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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芭蕉话里知朝樱

第一眼就被殿外一角的几株樱树震撼住了。那如瀑布般的樱花,满树的繁华璀璨,在淡淡的云雾里若隐若现,被地上的白雪一映,一下子照亮了兰花的心。这不是,曾经出现在她梦中的樱花吗?是巧合,还是意外?

尧轩侧目一看,兰花正出神地盯着那几棵樱花树,脸上一副似喜似悲的神情,嘴唇轻轻地颤动着。通常,一个人只有对某种事物特别入迷,才会有这种痴痴的神态。

尧轩见她衣裳单薄,走了过去:“站在冰天雪地里,丫头不怕冷吗?”兰花唔了一声,才明白不是发花痴的时候。他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果然觉得寒气逼人,忙跟了进了大殿。

宫殿里的气温,与外面差别极大,暖暖的。琉璃正背对着殿门,静静站在那里。听到他们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

尧轩含笑道:“小丫头带来了。”琉璃微微颌首,看向兰花:“已经见过殿外的樱树了?”

兰花正仔细打量着大殿,只见殿内有金漆木柱和精致的飞龙藻井,其中六根金漆的蟠龙游凤柱围绕着大红方台上的凤座。凤座前有造型美观的仙鹤、炉、鼎,背后是雕刻精美的围屏。两排仙娥无声地立在台下的两侧,背后造型各异的香炉中青烟袅袅。

听得琉璃一问,赶忙回答道:“是的,那樱花似乎开得不错。”不过她也有些疑惑,那樱花树生长在冰天雪地里,居然能开放成那样也算是极致了。

“这几株乃是当年花帝所种的仙樱。前些年花枝开始稀少,花朵一直也不甚浓密。多次用仙泉之水浇灌,仿佛不起半点作用。不知怎地,今年却例外了。先前还以为是朝樱渡完劫数重回花国的征兆,再后来查看,似乎没有这回事。如今看来,倒像是极盛后枯败的返照。”

琉璃说了一下原由,看了兰花一眼,又补了一句说道,“既然是仙樱,当然能种于此地。”

兰花哦了一声。这樱花回光返照?也不是不可能。她可没那在冰雪地里挽救这些樱树的信心,因为自己不是花神,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尽人事吧。

琉璃对两排仙娥中的一个,说道:“芭蕉雨,这几****听兰花姑娘的差遣,勿要拿捏身份误了要事。眼下先领了客人去后殿里休息吧。若缺什么要什么尽管向她开口是了。”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兰花说的。那名唤芭蕉雨的仙娥应声是,利索地走了出来,领着兰花往偏殿去。

明月宫偏殿有好几处,安排兰花居住的寝殿离前殿不是很远,而且很快收拾好了。兰花真诚地谢了她,想自己以一名凡人的身份,差遣一名明月宫位列仙藉的仙娥,心里不免有些诚惶诚恐。

当然,面对蔷薇例外,一开始她并不知晓蔷薇的身份,后来知道时大家都很熟悉了,况且蔷薇又那么平易近人。

虽然那芭蕉雨五官平淡,嘴巴稍大,鼻边两颊还有几颗小小的斑雀,没有什么出众之处,勉强称得上眉清目秀。笑起来的时候,眼儿弯弯,露出一颗小虎牙。放在人间,恐怕也就是兰府的末等丫头罢了。兰花向来不是以貌取人的势利眼,只不过近日看多了花国诸位天仙姐姐,一照面便本能地拿她来比了一比,别无他意。

芭蕉雨浑然不觉,没有半份不悦的神色,反而是高高兴兴地跟着兰花跑东跑西。大约老站在大殿里气闷得很,跟着兰花少了约束,行动自由多了,还可以随便说话。

白天里,兰花让芭蕉雨招了云朵,两人一块下了青莲山。

有了第一次乘云驾雾的经验,她心里放松了不少。芭蕉雨却是个急性子,一听说下山,脚下云朵踩得快如闪电,呼地立马直坠山脚。兰花一个后倾,还真从云头上栽下来。

不过当她栽下来的时候,云朵已经落到地上了。所以她只是踉跄了一下,抓住了一株花枝,才没有与地贴面。芭蕉雨看到这一幕,歉然地说道:“嘿嘿,脚误,脚误,驶得快过头了,忘了你是普通人。”

兰花忍住胸内的翻江倒海,诚恳地问道:“仙子大人……”芭蕉雨急忙晃头,连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你唤我芭蕉雨便是。”

“哦,那兰花不客气了。”兰花继续问道,“芭蕉雨,你是芭蕉仙吧?”

芭蕉,芭蕉,总感觉跟印象里的某个人有关系?对了,好像是铁扇公主,使着一把大芭蕉扇。不过,瑾瑜公主有姐妹名唤铁扇公主的吗?好像也没见过哪位公主使芭蕉扇的。

芭蕉雨点头,说道:“不错,不错。”

“那为什么不直接叫芭蕉,而叫芭蕉雨呢?”

芭蕉雨翻了翻白眼,说道:“花国里一大堆的芭蕉男芭蕉女,人人都唤芭蕉,谁还分得清哪个?所以陛下让我改成芭蕉雨,以便区分。”

说了一会儿话,兰花开始给每棵樱树喷洒自制的药液,或者剪枝清理病叶,并将之烧毁,连树底下周围的土壤也不放过。她在兰府中见过花匠治理花草病株,所以觉得打理樱树也理应差不多。最后,她才给每棵樱树浇上一小勺仙泉之水。

仙泉之水来自明月宫的仙井里,每日只得半井,是明月宫珍贵的饮用之水,有延年益寿之效,亦可使花草树木起死回生。

忙完这些,兰花身上衣裳已经湿透,而芭蕉雨的衣裳依然干净清爽如常。

“果然仙凡有别,凡人体内浊气太重,因此才会如此。”芭蕉雨笑嘻嘻地看着兰花汗流浃背,薄衣紧贴身子,大好曲线毕露,“所以说,人要向神仙看齐,勤锻炼,多修炼,对身体大大有益。”

兰花忍声吞气道:“仙子姐姐说的是。”来了半天,基本上是她一个人在忙乎。

芭蕉雨当然也忙得马不停蹄,可她是忙着飞东窜西,到处跟其他神仙打招呼闲扯。幸好是她的云团走得快,要不然兰花真担心她会一个体力不支,一头扑进泥堆里起不来。

芭蕉雨得意一笑,说道:“那是当然,如果我说的不是,还有脸在明月宫混?琉璃大人也不会派我来协助你了。”

那是因为我不会纵云梯,也不会筋斗云,只有两条腿,所以我只当琉璃大人给我派了一个“跑得快”来。果然不愧为芭蕉雨的顶头上司,善于用人。兰花心里暗想。

既然芭蕉雨爱说话,不如趁机打听一下樱花仙子的事情。至少现在替代樱花仙子的差事,却连她的影儿都摸不着,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八卦果然无国界,芭蕉雨一见兰花向她请教,早就乐得两眼眯成缝儿,吧嗒吧嗒地说开了:

“你说朝樱仙子啊,问别人我可能不知道,问她算你问对了,我和她在明月宫最熟悉了,可谓朝夕相见。昔日陛下在仙井旁亲手栽种了一棵御衣黄,甚是喜欢它。朝樱便是由此株樱花树吸取仙井灵气修炼而成,陛下亦极为喜欢,所以赐她名为朝樱。

朝樱仙子十分喜爱樱花,并擅长种植樱花,神界和人间的所有樱花,都归她辖管,所以她经常出入神界和人间。再说她为人温柔大方,仙缘甚好。后来陛下因为心情大变,便很少再过问朝樱仙子的行踪。直到有一日传闻她与魔界中人往来,这才将她急而召回。此后一段时日之内,倒也不见异常。

不料半年后,花国闯入一名魔界男子,上得明月宫寻找朝樱仙子,被陛下挡住了。此名魔男法力奇高,连陛下也不是他的对手。这名魔男寻找朝樱仙子无果,转了一圈后离去,可谓来去如风。

其时朝樱刚仙子刚巧在天庭培植花树,回来后才知晓此事。陛下一见她便急忙召见,当时把我们等一众仙娥都摒退了,不知相谈如何。后来陛下大为生气,当众宣布说朝樱本应有这一劫,于是将她打下凡间,罚她几世为人,要让她尝尽世间万般辛酸,渡完劫再回来。

眼看朝樱仙子的归期将至,陛下却突然指定琉璃大人代理朝政,一句交待都没有,从此长睡不起。花国政事纷多,琉璃大人好不容易处理完一些朝事,有一日翻看历劫录,却发现没有朝樱仙子的名字,因此查不到她的下落,也无办法让她重返花界。于是此事便这么搁了下来,这一搁便是百多年。

哎,现在谁也不知她究竟在哪里。这神界一百多年的时间,若是在人间轮回,朝樱仙子都不知转了几十世了。说不定早被那魔界男子发现,已经掳进了魔界坠落成妖了。也说不定,她没有渡过天劫,搞不好灰飞烟灭了。还说不定,她在人间世世轮回,一直徘徊在迷茫之中……”

原来是一名被遗忘的仙子,说来她真是个苦命的主儿。兰花都有点替朝樱仙子担心了,芭蕉雨倒像个说书的外人一样,喋喋不休地发表着没有痛感的感叹,气得兰花都想上去捂住她的大嘴巴。碍于自己的实力,她才没有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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