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辛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凶猛地啃着自己嘴角的女流氓。
是三月桃花落在冰封的湖面,一抹灼灼艳色;是银色闪电刺破沉睡的暗夜,一道耀眼的光芒;是清晨露珠映射斑斓世界,一滴圆润晶莹;是他锁上了二十多年的心城,忽然于瓦缝间倾泻一缕阳光。
尤带处子气息的柔唇,尚含浓酒甜味的贝齿,像一朵包裹着神秘幽香的花,轻轻绽放在他的唇角。
心上突然一抖,像是虫子钻了进去,簌簌的麻,微微的痛。
段璞衣看没有卫辛那么大的反应,只是想玩闹的心思在接触到对方的时候有些意外。卫辛身上有一种好闻却很淡的香,隐隐的冷,像极了他给别人的印象,高不可攀的清华。一咬下去,段璞衣发现那口感居然不错,于是再啃了两口,当然,没有太重。
卫辛终于回神,发现眼前的不对劲,伸手便要推开作恶多段的某流氓。
颇似在吃雪莲糕点的段璞衣啃了两口,意犹未尽地一舔。
异样的触感让卫辛失态地一震,也顾不得形象,猛地推开眼前女子。
还在努力收回眼珠子的松茶看见主子脸上的红晕和段璞衣三分迷茫三分回味三分满意的模样,尖叫一声。
他主子的清白真的没啦!
卫辛伸手擦了擦唇角,身体还有些僵硬,看着眼前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一向善言的他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舱内气氛实在叫人受不了,段璞衣终于有了一点身为罪魁祸首的知觉,低咳一声,决定将早就被抛到十万八千里的话题再找回来。
“不得不说,那天很巧。”她坐下,看也不看卫辛一眼。到底是见过风浪的,卫辛不过一会便恢复了镇定,如果不是嘴角还挂着某人凶猛的牙印,估计谁也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当然,如果再忽略他身后被花染香极力制止以免发生冲突的松茶的话,大概就真的很完美了。
“那天我‘偶过’灵山脚下,发现烈焰堂的九百弟子,全部死在了‘七夜堂’的剑刃之下。”
松茶听见在谈正事,立刻要撸的袖子不撸了,悲愤的表情不悲愤了,神情严肃地站在卫辛身后。
“我真该感谢皮糙肉厚十分耐打的上官彻,知道我发现他的时候都还没死,与之交锋的那个人,看起来无论招式还是身形,都十分眼熟呢。”段璞衣眯着眼睛,好像陷入了回忆,又好像觉得困倦即将睡去。
“我觉得他俩实在打的磨叽,就帮了上官彻一把,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惊慌过头,居然对我使出了烈焰掌法。真是可惜,居然叫他逃掉了。”
卫辛瞥了她懒散的面容一眼。
“最可笑的是上官彻,居然来求我救他,正好看见烈焰堂最神秘的烈焰掌法,我就在他身上试了试威力。”段璞衣一脸十分得意的模样,“嗯,我果然是天才,只见过一遍的掌法居然会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得意的样子就像是受到夫子夸奖的孩童,在场的每个人却感觉心头一股寒意。
因为随性救了上官彻一命,又因为随性了结对方性命。在给予他人希望之后,以轻蔑而绝对强大的姿态,将那求生的手狠狠踩住,然后,缓缓一碾。
如此不可捉摸的性子,再加上绝对强者的能力,该是怎样具有危险性的存在?
更何况,她带着被自己了结性命的尸体,在众人面前演出那样一场自己完全无辜的戏,又该有怎样的城府?
有些人,不必看见,只是听闻,已可寒入骨髓。
回过神的松茶下意识看向主子,主子面色如常,只是以他的角度主子脸上的牙印更加清楚,松茶心中又是一梗,努力别过眼,顺便在心里狠狠问候段璞衣的狗牙。
“看起来不,段堂主有恃无恐。”卫辛微笑。
“除了上官彻,萧擎对那九百人有什么挂念?都不过棋子而已。”段璞衣神色轻佻而冷寒,“就算尸体上的伤痕不符又如何?一把火,也不过黄土里一捧青烟而已。”
“还有你。”段璞衣盯着卫辛,“没想到你居然可以引得萧擎扯出赵成非这个替死鬼,他查真相的过程里,你吹了多少暗风?”
“哪里哪里,不过给予萧掌门一个真相罢了。”卫辛笑得温和。
“真相?”段璞衣哈哈大笑,居然笑出了眼泪,“不错不错,不过还他一个真相而已。”
“既然不过相同的结局,那真相如何,也就不用追究了。”这句话低而沉,除了段璞衣,没有其他人能够听清。
“要是让萧擎知道自己视为最老实的黄齐居然是杀了那九百人的真凶,大概会气疯吧。”段璞衣还在笑,笑得连花染香都开始惊讶看她,“不过一个废物。”
萧擎在她口中,也不过一个称为废物的存在,段璞衣的狂傲,松茶算是见到了。
卫辛一点都不急,她知道他的底牌,就如同他知道她的底细,一条船上的人,何必防备?
“差点忘记了这个东西,”卫辛从袖中掏出一个质地细腻的令牌,非石非玉,红黑二色相溶,竟组成一只看似自然实则雕琢的火凤,在暗夜舞出一片惊艳。
墨玉红颜令。
“物归原主。”卫辛手一挥,将令牌扔到段璞衣怀里。
段璞衣两根手指捻起令牌,分外嫌弃的模样,也许是那表情太有感染力,以至于所有人都忽略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冷芒。
真是令人怀念而又厌恶的东西,她有多久不曾忆起它的存在了?
现在,一切都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