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疯狂的中年女病人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地打着任雪盈,她嘴里始终都在不干不净地骂着一些诸如“狐狸精”或是“死女人”之类的话语。任雪盈带着的帽子和口罩都被她扯掉了,头发也被抓得乱七八糟,身上还被这个女人抓出很多的伤痕来。任雪盈好几次都想要站起身来,可是却被那个女人一直不停地用脚踢打着,只能在地上翻滚了好几次,浑身都已经满是伤痕和污泥了,她抬眼看到旁边围观的很多病人家属以及医院的护士和医生们,可是众人都只是看着,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来。
旁边的护士和医生们还一边看一边交头接耳,“看啊,就是那个任雪盈,很过分吧。明明和那个叫程天桀的人早就已经认识了,可是还不承认,说什么她和人家完全没有关系,上次听说在一个什么慈善晚宴上,就和程天桀私会的时候被人家现在的未婚妻给撞上了。”
另一个已经在医院待了很久的医生听到这话之后,就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你说的是程天桀?就是那个很有名的财阀程天桀?天啊,我以前听过关于这个人的一些八卦。据说这个男人以前包养了个女孩子,而且后来因为他的未婚妻绑架了那个女孩子,结果程天桀取消了婚约,但是后来那个女孩子的事情就没再听说过了,现在想来,大概就是这个任雪盈了。还真是惊心动魄啊,既然当时和程天桀那么相爱,干嘛要分开啊。”
一旁的一个护士嗤了一声,冷笑道,“你怎么听的啊,不是已经说了只是情妇吗?当年程天桀大概也对她厌倦了,不过是利用她顺利地摆脱掉自己的未婚妻罢了。现在看她回来了,可能又想要再厮混在一起,男人嘛,不就是这样恶趣味的吗?反正这个女人真够可恶的,在众人面前装得那么纯洁无辜,结果现在连本钱都捞不回来了不吧,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她根本就是个狐狸精嘛。”
任雪盈被那个中年女病人殴打着,却还要听那些完全不明所以的旁观者们的各种各样的非议,她的心情已经彻底跌倒了谷底。她是这么地痛苦和委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去找到真相后,再去评说一个人呢?她从来就不曾主动地勾引过程天桀,从头到尾她也是其中的受害人啊,为什么现在一切却都被改写了,那个绑架了她的林亚娇反而变成了众人同情的对象,而她这个受害人却变成了充满阴谋和诡计的女帮凶,仿若她真的有这样的本事,配合着程天桀彻底地整垮了泰亚集团。
杜荀鹤才进到医院里,就看到了这惊悚的一面。当即顾不得其他,飞快地朝着那混战在一起的两个人冲了过去,然后在众人的惊讶声中,用力的将那个女病人推开,然后一把抱起全身是伤的任雪盈就往病房里跑。
任雪盈被送到病房当中去,闻讯赶来的主治医生也赶来了。可是任雪盈却把自己用被单彻底地罩住,只一边大哭着一边大声的喊道,“我不要再留在这里了,我要出院,我要出院,我不要再留在这里,小鹤,我要回家。”
杜荀鹤看着这样的任雪盈,又是心疼又是不安,他好声地想要劝慰任雪盈,连声地说道,“雪盈,就算你要回家,也得先让医生帮你看看身上是伤势啊,等擦完药以后我就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任雪盈却非常地坚持,根本不肯让医生给她做任何的救治,只是不停地哭泣着,蒙着被单,大声地说自己要出院。在这样的情形下,医生自然也是不肯给她放行。
只是杜荀鹤却显然不能违背了任雪盈的意愿,于是只好顺着任雪盈的意思,不顾一切地强行出了医院。她在杜荀鹤的车上一直缩着身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这期间虽然杜荀鹤一直都在安慰她,可是她却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反倒是一旁的杜荀鹤看着她这个样子,越发地心疼起来,想要伸手轻轻地拍一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可是又不能确定她刚刚身上到底哪里收到了伤害,所以只好无奈地在一旁看着她。
车子一路开回到了任雪盈的公寓门口。她拉开车门想要下去,却被杜荀鹤拦住了,他郑重其事地看着任雪盈,然后慢慢地说道,“雪盈,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该让自己这么痛苦,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听不进去我的劝说,可是我还是必须要说,你要爱惜你自己,所有人都在伤害你的时候,唯独你自己绝对不可以伤害你自己,你要好好地照顾你自己,不要让我为你这么担心,好不好?你不知道,当我看到你这么痛苦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难受。”
任雪盈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没有说话,慢慢地下了车,然后步伐缓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中去。
杜荀鹤放心不下,又开车往前面走了一段路程,然后下车去买了一些擦伤的药膏来,然后重新开车回到任雪盈住的公寓里,把那些药膏放了下来。她已经和衣躺在床上了,只是蜷缩着身体,看起来是那么地瘦弱和可怜。
杜荀鹤在外面的沙发上睡了一夜,隔天一早就听见外面敲门的声音。起先是有些迟疑地隔一会儿敲一下,但是渐渐地变成了十分急促地去敲门声。
他站起身来,走过去把门打开,看到是任雪盈的经纪公司的人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他皱了皱眉头,心想果然是墙倒众人推,还真是来的有够早的。伸手随便让了下,“进来吧,雪盈还在睡。我去叫她起来。”
他把经纪公司的人让到客厅里,就朝着任雪盈的睡房走过去,却见她已经梳妆整齐地走了出来,虽然面容还有一些疲倦,却是让杜荀鹤也愣住了。
任雪盈如同平时一样,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慢慢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这才抬眼看向旁边的经纪公司的人,随口问道,“你们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尽管说,不用犹豫。”
经纪公司的人迟疑了下,轻轻地咳嗽了几声,这才一本正经地说道,“任雪盈小姐,公司今天委托我过来跟你谈一下解除合约的事情。你也知道现在因为你个人的一些因素导致你的形象一落千丈,而且给公司也带来了很大的损失,根据公司之前和你签署的协议,如果是因为任小姐隐瞒一些事实而造成的形象损伤,那么在解除协议的时候,任小姐需要赔偿公司大笔的赔偿金。这个金额是一亿三千万。这是合约书副本,请任小姐先看一下。”
任雪盈其实早就已经料想到公司会跟她解除合约,自从这件事情爆发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了,也曾经想过会需要大笔的赔偿金。但是她并没有对这件事太过烦心,因为她这三年里也在拍戏的过程中村存了不少的钱了,她相信应该足够支付所有的赔偿金。可是听到这个简直可以成为巨额的赔偿金后,她还是怔住了。
“这么多?”她喃喃地说道,“我记得当时和公司签协议的时候有说过,一方违约的话,需要付出的违约金是五千万左右,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一亿三千万了呢?”
经纪公司的人解释道,“因为之前任小姐和广告公司解除合约的时候,有大笔的赔偿金是公司方面帮忙赔付的,本来是可以在以后的合作中,从任小姐的广告费用中抽回来的,可是现在既然要提前中断所有的合作,那自然这笔钱也是要任小姐自己去付了。所有的合约细则这边都有说明,请任小姐详细地看一看。”
任雪盈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面临这么大笔的违约金,当即就有些慌了神,她看了一眼杜荀鹤,心里一阵阵地委屈,只是又不好说什么,只是惴惴不安地对经纪公司的人说道,“我现在手头上能拿出来的钱就只有八千万左右,剩余的赔偿金可不可以请公司给个时间期限,我这边筹到钱以后再还?”
经纪公司的人说道,“这个恐怕不行,公司这边如果在签署了解除协议的声明之后,就必须要拿到所有的赔偿金,不然就有可能会被公司这边提告到法庭上去。任小姐毕竟是公众人物,应该也不想闹到法庭上去,这样对你以后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帮助。”
任雪盈当即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她手头上只有这么多的钱,全部赔付之后,也还是不够赔偿公司的这笔巨额的赔偿金。她一想到自己还有可能官司缠身,就觉得一阵阵地周身发冷。
杜荀鹤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来,然后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以示安慰,他微微一笑,显然是在无声地告诉任雪盈,不用这么担心。
杜荀鹤看了一眼那个经纪公司的人,然后冷冷地说道,“任小姐这边的赔偿金我会帮她如数交上,另外解约协议也请尽快派人过来签,因为过阵子我们就要回美国去了。另外请回去转告给你们公司的上层,他们在任小姐受到伤害的时候非但没有给她任何的帮助,反而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这样的行径的确很让人不齿。以后贵公司将会被TPC国际金融集团彻底屏蔽,另外,如果日后任小姐要复出的话,也绝对不会考虑和你们公司合作。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们可以走了。任小姐的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现在还需要休息,后续还有什么事情要商谈的话,尽管去找我的律师,不要再来公寓打扰她了。”
经纪公司的人被杜荀鹤的一番话说得无力还击,只好陪着笑脸站起身来,微微躬身对任雪盈行了个礼,就转身出去了。
任雪盈感到很失落,她整个人的肩膀都耷拉着,好半响才闷闷地说道,“小鹤,对不起,我总是给你找麻烦。”
杜荀鹤笑了笑,“你不用这么想,只要是能用钱来打发的事情就都不算什么麻烦。你好好地养身体就好,别想那么多,我说过,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的,雪盈,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振作。”
任雪盈却并没有把杜荀鹤的话听到耳朵里。这之后,她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事情都不做,只是每天坐在地板上,一遍遍地看那些之前自己拍摄的电影。她的眼泪不住地落下来,曾经还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摆脱过去的阴影,开始过一段属于自己的灿烂的生活,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还是变成了这样。她恨自己怎么会这么没用,在被人诋毁的时候,竟然不知道为自己辩解,只是一味地逃避和痛苦,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现在连演戏这条道路也已经彻底被断送掉了。她想起刚刚到美国时候的自己,那么地痛苦,那么地难过,可是因为有杜荀鹤在她的身边,她一直努力地在创造自己的生活。后来一切都太过顺利了,好像她也就不记得自己是否曾经经历过最艰辛的一段路途。
如今却是再次被打回原形了,痛苦也随之卷土重来了。她只能这样承受,却不能对此提出任何的反抗。莫非这辈子就要这样下去了?
身上的伤痕虽然几天就已经彻底地好了,可是一想起那个中年女病人那一句句的咒骂,她就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永远地捂住,她根本就不敢出去,怕在路上被所有的人那样恶狠狠地咒骂。他们都不会理会她的任何解释,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认定她就是一个勾引别人的未婚夫,而且对所有的事情都只会撒谎不肯承认的可恶的狐狸精。
她觉得自己的这辈子可能就彻底完蛋了,虽然她也想像杜荀鹤说的那样振作起来,可是却觉得这一次摔倒得很严重,可能未必能那么轻易地就爬的起来。
门铃突然响起来。
杜荀鹤有公寓的钥匙,所以不可能是他。任雪盈躺在沙发上,不愿意起来。她以为大概又是那些找上门来想要揭开她伤疤的可恶的记者们。于是完全不理会,只是把电视机的声音放得巨大。
门铃却始终不停下来,站在门口的人似乎极其有耐心,一直不停地按着。
任雪盈终于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了过去,她一把将门拉开来,却在看清来人的那一秒瞬间僵硬了身体。
站在门口的人,是程天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