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雪盈已经顺利地生产,众人逗弄了一会儿可爱的小孩子之后,就纷纷告辞,毕竟餐馆刚刚在打斗的时候一团混乱,还需要人回去照料。另外餐馆老板也被打成了重伤,刚刚随车一起被送到了县里的医院,小李和厨师打算回去看看他的情况。
厨师从衣兜里掏出几百块钱来,塞到任永健手里,然后说道,“这些钱你先拿着,这几天在医院好好地照料雪盈,多买点鸡蛋之类的有营养的东西给她吃,刚刚大夫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她这次生产可说是九死一生,流了那么多血,不好好补一补,以后身体会变很糟糕的。”
任永健还推拒了一会儿,“这怎么好意思?你们来看她我就觉得很感谢了,怎么还能收你们的钱呢?”
厨师本就看不惯他这德行,听他假惺惺地推拒,索性冷声地喊道,“这钱又不是给你的,你也别在这边假惺惺说你不要。我告诉你,这是让你买东西来给雪盈补身子的,可不是给你让你赌博的,你要是敢把这钱也赌了,我非回餐馆拿了刀把你手指头切下来不可,你听见没有?”
任永健连声地说道,“听见了,听见了。”对这个人高马大的厨师他还真是有几分惧怕,他倒是不打算贪那几百块钱,毕竟数量太小,根本就不够他去赌的。
等餐馆的人都走了以后,医院就剩下任永健和任雪盈了。他趁着任雪盈还在睡的时候,跑到外头菜市场去买了一只鸡,让人剁吧剁吧收拾干净,然后找了个餐馆,自己吃了顿饭,顺带给了点钱,让厨房把那鸡肉炖了炖,然后拎着一锅汤,一边剔牙,一边往医院的方向走。
任永健一路上都在盘算一件大买卖。他刚刚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那个刚刚出生的小外孙的长相,若说眼睛像极了任雪盈的话,那孩子的脸型和鼻子还有嘴,就真是和程天桀是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
“太像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像的呢?”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越想越觉得喜上眉梢,脑子里不由地浮现起一个假设来。如果这个孩子是程天桀的,那很多事情就都解释得清楚了,雪盈大概是因为怀了孕,又怕程天桀要走孩子,这才千里迢迢地从那么远地地方搬到这个穷困潦倒鸟不生蛋的小镇上来。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程天桀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假设靠谱,任雪盈每次在他问起孩子的父亲的时候,都说孩子的父亲已经死掉了,可是据他的了解,任雪盈除了和程天桀有牵扯外,原本也没有什么朋友,不可能这么凑巧,被程天桀甩了,一毛钱没有拿到,结果还和别人怀了孕,而且那人还这么不凑巧就死掉了,让她一个人又是穷困又是可怜地怀孕还要跑这么远的地方来。
离开城市,逃到这样的一个小镇来,对于任永健而言,根本就是一个疑点,完全解释不通。如果不是因为任雪盈心里有鬼的话,干嘛放着好好的城市生活不过,要跑到这种小地方来当服务员呢?
任永健决定要好好地问问清楚这个孩子的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怀于任雪盈和程天桀分手的时候,竟然没有索要一分钱分手费,要不是女儿一直对他表现得十分疏离,而他又想要让她帮自己还赌债,或许早就已经直接了当地跟她说起这件事了。起先不提,也是因为她还在怀孕,毕竟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在手里,可现在就不同了,有了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如果真的这孩子和程天桀能扯上什么关系的话,那任永健就不用在担心以后赌债的事情了。
任永健拎着鸡汤回到医院病房的时候,任雪盈刚刚醒过来。她醒了就要看孩子,护士特地去婴儿室把孩子抱了过来。她虽然累得坐不起身来,却还是伸手去摸了摸孩子的脸颊,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虽然历经艰辛,可是她还是成为了母亲。这个在她腹中停留了九个月的孩子,终于平平安安地降生到了这个世界上。她很想伸手抱抱他,可护士还是回绝了,“你别逞强了,流了那么多血,在病床上就晕了过去,这会儿还是好好休息吧,你的孩子你想什么时候抱都成,别再把自己累坏了。”护士当时一直在手术台前,所以也十分心疼任雪盈,郑重其事地对她说道,“你都不知道你当时送来的时候有多吓人,全身都是血,大夫给你做完体征监测,毒吓坏了,觉得大人孩子都未必保得住,不过你和你的宝宝都很坚强,流了那么多血,愣是母子平安,也够不容易了。”
任雪盈向那护士道谢,抬头见任永健回来了,她不觉心里一阵气恼。想起刚刚在餐馆时候发生的事情,她对任永健的那股子恨意就又卷土重来了。他前阵子言之凿凿说再也不赌博的话还犹在耳边,另一边却是那群被他招惹来的小混混们在餐馆里打砸胡闹时叫嚣不止的声音,任雪盈对她这个继父真是又恨又无奈,一想到自己险些因为他惹来的祸事就失去了肚子中的孩子,心里对他的愤怒已经让她想要恶语相向了,可是看他进来时候那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却是又提不起精神来对他说些什么,索性见他朝着床边走近了,就立刻闭上眼,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
任永健拎着保温桶走过来,在床边站定,看任雪盈闭着眼索性翻了个身,背对着自己,就知道她心里对自己在生气。他虽然有点尴尬,但毕竟眼前很有可能是唾手可得的大笔财富,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程天桀的,那想必别说是两千万了,就算要得更多只怕程天桀也会同意。那些有钱人不是最在乎什么子嗣之类的了吗?
任永健这般想着,也就顾不得尴尬了,笑眯眯地对任雪盈轻言细语地问道,“雪盈啊,爸刚给你买了点鸡汤,你看你要不要现在喝点?爸给你盛一碗吧?”
任雪盈仍是闭目侧躺的样子,动也没动,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显然不想和任永健说话。
任永健自讨没趣,只好干笑了两声,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仍是笑眯眯地说道,“没事没事,你要是现在不想喝的话,那就先搁着,等会你想喝的时候,我拿去外头的餐厅热一热再给你端过来就是了。”他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在桌子上,却是在床边的家属椅上坐了下来。
他迟疑了下,还是觉得这件事得及早问才是,越是拖延,只怕任雪盈越是会想出各种理由来拒绝透露真相,于是他就轻轻地拍了拍任雪盈的肩膀,出声问道,“雪盈啊,我刚去看了看我的小外孙,你还别说,这眉眼啊倒是真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呢。不过我也仔细看了看,孩子的脸上的轮廓,还有这鼻子啊,嘴,包括那蹙眉时候的小表情都简直和程天桀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当初说这孩子的爸爸是你的一个朋友,还说他在你刚怀孕的时候就车祸死了,这该不是你拿来糊弄这些镇子上的人的话吧?我后来仔细想了想,要真是这么回事的话,你也没必要怀孕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啊,在哪儿还不能找份工作把孩子养大啊。雪盈,你跟爸爸说句实话,这孩子到底是不是程天桀的?”
任雪盈一听见程天桀的名字,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本能地睁开眼来,冷冷地瞪着任永健,颇为淡漠地问道,“你干嘛突然这么问?你想干什么啊?”
任永健呵呵地一笑,一脸憨厚的表情却是让人怎么看都不能信服,他搓了搓双手,笑眯眯地说道,“你瞧你这孩子,跟爸说话总是这么冲,跟吞了枪子似的,你也不想想,爸爸能害你吗?我这不还是为了你和孩子着想啊。你说你当初和程天桀突然分手,又不肯收他给你的两千万支票,现在这么莫名其妙地怀孕还生了个男孩,又说孩子的爸爸是一个已经死掉的人,我能相信你说的话吗?如果这孩子真是程天桀的,那以后你和孩子的生活就都不用愁了,我们只要把这消息告诉程天桀,我就不信他再冷血还能不要自己的儿子?他们那种有钱人最在乎的就是血脉了,好歹你也跟了他这么长时间,如果他知道你还给他生了个儿子,闹不好还会把你重新接回去,就算退个一万步讲,他现在打定主意就是不要你了,可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不管你要多少钱,他也只有答应的余地,这对你和孩子可不是都好吗?爸可是一点也没有为自己着想的意思,全都是为了你和这个孩子,他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外孙啊。”
任雪盈简直听不下去他的话了,全身的血液都要往脑门上涌,狠狠地坐起身来,用力地指着他,顿时连说出话的时候都在发抖,“我警告你,你别想打我这个孩子的主意,你要赌你就去赌,这次我虽然把钱都拿出来帮你还了赌债,可是这就是最后一次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管你的死活。我也很清楚明白地告诉你,这个孩子不是程天桀的,和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你不要指望靠着这个孩子去跟他要钱,也别指望想把这个孩子送给他,他是我的孩子,无论以后过得多辛苦,我都会靠我自己的本事去养活他,用不着你操心我和孩子的未来。你只管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你已经害了我一次,现在别想再害我第二次,我不会那么笨,还上你的当,也别想让我牺牲我的孩子的幸福去成全你那该死的烂赌瘾,你如果不戒掉赌博的话,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找上门来,我会跟你断绝父女关系,你最好相信我说的话,我会说到做到。”
任雪盈气得浑身发抖,她原本一直以为继父已经改好了,从他每天都到餐馆来看望她,给她买各种各样的营养品,又言之凿凿地说要改掉赌博的毛病,她都以为继父上了年纪终于迷途知返了,现在才知道自己太过幼稚,竟然会相信他的鬼话。打从一开始,他就是有预谋地在接近自己,根本就是本性难改,挖空心思地接近自己,只是为了要钱罢了。继父显然一开始就不相信自己从程天桀那里没有拿到一分钱,等后来看她过得那么紧巴巴的,才多少相信了一点,可是孩子一出生,他却是立刻就把目光锁定到了孩子的身上,一心想着要从这个孩子的身上捞到一些甜头,这样的人自己竟然还一次次地相信了,她简直心里连带着把自己也骂了千百遍,幸亏孩子没有事情,如果因为轻信继父的话,导致自己失去这个孩子的话,她只怕连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
任永健看任雪盈着实动了怒气,面上也不敢再多追问,忙连声地说道,“好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爸以后再不问了就是。你别动怒啊,你失血严重,还是好好地躺着休息,爸不惹你生气,以后再不问了。”
任永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压根不相信任雪盈的话,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把这孩子的身世调查个清清楚楚。至于程天桀,他也不打算轻易地放过,就算任雪盈百般地否认,可他还是会暗地里想尽办法联系上这个程天桀,他倒是要问问清楚,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像任雪盈说的那样,和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他安抚了一番任雪盈之后,就赶紧出了医院的大门,跑到路边随便找了个小商店去拨打电话,让原来在城市里头的朋友帮他想办法联系到程天桀。
那朋友还多嘴地问道,“你说的是那个富商程天桀?你要他的联系方式做什么?”
任永健一副得意的嘴脸,洋洋洒洒地说道,“你知道什么啊?我被困在这么个小地方,还不是因为我还不起那边的赌债。可是如果联系上这个程天桀的话,不光我的赌债有人能给我还了,说不定以后我还能吃香的,喝辣的,连带着什么花园洋房,游艇度假的都一窝蜂地就来了。你赶紧的,想法子也要给我尽快打听出来。”
那朋友连声地答应,只当任永健是在满嘴跑火车,但打探个电话之类的倒也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