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才那女子带她来时,一路的声音听辨,再看看这间房,幽暗昏僻,同样是以大红大紫装点出艳丽雍容,又诡异张扬的风格,楚翘八九分可以肯定,她仍在天香楼。
这里,应是天香楼底下,一个单独的内室。
敢在天香楼动手,又能在天香楼有这么一间奢华密室的人,莫非是他?
楚翘倒宁愿是楚绯夜在与她顽笑,想出这种肮脏法子来捉弄她,消遣他千岁爷无聊的烦闷。
但直觉告诉她并不是,楚翘再没心思猜测将她当成猎物的混蛋是谁,只因助情花药性已扩散至全身,她喘着气儿,咽喉干渴,火烫难耐,哼出的音符十分腻软,听得人全身都酥酥麻麻,似连骨子都酥软了去。
“嗒……”清晰的脚步声响起。
迷蒙的视线,在上上下下的悬浮,楚翘侧软在锦被上,她能够看见一个人缓缓的向她走来。
这个人,身穿臧海青的袍子,袍子逶迤垂地,上面以黑金线绣着大片大片莲花,若隐若现,垂逸的长袍如一片黑云压来,在地砖上拖出簌簌的声响,身影模糊不清,依稀只觉得男人十分高大,一身阴邪的气息,和楚绯夜有几分相似,但又绝不是他。
楚绯夜更多的是妖异血腥、华丽邪肆的黑暗气息。
而这个人,浑身上下充斥着阴柔气息,如一条吐信的毒蛇,带给人压抑反胃的死亡感。
男人走到榻前,楚翘无法看见他的脸,只有一片墨色的青莲将她笼罩在阴影下。
“嗽!”楚翘拼尽最后一点气力,试图吐出嘴里的银针,然而那银针被男子轻轻随手一拂,便掉在地上。
楚翘悲哀了。真讽刺,身经白炼的她有朝一日会中下媚毒,还中得如此冤枉狗血。
死人妖。死老头。一对害人不浅的坑爹师徒!
“嗯……”男人的手,探进她的锁骨,在她衣襟内探了一把,收回来:“女的?”
为了更像个男人,楚翘忍痛裹了布条。
这个男人,连说话的语气,都有种阴柔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听男人说话的口气,年纪大约四十左右,是个中年的男子。
楚翘真想对他说,绝对如假包换的女人,死变太你要玩儿男人,能先把眼睛擦亮点行么?
然而楚翘最最担忧的情形应验了,这个男人,就如蛇一般毒,既捕错了猎物,他会毫不犹疑地下手杀死,也不会让捕到的猎物有逃生的机会。
楚翘感觉到一只阴柔之手向她的脖子掐来,死亡只在眨眼之间。
楚翘想过自己一千种死法,但绝对不包括死得如此窝囊,简直是千古第一冤枉。
再想到自己居然要死在一个爱玩儿男人的死混蛋手里,就恨不能当初索性被楚绯夜结果了。
就在那只阴柔的死亡之手,几乎掐住她脖子时。
忽然间,一种悦耳动听的曲子,呜呜地响起来,那只手停下了他的动作。
楚翘受着烈焰焚身之苦,难受得只想与男人交颈厮磨,仿佛那样才能消解她身上这种可怕念想,模模糊糊的意识中,她大概知道了什么,感觉到腰间有轻微的跳动,那曲子似乎也是从她的身上飞出来,多半是那只埙在作怪。
男人的手在她腰间探了一探,玩兴地说:“蛊埙?很意外,竟然在你的身上。”
那只阴柔之手,冰冰凉凉,在翘的脸颊上划了划,楚翘真觉得有条黏糊糊的毒蛇在她身子上盘旋着,这种感觉说不出的慎人,反倒将她身上的火浇熄了两分。
蛊埙的歌声越来越清晰,跳跃的音符灌进翘的耳中,如一注清泉流淌进身体里,带给她片刻的舒适,当埙的曲音停止下来,楚翘在糜俪的空气中仿佛闻见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很奇异,那气息似有若无,极淡极淡,可她偏就能闻得出来那是媚骨香的气息。
“阿夜,你来了?”
男人一开口,楚翘竟莫名有一丝放心的感觉。错觉、错觉!
楚绯夜闯进密室,卷来一阵强劲的如妖风般的罡气,罡气随他的衣发飞舞,血红衣袍下的红绫对男人阴毒袭来,而红绫之下则是寒光如雪,剑刃无情,擦着男人脸庞割过,男人若不是躲避及时,剑刃便要割开男人的咽喉,溅出地狱曼陀罗般殷红的鲜血!
男人全然不在意,甚至伸出拇指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再慢慢的送至唇角尝了口,细细狭长的眼睛看着楚绯夜:“我还在想你应该得知我回京的消息,想着你今晚会不会来,我想你大概,多半会来。”
楚绯夜看都不看男人一眼,径自过来,伸出手点开楚翘的穴位,阴冷地嗤笑:“我来是为她,不为你。诸葛青莲,你他妈少自作多情!”
楚翘模模糊糊听见他们在说话,心想这大伪娘连骂人都骂得如此睥睨狂妄,顺嘴一句,仿佛本能一般,能让他开口大骂的人,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有种格外古怪扭曲的感觉,甚至比楚绯夜和怪老头的关系还要诡异。
思索一番后,楚翘忽然又回头想起刚才楚绯夜说的这句话。
他说,他为她而来?
错觉、错觉!
诸葛青莲狭阴的目光在楚翘身上掠过:“难得看你对一个女的呵护,今儿倒是凑得巧,你若不是给了她一枚蛊埙,她怕已是我手下亡魂。不过,玩玩可以,别动真情。”诸葛青莲的话语中,看似平平淡淡,后一句话却带着一种浓浓的提醒和霸占的意味。
“这丫头叫我一声九叔叔,是我侄女。我不是你诸葛青莲,没你变太。”楚绯夜妖异的幽眸对上诸葛青莲,浓浓的暗黑血腥的压迫感,如同藏了成千上万地狱血煞幽魂,惊寒得让人肝胆俱裂,就是诸葛青莲也不由地狭眸一眯。
“怎么,很失望?”楚绯夜阴寒地冷笑:“是了,本王是很变太,却也不会变太到玩完一个男人,就剁了当作花肥。”
诸葛青莲狭阴地淡淡说道:“他们不是你,留着何用,这么多年,也只有姒雪一个留下来,阿夜,知道吗,因为姒雪的眼睛很像你,唯一不同的是,姒雪的眼中纯净无暇,你的眼里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