我，然后我说了我的原因，并拿我的身份证给他看。直到我说出了我们老板的名字，还说我曾给他干过三年的活，他才答应我留下来。原来，现在这位老板就是当年我们老板的弟弟，他又从那个苛刻的老板手中买回了这块蕉园。因为，这块蕉园祖辈都是他们家族的产业。他说他很高兴我又回来看望这片蕉园，也很高兴我曾经在这里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然后他就走了。他们之所以对我这个免费劳动力产生疑虑，是因为最近有很多小偷，不仅破坏蕉园，还进工棚偷员工的东西，钱或者手机之类。
“我在蕉园里干活的那三天很开心，我就与那些农民工睡在一起。我给他们讲了我那三年在这里种蕉的一些事，这使得他们很高兴。我们很快成了朋友，他们的那种戒备心减少了许多。我又对他们说了我现在的境况。当我对他们说我现在在一所大学的食堂工作时，他们都羡慕不已。然后他们就问我是怎么发迹的，我当时就笑了。他们天真到以为在一所大学食堂就算发迹了。我说那也没什么，也是工作而已，挣的钱还不如他们多呢。不过，他们说虽然挣的钱不比他们多，但在大学食堂里工作该多有面子啊。我说我倒没想过这个问题。
“有几个年轻的小伙，比我小，大概十八出头，问我大学里的妹子怎么样。他们猜想一定很漂亮，还问我搞到等个没有。我太懂这些年轻的打工仔了，除了干活，女人是他们最关心的东西了。因为他们的父母还不算很老，大多四十左右，所以他们挣的钱一般都自己花，一般都花在打扮和女人身上，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当我说确实搞到一个大学妹子的时候，那把他们兴奋的，个个都提起精神来。然后追问我详细的内容，比如在哪里与她上床啊，搞的时候戴不戴套啊等等问题，我都如实地回答了。我还拿我与陈莉在一起时的照片，我在食堂工作的照片，以及你们学校的一些照片给他们看，以便证明我不是在说谎。他们真是羡慕不已。但是说实话跟他们说这些并不是******纯心想在他们面前装逼，其实我都没打算跟他们提起这些事，只是他们问到了我才如实地说的。而且之前我也根本没打算在蕉园里留下来帮老板干点活，只是临时兴起，所以才那么做的。
“那些农民工里面有一个大叔，四十岁左右，他的女儿今年也考上了大学，他说再过一个星期他就得回家给他女儿办升学酒了。他说话时脸上显露出幸福的笑容，我们都为他感到高兴。作为感谢，每天晚上他们都请我喝酒，我们真的很开心。
“还值得一提的一件事是，我们的前老板的老婆听弟弟说有一个叫阿德的年轻人来蕉园观望，于是就叫老板把我请到镇上去。见到老板娘我很高兴，她见到我也很高兴。我向她问了好。那天早上我留在她家吃饭，她的孩子和儿媳都在，还有她的两个孙子。但她的女儿不在，说是在大学里读小学期的课程，我不懂。我记得当年我在香蕉园里给老板打工的第二年时，那小姑娘好像才读七年级。我仍记得在她爸的葬礼上，她那对哭肿的双眼，当时我就是看到她那么可怜才想要找出她爸死的真因的。甚至现在想起来，我仍有一种找出她爸死因的冲动。因为我相信他爸不是意外死亡的，而是被谋杀的，我想给那个可怜的小姑娘一个公道或者说一个安慰。不过我想我是没心思再去挖掘当年的往事了。从最近她寄给她妈的照片上看，当年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一位身材曼妙的少女。
“老板娘问了我很多问题。我把我最近几年的大致情况告给了她，她很高兴。当她听说在大学食堂里工作时，也觉得我有出息了，并说要是以后没地可去了希望我到埔田来找她，希望我还能为她家工作。她还让我把联系方式留下来，并把他们家的联系方式交给我。说实话，当老板娘这么善良的关心我时，我心里真的很难受。我想，要是我再善良一点就好了，这样我就配得上她以及她家人的关心了。一想到现在自己这么坠落与肮脏，我便不敢接受别人善良的关怀。那一晚老板娘留我在她家里住下来。我本来坚持要回蕉园住的，但她坚持让我住在家里，我只好答应了。
“第四天是我离开埔田镇的时间。在离开之前，我打算再去蕉园看一看，我把这个想法跟老板娘说了。于是在老板娘家里吃完早饭后，老板娘让她儿子开轿车载我去了蕉园一趟。我一个人走在蕉树下，每当走到熟悉的沟渠，当年那些快乐的往事总会浮现到我的脑海里。在蕉园里歇息时，我有好几次不想再离开的念头。但每当我走到那个住着肮脏的老妓女的棚子，我便想马上离开那里。与工友们告别后我就随老板的儿子回镇上了。
“老板娘已经托人为我买好了去广州这段路的车票。她没有提前告诉我，只是在我离开之前才把车票交到我手里，这时我才知道。我除了感激，还是感激。我突然感到在这里有一种家的感觉，好像这里有我的另一个妈妈。我突然又对这里留恋不舍，眼泪差点蹦出眼眶。只是有一件事我感到很疑惑，即在我离开之前，老板娘把一张纸条交给我，上面有她女儿的电话号码。她看出了我困惑的表情，于是她对我说，静雅回家时也喜欢到蕉园去瞎逛，也喜欢与工人们一起劳动，每个暑假都是晒黑黑地回学校。她还说，要是这个暑假没有小学期，她一定会回来的。她希望我给静雅打个电话，她一定会很高兴的。我说我一定会打，然后便钻进她儿子的轿车去车站了。”
“哇，很明显那妇人是想让你和她女儿好。”我说。
“扯淡，她怎么可能希望自己的女儿和一个像我这样的浪荡鬼和穷土鳖好上，她对我关心只是可怜我罢了。不过说实话，虽然我讨厌接受别人的可怜，但老板娘的可怜却着实让我感到很温暖的。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既拒绝这种可怜，有渴望这种可怜。这种可怜既让我感到自己的卑贱，有使我觉得自己有存在感，似乎这个世上还有人惦记着我。”
“我感觉她不是在可怜你，可能是真正欣赏你。我肯定她是希望你和她女儿好上的。而且，我感觉她的女儿也喜欢你。难道你没注意吗，她特意提及了她女儿喜欢到香蕉园劳动的事情，喜欢与工人们呆在一起。你想想，有哪个老板的女儿喜欢与父母的员工打成一片的。要是有，那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那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当年你在蕉园工作时，一定给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来着？静雅，你一定给那个叫静雅的小姑娘留过什么难忘的记忆。****，你不会****自己老板的女儿吧！”
“******你胡扯什么啊！静雅那时也不过十三四岁，我虽然混帐，但不至于那么禽兽。再说，那时我还没有那种胆量，我还真是个勤奋老实的年轻人。”
“好吧，我开玩笑的。离开那里之后你就回学校了？”我又问。
“没有，我又去了上海，在那里呆了两天，然后老板就打电话让我回食堂，我这才回来的。”
“你暑假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事啊。”我说。
“我无家可去，不知道干什么，只好用攒下的钱在外面到处跑了。”
“难道你就真不打算成个家什么的?”
“不想。好了，我们呆的时间挺久了，回吧，哪天再聊。”
就这样，我和阿德离开了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