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齐瑾回来的消息,齐谦连忙从闲云阁中走到了正厅内,趁着齐瑾还在院中的时候,齐谦便吩咐起身边的小厮来,“等一会少爷来了之后你一定不能将刚刚的事情告诉少爷,知道了么?”
小厮会心一笑,“老爷一直都在闲云阁中修养,现在身子才微微好些,这不就是小的应该告诉少爷的事情么。”
齐谦听后满意地一笑。
见到齐瑾之后,齐谦甚是激动地从椅子上起身,有些担忧地问着,“瑾儿,不是还在武林盟呢么,怎么现在却是回了洛阳,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情?”
在武林盟中发生的事情,不管是陈硫歆的,还是戚摇的,齐瑾都命人通通不要将消息送往洛阳,是以,齐瑾在武林盟发生了什么,齐谦一概不知。
正是如此,齐瑾才能轻笑道,“细细算来,孩儿到武林盟也有两个月了,见到了许多曾经并没有见过的趣闻,更是见到了许多门派的掌门,孩儿更是从虞盟主身上学到许多东西,多谢爹给了我这一次机会啊。”
是给了你一个见到戚姑娘的机会吧,齐云在心里小声地嘀咕着,为了不让齐谦看出端倪,齐云便站在一旁不仅没有回话,更是深深地低着头。
齐谦还以为他是累了,便也没有问太多的事情,拉着齐瑾坐到了椅子上后,齐谦便开始询问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虽然齐瑾嘴上说着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过此时既然晏秋能到了这个地方,那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晏秋带来的那位女子,自己并没有看清楚样貌,果然还是应该趁机向栗文问下才好,齐谦怕齐瑾再次受到了晏秋的伤害,便微微笑道,“现在洛阳还是有些闷热呀,不如你去柳州避避暑可好,那里可是四季如春呢,正巧这些日子采薇的身子也渐渐好转了些,你带着她去我想她应该会喜欢的。”
齐瑾并没有马上应下,而是问道,“爹,两月前本应该是您去武林盟拜访虞盟主才是,只是突然染病这才换了孩儿,孩儿当时走的匆忙,并没有好生照顾您,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愧疚呀,爹,您现在的身子可有好些,少卿有没有说是什么病?”
齐谦突然有些尴尬起来,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两口,总不能告诉他说自己并没有让华少卿来医治吧。
虽然是请了华少卿来,不过在齐瑾离开之后,齐谦便让华少卿先行离去,而后便是由栗文来医治的,这病看起来来势凶猛,让齐谦瞬间瘫痪在地,还需要人近身照顾,其实不过就是年轻时中毒的后遗症,在栗文的行针下很快便是痊愈了。
只是栗文的存在并不能让齐瑾知道,若不是竹清风的缘故,估计也不会有人会来这寻栗文。
是了,只要是当年那些与自己交好的人,就会知道栗文对自己的情谊,现在栗文不在药医谷中,那就只能在自己这里了,不成,过两天一定要将栗文送走才行。
虽是有违情谊,不过为了安全着想,也只能妥协了。
想到这,齐谦下意识地轻叹起来,年轻的时候便是四处为家,全无安全所言,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平淡的生活,可业火宫就是不曾放过自己。
见到齐谦不住地叹气着,齐瑾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品了下茶后又和齐谦随意地闲聊了两句,而后齐瑾便带着齐云回到了听风榭中。
关上了门,齐云突然有些担忧地问着,“少爷,我刚刚才想起来,虽然武林盟已经没有咱们什么事了,但是咱们不应该在武林盟内等着戚姑娘么,现在戚姑娘她生死未卜的,咱们现在就赶回来会不会有些不近情谊。”
“嗯。”
齐瑾只不过是随意地回答,不过齐云却是觉得齐瑾已经知道了戚摇的所在。
“少爷,难不成您和戚姑娘已经书信来往过了,或是说戚姑娘的那些友人已经将她的下落告诉了您?”
齐瑾微微皱起来了眉头,淡淡道,“齐云,若是无事可做的话,不如去马厩帮忙打理下马车,上面还有没有拿回来的几件随身衣物,你去取回来吧。”
齐云也听出了这是让自己离开的意思,便轻叹了下行礼离开,马厩离听风榭倒是不远,不一会齐云便走到了马厩之中,只是明明齐府应该是有五辆马车才对,只是齐云却见到有六辆马车停放在马厩之中。
其中一辆一看便知道这不是齐府的马车,齐云找到了马厩的小厮问道,“可是有什么人来拜访老爷,怎么这里会多出来一辆马车?”
小厮轻笑着回道,“原来是云侍卫呀,好久不见呀,还以为您会和少爷在武林盟内多待上些时日,没想到这么早便回来了呀,您是来取少爷马车上的行礼呢吧,我已经让小李收拾整齐送到听风榭内去了,倒是麻烦了齐侍卫您亲自跑一趟。”
不同于马厩小厮的有礼,齐云甚是警惕地问着,“嗯,这件事我知道了,那个马车的事呢,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这可是少爷要知道的事情。”
一听说是齐瑾要问的,小厮立马没了多余的废话,“回齐侍卫的话,这个马车的主人好像是老爷的一位故人,穿着暗蓝色的长衫,身上还抱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女子,只是进到府中之后小的便不知道他的去处了,您不如再去问问闲云阁的婢女,兴许她们应该会知道的。”
别过了小厮之后,齐云立刻赶往了闲云阁,虽说这是主子的事,只是自己心中却暗暗觉得此事甚是蹊跷,况且万一齐瑾觉察出来的话,自己也不用再费尽心思地去调查了。
此时齐谦还在正厅之内,并没有回到闲云阁,闲云阁中有几个婢女平日来和齐云的关系并不错,一听到是齐瑾让他来问的,便都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转告给他。
齐云又小心地梳理了下各人的言辞,在脑中整理好后便赶回了听风榭。
见到齐云迫不及待地将门推开,齐瑾也觉察出了不对,“怎么了,刚刚出去便又回来了,刚刚已经有人将衣物送过来了,我想你这般急切的理由并不是这个吧。”
向里望了下,确定没有人之后齐云便将门紧闭上,“少爷,刚刚我去马厩的时候发现咱们这多了一辆马车,小厮说本来这辆马车是停在外面的,马车的主人弃之而去来到了咱们府上,小厮一见那人是老爷的旧友便将马车赶到了马厩中小心地照看着。”
“那人是谁?”
齐云摇了摇头回道,“属下问过了,并没有人知道这人是谁,只知道他穿着暗蓝色的长衫,差不多和少爷您一样高,怀中还抱了个昏迷不醒的姑娘。”
“暗蓝色的衣衫。”齐瑾开始回想起来,这个颜色怎么那么熟悉呢,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对了,齐瑾突然想到当初在冯城的客战中见到戚摇的时候,她身旁正有一位穿着暗蓝色长衫的男子,看上去两人还甚是相熟。
自己也曾听沈凌提起过,当初抱着戚摇跳下悬崖的那人,正是这个装扮,而他的名字则是,“晏秋。”
听到齐瑾轻声念出了一个名字,齐云便小心地问着,“少爷,您可是认得那人?”
齐瑾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问道,“那之后呢,爹可是让他们住在了哪里?”
如果是晏秋的话,那他怀中的女子就一定是戚摇了,只是为何他会带着戚摇来到齐家,而不是前往药医谷呢。
“听闲云阁的婢女说,那位公子跟着老爷去了后院,不过老爷却是并未让她们跟着,所以知道的便只有这些了。”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后院那里有一处新建不久的厢房,夏时居住最是清凉不过,应该就是在那里了。”
齐瑾并没有让齐云一通前往,而是自己孤身一人走向了后院,齐瑾知道齐谦并不可能让晏秋带着戚摇住在后院中,后院中一定有一位医术绝伦之人。
难道是?栗文。
印象中模糊地记着,好像当初栗文来过洛阳救过自己,只是她接下来的行踪,自己却是不知了,既然如此的话,那应该就是被齐谦安置在了后院中的那处厢房之中。
走了不过一会,齐瑾便来到了后院,正巧栗文满头是汗地走了出来,才刚用团扇扇了下风,但见到齐瑾站在自己面前之后,栗文甚是惊讶地愣在原地,手上的团扇也落在了地上。
“齐少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齐谦曾下令吩咐过,一干人等不得接近这处厢房,给的理由就是不能让这丝清凉散去。想到这,齐瑾才明白先前齐谦的用意。
齐瑾冲着栗文一笑,“栗前辈,好久不见了,您在这住的可还习惯,用不用晚辈帮您再置办些什么?比如药材什么的。”
其实栗文这次出来就是想叫齐谦过来,让他帮自己去购置些药材,一听到齐瑾说出药材二字,栗文有些紧张地向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地将微微松开的门关紧。
“承蒙齐老爷不弃,给了栗文一处安身之所,栗文已经很感激,又怎么会住的不习惯呢,至于药材什么的,我倒还真的需要一些。”
说完后,栗文便将一张纸交给了齐瑾,“不知道齐公子能否将这张要单交给齐老爷呢。”
轻点了下头后,齐瑾便说道,“其实晚辈这次来便是父亲的意思,父亲说现在有些急事,务必让您前往闲云阁一趟。”
“是什么事呢?”
齐瑾轻叹一声,“这,晚辈却是不知了,只是知道好像事情很是紧急,前辈不如现在赶紧前往的好,万一父亲真的是有急事的话,那可是不能耽误的。”
栗文有些犹豫起来,目光微微望向了后面的房间,齐瑾便说道,“前辈不如和我一同前往吧,正巧您却见父亲,而我便出府去帮您置办着药材,您看这样可好?”
听到这栗文才放下心里,刚走出后院之后,齐瑾便要往侧门走,栗文虽是不知道侧门在哪里,不过也没有太过在意,与齐瑾分开后便径直前往了闲云阁。
见到栗文离开,齐瑾将那张药单收好后便回到了厢房前。手放在房门上微微发抖,良久后齐瑾才深吸一口气将房门推开。
一股淡淡的药香袭来,不过却是没有人回话,将门关上后齐瑾便走了进去,几个药炉虽是挡住了去路,不过齐瑾还是小心地绕到了里屋之中。
见到了床榻上躺着的人后,齐瑾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此时戚摇的额头上缠绕了一圈纱布,纱布下铺满了药草,身上盖着薄被子,脖颈及头上都刺满了银针。
齐瑾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痛,眼眶也微微湿润起来,齐瑾坐到了床榻前握住了戚摇的手,“怎么让自己弄的这般狼狈,难道除了这一种法子就没有别的方法了么,就知道去伤自己,难道你不知道也会有人见后会伤心的么。”
戚摇依旧是昏睡不醒的模样,齐瑾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纵然话已停止,不过思念却是不止,不过一会,齐瑾叹了口气便将戚摇的手放回到了原处,自己坐过的地方也已经抚平,根本看不出来有人来过的痕迹。
小心翼翼地绕过药炉离开,齐瑾将房门紧紧地关闭,趁着栗文还没有回来,齐瑾便从侧门处走出了齐府。
栗文听到齐瑾说齐谦正急着寻自己,没有停歇地赶到闲云阁内,此时齐谦依旧在正厅之中,这时栗文才意识到不对,这是齐瑾支开自己的伎俩,齐谦才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来传话,根本就不会让他见到自己。
“都怪我没有细想着。”
责备了自己后,栗文便连忙赶回到后院中,打开房门之后却是发现里面并没有来过人的痕迹,本来就不大的房间被自己摆放的很挤,药炉紧紧挨着几乎没有留出过道,饶是如此,地上更是没有一丝尘土。
戚摇更是好好地在床榻上躺着,栗文见到戚摇没事之后便也没有走到里屋中,便是在外屋中研磨着药材。
“难道是我多虑了?”
只是她却没有注意到,戚摇的眼角早已经布满了泪痕。
将药材全部买好之后,齐瑾便回了齐府,不过一路上神情却是有些恍惚,心中不断疑问着,这样做到底对不对,自己还能否坚持到最后,微微抬头望向了天际,齐瑾也只得安慰自己,这一切终将结束。
回齐府的路上,齐瑾正巧经过了醉仙楼,此时晏秋正在临窗的房间中与谭青谈话,随意地一瞥,晏秋却是见到了窗外的齐瑾。
见到晏秋微微一愣的神情,谭青甚是好奇地顺着晏秋的视线望去,见到是齐瑾后,谭青更是吃惊地说道,“主上,这齐瑾不是应该在武林盟么,怎么会出现在洛阳呢。”
一想到晏秋也是刚回了洛阳,谭青连忙改口道,“这都是属下调查不周,还请主上责罚。”
晏秋随意地摆摆手,“现在这种时候没有什么责罚不责罚的,你把醉仙楼治理的很好,并没有让义父的人混进来,这一点你便值得嘉奖,对了,我在边关见到梦清了。”
谭青听后立刻单膝跪在了地上,“是属下处理不周,属下这便派人去以绝后患。”
晏秋淡淡道,“不必了。”
谭青面色变得异常苍白,甚是小心地问着,“主上可是亲自解决了此事么。”
“这倒没有,不过是把解药给了她而已,知不知道就看她自己的觉悟了。”晏秋突然有些伤心起来,“谭青,不知道为何,明明我应该要下手的,只是我见到她面无血色,筋脉尽断,面上更是有一条深深的伤疤,我却是忍不下心了。”
“主上自从见过戚姑娘之后,的确是有些变化。”
晏秋反问道,“那你觉得是现在的好,还是以前的好。”
“属下知罪,不该乱说的。”
若是换了平时,晏秋一定会冷笑着让谭青受到处罚,可是这一次却是没有,反而有些寂寞地一笑,“现在我只想听实话,你若是有半句妄言,那我便真的会处罚你了。”
谭青有些犹豫,不过见到晏秋微微有些温柔的神情后,便深吸一口气回道,“以前的主上做事果绝,绝对不会为结果后悔一分,可是如今的主上做事前会去思量下后果,虽然主上您看上去笑容少了很多,不过属下却是觉得此时的您才是最开心的时候。”
晏秋叹了口气起身面向了窗外,“谭青,你觉得我是不是错了,我不应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倒是有些优柔寡断起来。”
“属下并不这么认为,主上,若是不开心的话,即便获得了永生那也是枉然,若是打心里觉得开心的话,即便是刹那那也是幸福,主上是想要永生呢,还是刹那?”
良久后,晏秋都未回话,只是望着窗外凝视着,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到了不得不回齐府的时间。
“谭青,我来过醉仙楼的事情不要去告诉义父,而且这里的动向你最近几日都细细观察着,如今,可不能犯一个错误。”
说完后,晏秋又呢喃道,“一个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