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弘晖可找到报复的好机会了,正趁着胤禛用膳的时候,他开始闹起了人来。
“晖儿,去洗一洗,该用膳了……”只见小弘晖不吭声,偷偷的跑到他的身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从后面抱着他的腰不送开。
“晖儿乖,别闹了……”胤禛被弘晖死死抱住,动弹不得。弘晖微微的松开了手,谁知他刚把身子扭了过去,弘晖又坐在地上不起来了。胤禛赶忙拉着他的小胳膊,小弘晖又咯咯咯的笑着就是不起身。
“还不起,要挠痒痒了?”说罢,胤禛的一双大手就朝着小弘晖的胳肢窝伸去,又一阵子叽哩哇啦的乱叫。
“好吵啊,这是谁?”李氏问着。
“晖儿,别闹了”乌喇那拉氏喝道。
“原来是贝勒爷,爷吉祥”宋芸媣道。她原以为是小阿哥和小格格在这里打闹。
“晖儿这是不想让他阿玛安心用膳了。”武雯宁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小弘晖说道“来弘晖,来姨娘这里”这时弘晖才站了起来,乖乖的跑到武雯宁的身旁坐下。眼神儿还瞟着胤禛,嘴里止不住的笑着。每一次小弘晖淘气的时候,只有这个女人才能制住他了。
“这孩子跟我小时候一样,爱玩闹……”胤禛嘀咕着说道。
“看来是好是坏都是你的了……”乌喇那拉氏打趣着说道。
“可不是,我的儿子当然像我了,不过有时候跟你也挺像”他看着乌喇那拉氏缓缓的笑着说道:“他安静的时候像你多一些,淘气的时候倒是像我多一些……”“我倒是觉得小孩子玩闹一点儿,没什么不好的,越是爱玩闹说不定将来越有出息……”武雯宁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是哪里得的歪理儿?将来我要是管不住了该怎么办?”胤禛问道。
“管不住了,爷刚好可以跟他一起玩闹,大的总能制住小的……”武雯宁又说着。
她一语即毕,连坐在身旁的宋氏也拿着帕子掩起嘴笑了起来。她盯着胤禛就看他怎么答了。
“你可是好利的嘴皮子呀”胤禛笑着说道,要说这府上,嫡福晋温柔大方,李氏虽然木讷,可待自己也算是谨慎之礼,这宋氏嘛,她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但是他总是猜不透这个女人的心思,有时他感觉她是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可有时他又觉得她总是爱想歪了去。至于这武氏,可真是个机灵的丫头,全府上下就她有时候能跟自己对上几句,倒也是个不畏人的主。
好歹有弘晖在,管她都是些什么样的人,都没什么,现在在他心里,小包子最大,其它人靠边站啦啦……!
懿芳梦到了自己身处大牢之中,阿玛和两位哥哥被打的满身是血。死死的盯着她看。
“妹妹,你为什么还好好的?为什么只有你活着”她的哥哥问道。“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我不死”赫舍里懿芳已经头痛欲裂,可是在梦里,她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响。“你明明活着,为什么不救我们……”懿芳拼命的摇着头,许久,她费劲了力气喊出了声儿来“哥哥,对不起……”
猛地惊醒,又是寂静的寒夜,她做恶梦了。
“阿玛,哥哥,芳儿不是故意的,芳儿对不住你们,可芳儿也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啊……”她抱起双腿哭出了生来,再也无法入眠,呼的一下推开门,穿着单薄的衣服就跑了出去,现在,也许是死是活都没人管了,就算是跳到那河里死了,也没有人会怜惜。
可是她真的不愿意,就这样变作一具冰冷的尸体啊,紫禁城冤死的人太多了,何必要再多加自己一个呢?也许过了今晚,一切都会好的吧。“阿玛,额涅……”终是心里太过难受,还是哭出了声。阿玛草席裹尸,哥哥斩首示众,现在果然是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虽然所有的人都说她的阿玛是活该到此地步,可终究是她的阿玛,无论他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她都是可以原谅的。
她就这样一直的闹着,身子终于垮了。接下来的几日里,她生了病,发起热来总是昏昏沉沉的,也许是意志消弭,她一度以为自己快挨不过去了。“没想到那一日自己没有死,却总归逃不掉的……”她嘲笑着说道。这个时候总会有一个人为她身旁忙里忙外,施针治疗,照顾的无微不至,还特意吩咐一些小丫头给她熬药喝,并没有让她死了。“芳儿姑娘,你好生歇着,你这病没什么大碍,按时吃药过几日就无碍了……”那人一边施针一边说道。
“你是谁,为何要待我如此之好?”赫舍里懿芳干涩的嘴唇艰难的挤出这样一句话。“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是我要完成贵人交待的事,这样也不负贵人所托了……”那人缓缓说道。“那贵人是谁?”赫舍里懿芳想问出个结果来,“恕我无可奉告……”那人答道。
要说是贵人,前些阵子她遇上了四爷,四爷还救了她一命,难道是四爷?
想让自己活着的,除了四爷还有谁呢,不过若是没有了四贝勒,她还真的活不到今日了。她慢慢的起身,喝了一口小丫头递上来的水。懿芳问着:“那人来了几天了”
“姑娘,自打你生病以来,王太医就在这里****候着……”那小丫头答道。懿芳一想,肯定是有人在背后交待过他,否则就凭自己现在的身份,也不配一个太医如此对待。既然死不了,那她就好好的活着罢。
“我以为这几****快死了,没想到,竟没有死成……”赫舍里懿芳自嘲的笑着。
“姑娘哪会死啊,我看姑娘是长命百岁的面相。”这小丫头也扒着去讨好她,因为她见到王太医这些天一直这么细心的照顾着她,那她的来头一定是不一般的。
“你叫什么名字呢?”懿芳问道。
“我叫玫儿……”她怯怯的答道,不敢看懿芳的眼睛。
“那现在又在哪儿当差?”懿芳问着。“在……在东六宫……”她并不想说出自己的出身,其实她也只是个出身辛者库的奴婢而已。
“这样也好,只要做的好,总有一天是会熬出来的。”赫舍里懿芳就是这样的人,总想给别人一些鼓励。她看玫儿神情有些落寞,便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别这个样子了……”
懿芳知道,这几日都是这个丫头在照顾自己,陪着自己渡过难关。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又于心不忍,总是想安慰一下她。
“咳咳……咳咳”懿芳又捂着嘴咳了几声。
“姑娘快喝药吧,你还在咳着呢……”玫儿坐在了她的身旁端起了药碗给她喂药。“姑娘这几日好歹也和人说话了,前儿个还不喝药呢,要是姑娘早些喝了药,也不会夜夜晚上都发烧了……”玫儿说道。“这几日,谢谢你了”懿芳是真心的谢谢她,虽然才相识,可却也熟悉的像是姐妹一般。
可这也算是她一瞬间的想法而已,就算是懿芳想有一个好妹妹让自己去疼爱,但对现在的她来说根本不可能了,从小到大,她活着都是为了家族。所以她才不得不一步步的走着自己本不愿走的路。有的时候,她也多么想感受到爱,可是她却渐渐发现,这些爱早已掺杂太多的杂质了。她虽尝到亲情,那来自于阿玛的爱,可是中间却又掺了许多家族因素,原本纯粹的亲情,也早已不再了。可是却从未有一刻恨过阿玛,毕竟,她是阿玛一手带大的女儿。
原本以为遇上了太子,便遇上了她的爱情,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和太子妃去争,太子妃虽然是个痴情的女子,不过她却和自己一样,从未有一刻得到过太子的爱。
四贝勒府里的胤禛,前几日派人打听到了宫女素笺的下落,翊坤宫的素笺现在就在景陵山上的一座寺庙里做女师傅。他忽然想到了赫舍里懿芳,如果哪一日懿芳在宫中实在过不下去,就让她出宫去,也好有个人暂时照应一下。他不想再让懿芳呆在宫里了,毕竟她的阿玛一死,宫中的人一定待她极其不好,那些原先恨赫舍里氏索额图的,都巴不得皇上灭了他九族,又怎么能容的下她?也许她再呆下去,就会有性命安危的。
想到这里,他提笔亲手的写了一封书信:素笺姑姑,十几年不曾相见,不知你可还安好。吾之心中甚是挂念,若说姑姑这一去,便是了却红尘,从此与佛门相伴,倒也图个心神自在。可奈吾如今却为这红尘俗世烦心劳神,不知何时能如你一般得个闲适自由?加之如今情形纷繁复杂,本就不可置身于事外,纵使心之所向,也无可寄情于山水之间了。他继续写道,吾今在宫中结识一女,且与她相交甚欢,此女乃是辅政大臣索额图赫舍里氏之女,小名懿芳,因家族落败,如今备受欺凌,吾今思索半日,得以保全她之计,唯有将她送出宫去,方可远离尘嚣争执,希望素笺姑姑能助我,保她一世无忧……
素笺亲启
也许只有在曾经最亲近的人面前,才能无所顾忌说出自己的心事。他写完这封信后,就把这信包好交道了苏培盛的手中,并交待他能尽快的送到素笺的手中,这样就可以早一日让芳儿脱离苦海了。她出宫去,做什么事都是好的,也省的在这宫里备受苛待,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他上一次亲眼看到那一群小太监正准备把她打死,果真是墙倒众人推,这世态竟也炎凉的如此地步,也许走出那个地方,她会活得更安生自在一些,他知道素笺收到这封信后,也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现在的他总是得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深埋在心里,他想对谁好,口中也是从不会说的。他只会默默的对她好,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也许懿芳出了宫去,他也不用再为她而担心了,想到这里,他提笔写下了几句话。而这句话,也是他内心所想,他总是依恋一种感觉,而这种感觉只有两个女人给过他,一个是佟佳皇后,另一个就是她赫舍里懿芳。他是多么希望寂寞的时候,可以找人说一说知心话,可是他的内心,不是所有女人都能懂的。也许,这份心意只能深深的藏在某一处角落,永远不能告诉别人的吧。想着想着,他拿起毛笔,蘸了一点墨,缓缓写着:
梅园有佳人兮,亭亭立而静美。
靖目而远望兮,袅袅亭而素立。
寄心与佳人兮,望依知君心耳。
湄岸以离犹兮,朝暮思思难忘。
铭志盼感故兮,生死亦于相依。
春露以朝止兮,慕依而寻不得。
离别之忘忧兮,生生定难相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