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行人就上路了,而长宁寺传出了惠能大师圆寂的消息。
但是不是圆寂,基本上所有人都清楚这不过是借口,但是惠能的伤痕根本看不出来,好像也没有内伤,除了当事人,都觉得这死因蹊跷。
不过看起来,这件事情已经和再次伪装上路的段璞衣一行人没有什么关系了。
江湖和朝堂,向来是没有什么联系的,但是好歹,江湖人也会对于皇家事情略知一二,建王是当今皇帝的弟弟,皇家应该有的骄横跋扈他都有,皇家应该有的才能,他也有,要真的说什么,大概就是他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而很凑巧的,玉骨琴在他的眼里,就是那种很稀奇古怪的东西。
建王的别院在却商县,五人一路快马加鞭,在一个半月赶到了县城,而这里正好有卫辛的一座院子,所以几人很是顺利地找到了落脚处。
这座府邸的名字很是奇特,叫做“桃冢”,这名字听起来脂粉气很重,但看那灼灼桃花每日落一场软红细雨,才会发现那是对于这满园的艳灼的叹息……桃花开处,桃花冢处。
段璞衣看起来还是挺安静的,但是这安静也是有一定范围的安静。
一日午后,卫辛在院子里喝茶,正闭目养神,却听见头顶簌簌声响。
他睁眼,看见好一颗硕大的头颅,倒吊在自己面前。
不得不说,要是没有准备,这是真的会吓死人的。
段璞衣一身杏色的夏衫,倒吊在树上,看起来轻若无骨,不然怎么也想象不到,这细到只有婴儿半个手臂粗细的树枝,怎么会承受住这样的重量。
段璞衣笑盈盈地看着他,嘴角咬着一朵开得正盛的桃花,让唇色更艳三分。
“下一次可以换一个正常些的方式来到我眼前么?”卫辛有些无奈地叹一口气,声音里没有一点惊吓的意味,近几天段璞衣姑娘老是来找他唠嗑,唠嗑也就罢了,偏偏她的出场方式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类型,上一次自己在书房里看书,那家伙叫好像蝙蝠一样倒吊在窗前,那张在窗上压扁的脸愣是将添灯油的丫鬟给吓晕了过去,而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满是调侃地说他好艳福,能“红袖添香夜读书”。
之后,书房里传出有鬼的谣言,还是自己给压了下去。
和段璞衣同行,要时刻有坚强的内心和做好善后的思想准备。卫辛觉得,他有些理解为什么莫流桑敲诈自己的主子毫不留情了,和这样的主子在一起,不敲诈一些积蓄,实在叫人觉得不甘心。
段璞衣没有感觉到卫辛此时内心的叹息,依旧在树枝上摇晃,她看着卫辛,眼神里促狭的意味很是明显。
“我们什么时候去取玉骨琴?”段璞衣直接将那桃花送进嘴里,微苦微涩,只是轻轻在唇齿间碾磨,嘴角便一点诱惑,比血透明,带着桃花的独有的青涩香气。
卫辛看着段璞衣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微微皱眉。
他只是突然觉得,好像两个人离得太近太近了,近到连呼吸都可以无比清晰地感知。
段璞衣嘻嘻一笑,然后突然吻住了他。
卫辛一怔,就感觉嘴上已经沾染上桃花香气。
有什么温柔扫过他的牙关,很是灵活地撬开他的防守便钻了进去,嘴里一点淡淡的苦涩,还有点点的麻。
心里忽然一点疼痛,卫辛呼吸微微一窒。
段璞衣已经离开,看着他有点红肿的唇:“怎么样?好吃吗?”
卫辛还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之前嘴角衔着的桃花。
她依旧是一副玩笑模样,好像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事情。
卫辛忽然觉得有些胸闷。
他垂眸,没有说话。
段璞衣耸耸肩,开口:“这几天也休息够了,我知道你有王府的地图,说吧,准备什么时候去找?”
她眼神平静,隐约的玩性,好像夜探王府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明晚。”卫辛也恢复了平静,好像刚才的失态根本就不存在,“明晚是建王离开别院的时候,也只有那个机会,可以拿到玉骨琴。”
这几天他根据自己属下的调查,已经大概清楚了建王别院里放宝藏的地方,到底是时间有些仓促,只是将布局摸了个大概,不过,要是亲自去找,估计也不是很费时间。
只要,没有什么意外的话……
不过似乎,不止他和段璞衣知道玉骨琴的消息,手下来报的时候,说似乎还有另外一批人,只是不曾正面交锋罢了。
“你为什么会对建王的行踪知道得这样清楚?”段璞衣眯起眼睛,“怎么,在他身边有十三宫的眼线?”
“未雨绸缪。”不过四个字,卫辛却已经给出了最明晰的答案。
“这样看起来,你还真是像他。”段璞衣轻笑,“可是,又好像不像他。”
这个他,不用明指,都知道只可能是一个人。
段璞衣看着天际,眼里的情绪沉沉浮浮,依稀是那人看着自己,背后是炽白的光,而那人的身影被模糊到看不清,只是眼神,是永恒的冷。
“最好,不要像……”她低声轻叹,可是这声音,连自己都快要听不清了。
卫辛依稀觉得段璞衣对于方子乔的态度很奇怪,好像是不屑,又好像是厌恶,但是在说的时候,好像还有一些不清不楚的无奈。
不屑,这个和她好像天下就她第一的性子很符合,厌恶,要是真的牵扯,那也可以说得过去,但是这无奈,到底是怎样出来的?
不过这好像也不是自己应该管的事情。
卫辛发现自己好像开始喜欢管闲事了,尤其是段璞衣的闲事,这和他以前的性子不符。
好像自己……在牵扯到段璞衣的时候,总会有些意外的情绪涌动,虽然这女子也实在叫人汗颜,但是自己和她之前,明明就只有利益的牵扯。
卫辛沉思,然后慢慢勾唇一笑,看起来有些嘲讽,更多的却是明了。
而第二晚,很快就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