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一怔,仰天冷笑:“娘娘的意思是,臣妾下毒来作践自己,然后嫁祸给娘娘的吗?”我定定的看着她,姐姐也落落大方地看着我,眸子不再温柔似水,而是波澜似海。我见姐姐如此镇定,心底疑云翻涌,难道,不是我想的那般?
再细细思量一番,姐姐虽说恨我,但还不至于置我于死地,身边的人都是可信的,糕点也是我亲自做好,让玲珑送去的,玲珑又让湘云.湘云!!!灵台豁然一片清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定是有人收买了湘云在我送姐姐的糕点上投了毒。这人定不是想杀死姐姐,否则这毒的分量也不会那么轻了,如此一来,便可让姐姐怀疑我要杀了她,叫我们姐妹反目,互相残杀,还可让我失宠。
好毒辣的心思!好深的城府!
我叹了口气,只怕我如此一说,姐姐也不会再相信我了吧,可那人究竟是谁?为何如此针对于我?我定要将这人揪出来!
墨平天不忍地看着我,语气颇为怜惜:“事情未查出之前,只好委屈修华先在落羽殿禁足两日了。。毕竟宫妃被毒是大事,草率不得,不过绣花你放心,朕定会为修华你陈雪!”
我深深叩拜:“是,臣妾信皇上定不会叫臣妾蒙冤!”实则暗地里冷笑,陈雪了又怎样?这段姐妹情谊,怕也是挽不回了。
他微微颔首,扭头对姐姐道:“笙嫔受了颇大的惊吓,以示安抚,朕便许了升你为修德吧。。”
我在数道或不忍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将背脊挺直,迈出了避风阁,香风在鼻尖萦绕,淑圣妃在我背后轻声道:“笙修华好走。”
我顿了顿步子:“原来是你。”竟然是淑圣妃,难怪在皇后宫中,她如此针对于我。
她柔声一笑:“是本宫又如何?反正你先在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你,修华是聪明人,理应知道现在什么辩白皆是虚妄,好好禁着足,小心被人在饭菜里下了毒.。”
我扬起唇嫣然浅笑:“那也请圣妃娘娘小心了,别一个大意,被人捉了把柄..。狐狸尾巴藏藏好。”
她小脸一白,旋即恢复常色:“时辰不早了,修华还是好生回宫禁着足吧!”
我冷哼一声,莞尔道:“也不知是谁说给本宫听的,有人摸爬滚打到如今,到还只是个圣妃,一生给别人当棋子!”
她恨然低低道:“你..。。”
我不再理会她的胡搅蛮缠,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避风阁。
一路上我仔细思索着,心想着淑圣妃那沉不住气的样子,刚一得手,便耀武扬威,必成不了大器,如若这样,她尚能待到如此地步,定是有人在背后撑腰,是皇后?还是素未谋面且得势的何侧后?
我正想着,只听在旁的宫人不耐烦道:“修华娘娘,您禁足的地方到了。”
哼,果然这宫中的宫人一个个拜高踩低,我如今只不过禁个足,就尚且如此,那如若像姐姐那样,被贬了级,那还不得踏到我头上去?一想到姐姐,心中的愧疚之情油然而升,不去理会那如墙头草般的宫人,推开陈旧的殿门。
殿门“吱呀”一声闷响,甫踏进去,灰尘迎面而来,我不由得呛得咳了几声,玲珑一面替我抚背,一面叱骂道:“这儿的灰尘怎会这样大?呛了主子你们担待得起吗?!”
宫人满不在乎:“落羽殿年久失修…………请修华见谅,奴才也没办法。”说完便哼着曲儿走了。
我截住了又要开骂的玲珑,淡淡道:“如今我是个戴罪之身,来落羽殿是禁足而并非享福,宫人们这样拜高踩低地也是正常,这儿也不算是如何的荒凉寒酸,又是面南的屋子,只是灰大了点,玲珑也莫要谴责那些宫人了。”
玲珑眸光盈盈,语声哽咽道:“修华定是遭人陷害的!”
我拍了拍她的手以示慰藉:“这后宫之中,定是免不不了妃嫔之间的明争暗斗,斗不过别人只能生生受着,玲珑,咱们自小一块儿长大情分之深,与我和姐姐的感情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这诺大的深宫,我也只能信你了,即便是湘云,我……我也不能保证她无二心啊。”
玲珑大为所动:“奴婢定不会辜负小姐的一片诚心,定拼死护小姐周全!”
我心中默道,此番禁足我只带了玲珑一人,是因为我再三思虑,下毒的人会见缝插针在糕点里下毒,定是我宫中出了奸细,可那吃里扒外的奸细是谁我却摸不准,我思量着也许是湘云,但看她这几日也没有过分的举动,万一那内奸在我禁足期间在我饭菜中投了毒,我亦不觉,主事人便可咬定是我畏罪自杀,这边死无对证了。
这宫人中,人人有嫌疑,只有玲珑,绝对没有这可能害我。
禁足的日子并无想象中的难以忍受,偶尔抚琴挽花,或是与玲珑一块儿绣绣女红,研究研究药膳,少了几分宫中尔虞我诈的肃杀之气,我倒也乐得自在。
期间,七王墨寂尘遣人送了张玉帛来,玉帛上写了鸾翔凤翥的两个字:且安。
一泓暖流涌入心头,我提笔回了几字与他:岁月静好,岂不安?
拈着玉帛,我抿嘴轻笑“且安”两个大字仿佛还透着七王手上的余温……便差人给他送去,倒是那宫人,竟还要我给他赏钱,倒是令玲珑气得不轻。
哈出一口浊气,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景色,从惊蛰一路走到春分,不其然间,我已进宫多日。自从七王墨寂尘的出现,在这无止境的晦暗宫斗平添一抹暖色。
有宫人提了食盒进来,玲珑一面打开饭盒,一面盈盈笑道:“今儿个内务府倒识时务,终于送来了热饭,这饭食也还过的过去。”
我瞅了一眼饭盒,一碟切好的牛肉,一盏莲子羹,和一条鲶鱼,玲珑照例取出一根银针,一一试每一道饭菜,银针色泽不变,我方才提箸加了一片牛肉慢慢的吃了。
又吃了一块鲶鱼,吃着吃着忽的胸口有些发闷,手一抖,碗箸砸在地上,在一旁的玲珑吓了一跳,对上玲珑惊慌的眼神,我一抿唇角,一抹鲜红液体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喉口腥甜一片,我“哇”的一口呕出一口血,眼前黑沉下去。
似是昏昏沉沉地半梦半醒了许久,颠三倒四的做了许多梦,梦里时而是姐姐的脸,时而是墨平天的脸,甚至,还有墨寂尘的..
似有一只手缓缓攀上我的眉眼,无比温柔地似是在抚摸珍贵的却易碎的瓷器,是谁?是墨平天还是..墨寂尘?我吃力地睁开眼,那人一惊,手不动声色的袖进衣管里。
淡淡的一声“你醒了?”是墨平天冷峻的眉目。
我欲下榻行礼,许是躺久了,脚下一虚,眼见而差点要一头砸在榻沿上,他忙伸手扶了一把,微微蹙眉,语气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嗓子有些干涩:“皇上,臣妾戴罪之身,死不足惜……”
他扶着我的手一滞,低柔道:“朕知道不是你,朕会还你公道”他替我理了理耳边碎发,我不留痕迹的躲开,他脸色一僵,干咳一声:“你的膳食中每道菜本都无毒,只是里头有一味牛肝与鲶鱼,两者同食,食者便会因食物相克而中毒。”
他的语声里竟然带了一丝愧疚不安:“是朕不好,太疏忽了,让你受到毒害……朕已经下令,解了你的禁足,朕不允许你再受到一毫一厘的伤害。”
我对于他忽然的柔情有些瞠目结舌,咳了一声:“皇上,后宫三千佳丽,您犯不着为了臣妾……“
他一句似是玩笑又似是真心:“朕对你的情意,你第一天晓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