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大多美女。
能在美女林立的台大仍稳稳占据“校花”宝座的人,自然有着得天独厚的美貌和气质。历任的台大“校花”皆出自名门,非富即贵。
任雪盈是个异数。
她的美似乎和什么性感、冶艳都扯不上干系,澄澈清爽地好似一朵盛开在池塘当中的白莲,却又不失娇柔与甜腻。乌黑的长发随便地挽着,额头白净,鼻头小巧精致,如雕刻家巧思妙想细细雕琢而来,唇不点而红,饱满娇艳,天生唇角微微上扬,带一抹似笑非笑的情意。
她周身都流露出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亲近感来。难得有人能像她这样,不被女生妒忌,又备受男生推崇和膜拜。她是当之无愧的校花,虽然没有富贵显赫的家世,却天生有落落大方的气质,仿若一切珠光宝气的东西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唯独她的气息带着一抹恬然。
任雪盈不止一次地这么想过,如果不是祸从天降的话,她也许现在还坐在台大的教室里,过着舒服轻松的学生生活。每天最大的烦恼或许只是如何平息那些雪片般飞来的情书和断绝不了的约会电话。
那天,她正在上课。一行笔记还没写完,教务处主任突然推门进来,然后叫她出去。在走廊里的时候告诉她,有个找她的电话打到了学校,需要她去接听一下。
她紧走了几步,此时还不曾意识到有多么可怕的事情找上了她。
电话是警察厅打来的,说她的父亲在市民大道附近酒后驾车撞伤了人,现在对方要求赔偿五百万。任雪盈无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呆了。
五百万……她脑子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数字概念,凭爸爸每个月开出租车赚的那几千块来说,就算他们父女不吃不喝,不用缴房租,摒除一切的开销,怕是一辈子也攒不出这么大的一个数目来。
她撂下电话,顾不得其他,径直冲出门去拦了车子就往警察厅里跑。
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那个颓丧地坐在角落里,带着手铐,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男人就是早上笑眯眯出门去工作的爸爸。他看起来糟透了,虽然平日也时常是这样酗酒而归,可从来不曾这么落魄而困窘过,眼神灰暗,一双交握在一起的手在微微地发抖,将他无法遮掩的恐惧和害怕暴露无遗。
“爸……”她叫了他一声,见他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抬头热切地看着她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瞧,这就是她生活中的另一面。撇开台大最受人欢迎的校花,撇开那些看似虚浮的名声,她不过是一个酗酒成性的出租车司机的女儿罢了。他们租了仁爱路最便宜的公寓,和别人合用厨房,狭窄的过道和摇摇欲坠的楼梯永远都无法改善,赚来的钱总是被他输掉或是买酒喝了。
她唯一能拿的出手的衣服——是洗的已经发白的校服。可即便如此,她真的从来不曾抱怨过,也不曾为贫穷或困苦而痛苦过,她相信一切总会过去的,也许等她台大毕业之后,一切就将有所改善,搬去干净整洁的社区,也许还会有一辆便宜的二手车用来代步。
但现在,那五百万让她瞬间觉得天都快要塌下来了。
任永健看到女儿来了,立刻就像抓到救星似的想要从椅子上扑起来,却被身侧的协警一把按住,“老实点。”他只好又乖乖地坐下来,只是用殷切地目光注视着女儿。
他知道,现在能救他的就只有这个女儿了。
“雪盈啊,你一定要救救爸爸,”他抖抖索索地对女儿说道,“这次我闯了大祸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撞上去的。我真的没有喝太多啊,可是今天真的是太高兴了,你也知道重叔的儿子刚刚拿到去加拿大的签证,他就要跟儿子一起去那边养老了,以后未必还能见得着,我一想到这些,也不知道我是为他高兴,还是为自己难过,就多喝了几杯。后来左拐的时候,那个人的车子突然冲出来,我明明打了右拐,可是车子还是冲了上去……”他越说声音越低,似乎也自知找借口已经有些晚了,不觉黯然地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