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指责中国政府操纵人民币汇率;中国抱怨美国滥发美元;亚洲诸国,如韩国、日本则启动了汇率干预;新兴市场国家,如智利、巴西等国既认为人民币该升值,又认为美国也该控制其过于宽松的货币政策……所有这些声音虽然来自不同立场,但处在中国的位置,似乎总听到别国在异口同声地要求:你们的人民币被低估了,汇率真的该松绑了!
这要求是怎么来的,又是否合理?如果人民币汇率松绑,谁得益谁受损呢?
(第一节)限购令里的经济学
1世纪开始的这十几年,是中国楼市不断疯涨的岁月。虽然在2008~2009年有过短暂的波动,但对总体走势造成的影响并不算大。
在这期间投资性购房带来了房价的更快攀升与住房空置率偏高,而且也让许多为解决基本居住问题而购房的普通人越来越难买到房。
2011年中国政府对房价调控使用了限购的政策,于是各个地方政府都制定了各种限购政策的实施方案,不过其基本逻辑都差不多:首先,限定房价年内的上涨幅度;然后,支持本地户口购房、支持首套购房,限制非本地户口购房并限制非首套购房。
这样的政策逻辑,跟许多人并不陌生的销售方式很相像,即计划价格和特供销售。
限量供应的有机果蔬摊
小明在一个小区里开了间杂货铺,卖些油盐酱醋和其他日用品。他这家店虽然占了离街坊们住处近的好处,但毕竟是小本经营,价格跟外面的超市相比也没什么竞争优势,因此生意一直平平淡淡。
这一年,食品安全方面出问题的新闻爆了一单又一单,常在附近菜市场买菜的小明也受到了影响。他发现,现在买菜的人都变得更小心翼翼了,总是有人在找“有机”、“无污染”、“纯天然”的农产品,否则吃着不放心。
这让小明想起了离城不远的山村老家,村里的亲戚们种来自己吃的蔬菜瓜果,那些从来不用农药化肥的东西照样长得好而且味道纯。于是他抽空回了一趟老家,跟几个亲戚商定了一下,便先带一部分当季的瓜果蔬菜回来试卖。回城后,他便把冷藏柜货架收拾出几层将瓜果蔬菜放进去,并挂牌写上“××县无污染山村有机农产品,纯天然好味道”。随后,他又在小区附近贴了很多小广告。这一来,果然吸引了不少对有机蔬菜感兴趣的街坊。他们见蔬菜的品质不错便买了些;很快便有人跟他反馈,说有货的话愿意继续购买。
由于有机种植本身就有比较高的人力成本,小明开始的定价便比菜市场的价格高一些。他见即便价格高还那么受欢迎,很快联系村里的亲戚敲定供货事宜。自从卖有机果蔬开始,小明杂货铺的人气就上去了,卖有机农产品的同时也带动了其他货品的销售,小明的生意顿时好的不得了,有机农产品的货架也越设越多。
但好景不长,物价便持续上涨,有机农产品的供货成本也涨得厉害,小明不得不随着物价的涨幅而涨价。这就引来了街坊们的不满,他们都说,你这儿的东西本来就比菜市场的贵好多,怎么还涨这么多啊?更有激动的街坊,直说看错了小明,议论道:
“原以为他为大家的健康做了件好事,现在才发现他根本就是趁火打劫!”小明本来跟他们关系混得不错,这样一来搞得很不是滋味儿,生意也受到了影响。为了解决困境,小明横下心来出了个通知:有机农产品保证平卖,一个季度内涨价幅度不超过一成。
要知道,外面菜市场最近连番的涨价都涨了不止三成,于是这个通知又引来了街坊们的关注。
通知发出后第一个月,负责给小明供货的亲戚欢天喜地告诉他,村里其他人听说不用化肥农药的农产品有赚头,今年好多人扩大了那些瓜果蔬菜的种植;而这个月正是丰收的时候,大家都抢着给你供货,所以拿到的货又便宜又好!
小明这下开心了,用比之前低的价格进到了货。但他想着,物价这么一直涨以后未必就能一直这样,于是他还是提高了一成售价。街坊们看小明守住了价格承诺,又见农产品的品质确实还比菜市场的好,便也接受了。小明又大赚了一笔。
第二个月,小明的供货负责人告诉他,村里毕竟储存条件有限,上个月摘好的农产品成功留下来的不多;而这个月产量又不大,加上运费也涨了,所以这个月供货成本高了不止两成。小明想想也没辙,还是照常进货。但是保持上个月的价格就会赔钱,他这么卖了几天就觉得受不了了。
于是他便想了个法子,把后到的货另外找冷藏库存起来,只留着已经摆在店里的那点去卖。如此一来,价格虽然没变,但这个价格卖出的货少,也就赔的少些。每当有人来买,小明就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这个月山里产量太少了,只有这些,我也不敢拿非有机的来顶数,您看看?不够就等下一批吧……”于是就有一些比较固定的顾客跟他订了下个月的货。
第三个月,小明比较之下发现储存的那批货没有新到的好,但菜场各种东西都涨价涨了三成,他便把存货按成本价出售给了菜场的小贩。至于新到的这批货,虽然成本没有上个月的高,但是数量太少。小明想着上个月已经订了货的人以及跟他比较熟的街坊,觉得难得这些人那么诚心买,这回得给人家留货。
于是小明又发通知,说价格不会再涨了,但是因为数量有限,只能优先供应上个月有订货的街坊;并且,他这回的通知里还说:“请各位对本店有机农产品感兴趣的街坊注意,今后为保证供应量,都实行提前一个月订货,不订货的一律不保证能买到,还请大家理解和配合。”街坊们呢,经过店里没货的前一个月,倒都觉得订货的办法比较好,也都接受了。
这样,小明虽然在这个季度确实没有涨价超过一成,但依然赚了不少。并且由于订货方式的启用,小明此后的有机果蔬,就开始进行比较精确的按需供应了,省去了许多储存的成本。随着店里可订购有机农产品消息的传开,甚至还有附近其他住宅区的人专程找他订购。
用小明的这个经历来看房价的限价,能够比较容易理解地产商在限价中继续赚钱;相应地,用小明后来发展出的这套有限供应来看楼市的限购,也比较容易看懂这限购政策的特供实质。
限购令的依据与缺陷
中国楼市推行的限购令的依据和经济学上的价格机制类似,其目的主要在于,通过对价格增长的限制去影响供求关系,寄希望于供求关系因价格增长受限而回到一个更加平衡的状态,进而反作用于价格,使它回归到大多数人可接受的范围。
但是,很多地方的楼市并没有体现出供求关系调整带来的价格回落,许多普通购房者在买房时依然面临困难。这是为什么呢?结合此前的楼市相关章节的分析结果,有分析者认为:
首先,是因为这一政策并不是直接针对造成高房价的根本原因而制定的,而这一原因本是金融资源的错误配置。所以在根本上需要对中国金融市场进行调整,让它能够起到优化金融资源配置的作用。
其次,在楼市问题中,因为牵涉金融资源配置状况,所以房价只是一个不甚全面的指标,唯价格论便会造成指标与实际的脱节。比如有的分析显示,一些地方的房价,本来涨不了那么多,但政府预设目标过高,导致限价政策反而变成了助长政策。这很像上文中小明在承诺价格后第一个月的做法。按照平时的利润水平,小明当时完全可以不将价格上涨一成;但正因为考虑价格承诺带来的限制,他才按照承诺幅度先提高了价格来增加自己的利润。
楼市限购令的实质,其实就是一种特供政策。它与小明给订了货的人特供有机农产品类似。但是不同的是,小明按订单特供,有的时候可能也按关系亲疏特供(比如,给他比较熟但并未下订单的街坊供货);而房市在限购之时,除了对购买数量的限制外,则首先是按户籍特供,其次非本地户籍的则按缴税贡献特供。
对购买数量的限制,其政策初衷是限制炒房的人推高房价。
但是,这一限制政策忽略了,人们炒房的根本原因其实在于除炒房外没有其他更好的投资选择。因此即便严格限制,也还是限不住真正有投资需要的人;它限制住的只是那些资金链条比较脆弱的投资者罢了。
采用按户籍特供,预设了外地人买房多用于投资、本地人多用于居住的前提。但现实情况是,外地人买房也不只是买来投资,他们当中有很多人,正是为了买到这个城市里“特供”的配套基础设施,比如基础教育资源。所以在这样的情形中,用户籍特供来解决房价问题,恐怕只会在一定范围内加深矛盾,还不如转而去优化这个“外地”自身的配套基础设施。拿小明的生意来做个类比,小明出售的有机农产品在供求关系上也是供不应求,小明按订单特供,解决的是这种产品产销数量的控制和保鲜问题;所以没能及时下订单的顾客虽会遗憾,但还不会产生什么矛盾。如果当非本小区的客户来找小明下订单时,小明因为偏向本小区的客户而不给人家下单,就必然造成不公平,让本小区之外的客户大为不满,这样可能会破坏整个杂货店客源扩大的前景。
这样的限购令也许会起到一时的效果,因为毕竟已经设置了价格上限,并在短期内减少了购房者的数量;但若长期推行下去,必然会遭遇像小明的有机农产品销售一样的情况。简单说,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人们真正的购房需求与投资需求,只要一天没有更加妥善的满足渠道,就会继续找到买房的方法,进而推高楼价。
(第二节)给汇率松绑,但是谁来埋单
从2009年开始,世界经济体系中最引人注意的话题就是汇率问题。有人认为这是一场货币战,因为各国都在各自的立场上唇枪舌剑:美国指责中国政府操纵人民币汇率;中国抱怨美国滥发美元;亚洲诸国,如韩国、日本则启动了汇率干预;新兴市场国家,如智利、巴西等国既认为人民币该升值,又认为美国也该控制其过于宽松的货币政策……所有这些声音虽然来自不同立场,但处在中国的位置,似乎总听到别国在异口同声地要求:你们的人民币被低估了,汇率真的该松绑了!
这要求是怎么来,又是否合理?如果人民币汇率松绑,谁得益谁受损呢?
与众不同的后起之秀
小明和小兰是兄妹俩,他们本来没机会到城市生活,因为家里供不起他们上大学。虽然他们高中成绩都不错,又都很好学,却不得不早早就在家务农。但近年来,老家的地都被征去搞开发了,他俩在家里也没活儿干,就跟村里其他年轻人一样到城市里打工。没多久,俩人就在一家公司找到了做后勤、打杂的岗位。这兄妹俩都是特别能吃苦的人,又聪明好学,所以刚进公司时特别受同事们欢迎,谁有事情需要帮忙都会找他们。
就这样,小明和小兰开始了城市里的上班生活。小明每天除了茶水间物资管理、公用设施维护之类的本职工作外,还帮同事跑腿送东西,在这个过程中还学会了很多事情;而小兰的本职工作本来是打扫卫生的,不过同哥哥一样,她也在不断地学习新的工作技能。
小明先学会的是操作打印机,公司本来有个专管这些机器操作的小王,他见小明勤快,便经常叫小明帮他在机器上做这做那,久而久之小明就对这些机器的操作非常熟悉了。没多久,他便经常在小王去给领导送文件的时候,如果有人需要打印复印的,都会帮忙处理。
小兰也不放松,她经常帮女同事多的办公室做很多工作之外的事情,那个办公室里的同事主要是广告设计师,还有一位专职打字员小李。没多久小兰便与这些员工混得比较熟了。在让她帮忙做杂事期间,小李会教她打字之类的小事,有几位设计师见她有兴趣还会给她介绍一下作为公司主要业务的广告设计究竟是干啥的。没多久她就练会了打字,并且打得比小李还快。
有那么几天,正赶上公司调整人员结构,人事部门的领导一直在考察各部门运行情况。他们发现,做后勤的小明完全可以做复印室的工作,而做卫生的小兰足够做打字员的事情,于是便发出通知裁掉了小王和小李。这下小明兄妹俩的工资都提高了,所做的工作也都多了一份。
但不知道为啥,同事们与他俩的关系却没那么好了,也没那么多人总找他们帮忙了。虽然都多了一份事情做,他们空闲的时间反而多了一些。
不过事情还没结束。收入提高了,兄妹俩就各自配了一台电脑,方便平时学习和休闲。小兰教了小明打字,没多久小明就打得跟她一样快。而小兰因为兴趣所在,便在业余时间找了许多广告设计相关的资料自学,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做那些设计师做的事情。
一段时间之后,公司搞了一个内部广告设计竞赛,允许所有的员工参与,发动大家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为同一个广告题目设计方案。小兰马上去报了名,并精心准备自己的方案。这期间她打字和搞卫生的工作就交给哥哥帮忙。哥哥当然不辞劳苦地全力支持她。
竞赛的结果出人意料,没人看好的小兰居然一鸣惊人,用不落窠臼的方案夺得了竞赛的季军,把好几个工作多年的设计师都比下去了。
这一来公司领导非常高兴,便又裁掉了竞赛排名最末的设计师小红,而把小兰聘为了设计师,工资比原来大幅增加。虽然小兰这时的收入还是比不上其他设计师的收入,但非科班出身的她已经非常满足了。小兰原来的工作则交给了小明负责,小明也相应地提高了工资。兄妹俩都乐开了花,赶紧打电话回家报喜。
小兰第一天作为设计师去上班的时候,原本设计部安排了同部门的同事们在门口欢迎她,她一走近时大家就鼓起掌来。刚听到掌声时,小兰很是开心,却看到很多人脸上根本没有笑容。这让她不知所措了。小兰小心翼翼地上完了一天班,下班的时候赶紧拉了一个还跟她有点交情的同事出来吃饭,想问问清楚。
这位同事支吾了好一阵,终于告诉小兰,她知道小兰没有任何恶意,但是别人都觉得,他们兄妹俩才来一年多,就搞得公司三个人丢了工作,而且最后一个还是位设计师,这让许多设计师都觉得自己的工作受到了威胁,所以才会有不欢迎的表现。
这个精明的同事还建议,为了缓解大家的不满,小兰兄妹不如去跟领导提一下给自己加薪。这下又把小兰弄糊涂了。同事解释说:
“大家觉得受到威胁,其实也不全是因为看到你们兄妹能做的事情多,还有个原因就是你们拿的工资都少。老板请你,花的钱比别人少,你干的活儿却比别人多,自然会倾向于炒别人鱿鱼了。如果你跟老板要求加薪了,至少加到跟别人一样的程度,老板用你的成本就跟别人一样了,别人被炒的风险也就小了。那样的话大家自然就没有现在这么强烈的威胁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