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回来!”楚国公拍案一声冷喝。
楚绯夜要跨出去的步伐,又盈盈转了回来:“哦,这么快,国公就下定决心了?”
楚国公拳头握得咔咔作响,许久看着楚绯夜不语,最后,眼一沉,道:“只此一回!若让我发现你别有用心,没能引出拜幽余孽,我必不甘休!”
楚绯夜冷然笑笑:“国公且放心……拜幽太子定会现身。情花坞一事之后,国公不仅能得个擒拿逆贼有功的功劳,没准儿红鸾那丫头,还能被皇帝看重,封为宠妃,国公脸面增光,怎么看都算得了便宜呢。”
不顾被气得脸色发青的楚国公,楚绯夜以他嚣狂的姿态,扬长而去。
白风将这些通通告诉给楚翘。
楚翘心中了然,原来如此。
“明日几时入宫?”楚翘睨着沉睡中的楚绯夜,轻声说:“你先下去,今晚我在这陪着他,明早随你们的安排便是。”
白风神色平静,未曾多言,便是留下楚翘出了卧室,卧室外木小树在那候着,见了白风出来行了个揖:“风护卫。”白风点点头道:“让她守着爷,小树子,你自个歇着去吧。”
木小树诶了声目送白风离开,却站在门口并未听白风的话回房,踱来踱去,犹疑不决,他见过千岁爷发过一次病,别说让木小树有多难受担心。
“公公?”身后的奴才忍不住看看黑漆漆的天,都三更了。
“去去,都滚下去!”木小树不耐地赶走了所有奴才,自个在卧室外惆怅。
此刻楚翘正陪侍在床前,拿着白净的帕子,将之前侍女们伺候楚绯夜洗过的长发一点点擦得更干一些,除了发尾还有些灰白,几乎已经恢复了乌黑的色泽,但原本柔软顺滑的头发稍显凌乱,楚翘起身走到桌前,试图找把梳木。
眼见桌面没有,她打开抽屉,只瞧着第一只抽屉里摆放着各色涂染指甲的丹蔻,以及那些丝绒宝盒里装着一些个价值珍贵,雕工精致的宝石戒指和玉扳指等首饰。
打开旁边抽屉,里头摆放着几只同样手工精妙的梳子,裁制各有不同,有象牙制的、有檀木制的、有白银制的、还有玉制等等。
果然千岁爷臭美之心,尤比女子更甚。
楚翘挑了把月白色象牙梳,却瞥见抽屉里边搁着样色彩鲜艳的东西,随手拿了起来,瞧了瞧,乃是一张嵌了套,只绣了个开头的绣制品,料子用的乃是上等楼兰丝缎,彩线触之十分细腻,估摸也是极品蚕丝染就的丝线。
只见上面才刚绣了一丛火红的凤凰花,绣工连她这个外行看得也忍不住赞叹,一丝一线,俱是将那从凤凰花展现得淋漓尽致,绣风精致,用色绝妙,针脚毫无瑕疵,着实好看。
楚翘递至鼻端嗅了嗅,闻见一丝极淡的媚骨余香,想起在别馆里楚绯夜说的话。
莫非他真的会女红?
木小树到底担忧,遂进到卧室,恰恰便就撞见楚翘打开抽屉,拿着那副千岁爷没绣完的绣品,木小树脸色大大地僵在那:“唷,姑奶奶,瞧别弄坏了它!”急急忙忙上来抢夺。
“公公,急什么,哪里就弄坏了。”楚翘见木小树一副受惊的样子,既知道这玩意儿多半是咱们的千岁爷的,楚翘手指轻轻触着那丛凤凰花,“翘很好奇,怎么在九叔叔的睡房里会藏着样这东西,便是府中绣娘所绣,亦不该将未完品放在这吧?”
木小树心下着急,千岁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若是让别个晓得了这东西乃千岁亲自所绣,他就要脑袋搬家,尤其是不能让这位姑奶奶知道。
这可巧,偏就被这丫头发现了。
木小树心想,那不成啊,不能让千岁爷的形象毁于一旦。
“姑娘说得是,这原不是绣娘所绣,乃是奴才自个绣着玩呢……”木小树情急下寻了个借口,还刻意挽了个兰花指,以示自己是如何的心灵手巧。
楚翘嗤笑:“公公脸倒是白净,可这手皮如此粗糙,不像是能绣出这般精致的东西。”
“唷,姑娘这可就瞧不起人了,你怎就知道杂家没这本事呢。光凭手能瞧出什么门道。”木小树先是被翘的一句手皮粗糙给呛得火气直冒,索性硬仗起来,挺起了腰板吹嘘。
“是么,今晚翘瞧公公也是不打算歇息了,不如在这把它绣完了,将这绣着玩儿的东西赠给翘如何?翘好歹是九叔叔侄女,跟公公讨个赏,公公得赏脸吧?”
木小树见楚翘眼里闪烁着精明狡诈的光芒,就知这丫头没那么好唬弄,可他连针都不会拿好么,只得把下巴抬起,阴阳怪气地哼哼两声:“这深更半夜的,杂家眼神不好使,哪里能弄这个,若姑奶奶当真喜欢,杂家改日绣完了它,你便拿去就是。”
眼下先诓着这丫头,木小树心想,改日她真要起来,只说被狗叼了便是。
“那就不为难公公了。”楚翘淡淡然笑着把那绣品原又放回抽屉,多少已经断定这东西乃是千岁爷亲自所绣,不然木小树也不会这般着急。
这么想来,难道他幼年真的当做女儿来养过?也只有女子年幼起,才会学女红。
一时,楚翘想象着烛光涟涟,海棠芬芳,花窗下,楚绯夜衣着妖艳姿态懒懒地倚在榻上,手里拿着绣屏,针线在他指间细细密密、起起落落的画面……简直有种诡异妖邪又贤良温婉的美丽。
谁说当今千岁爷只擅长杀人放火奸yin掳掠?分明是秀外慧中满腹才艺,可弹琴,可绣花,琴技无双,绣工绝伦。没准这位爷还藏着什么特殊的专长。
见楚翘似乎放下了疑心,木小树深深松了口气,忙把抽屉关好。
楚翘拿了象牙角梳回到床前,替楚绯夜梳理青丝,木小树见状瞪大眼珠,箭步又上前抢着道:“这事儿让奴才来干吧!往常里都是奴才亲手伺候爷,姑奶奶当心可千万别扯断了爷的一根头发!”
楚翘挥手而出,将木小树一记掌风挥退了三步:“公公实在很聒噪,就好好歇着吧。”
木小树且未及稳住身子,只觉眼前一阵迷晕,咕咚倒地,睡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