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明白过来“欺负”的含义，简直哑然失笑了：“哦，涵涵大了就明白了，那不叫欺负妈妈……。”
“我不管！”涵涵愤愤的挥着小拳头：“阿七打爸爸欺负妈妈！阿七是坏人！”
他气得要命，一句爸爸妈妈气得他气血翻涌，把孩子的衣领拎起来，恶声恶气的问：“你睡不睡觉？！”
涵涵哇的一声便哭出来，两只小手来来回回的抹脸：“呜呜……妈妈从来没给爸爸喂过饭……爸爸都没欺负过妈妈……你欺负妈妈……。”
他愣住了。
当年周心悦是在沈家结婚半个月以后被他绑架的，这单生意由程浩亲自动手，做得干净又漂亮。当程浩把她带回来的时候他正在品酒，从Centaure de Diamant的香槟干邑到Martell的白兰地，一杯一杯的喝，入口从绵软到辛辣，混着喝最容易上头。他见到周心悦的那一刻便觉得自己已经喝高了，高脚杯的一侧含在口里，他牙齿格格的碰着杯壁，恨不能嚼碎玻璃生吞入腹。
那一刻的他一定很可怕，因为周心悦完完全全是一只小兔见到了巨兽的表情，瑟缩、惊恐，目光都是抖动的，而他是个五年都没碰过女人的男人了，欲求的渴望逼迫他的兽性的实质，他急不可耐的要了她，像一只饥渴疯了的吸血鬼，从酒室到到浴室再到卧室，翻天覆地烈火烹油，让她生不如死。因为喝了酒，他变着花样折磨人，所有人都知道那晚过后周心悦住进了医院，可只有他才知道，她那天究竟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他第一下进去的时候她就发出了痛苦的惨呼，而他只是找毛巾堵住了她的嘴，然后勒住她的手，完全当成了一件工具，每一下都像是一把刀，恨不得削掉她的皮肉，让她死无全尸，让她知道没有人陪伴的夜晚，他怎样湮没一室的孤寒。
其实那个时候他就有怀疑，曾经的感觉，异常的紧致，熟悉的，暧昧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完完全全找不到一丝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气息，可他一次次的告诉自己，不能有心，有心就会输，他已经输过一次，不能再输一次了。他要让她彻底从心里抹去，所以给了她一巴掌，抬手就在她凝脂的面颊上留下一抹血色。
他宁愿相信她是背叛他的，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恨她折磨她，没有心了，怎么会疼？
所以他纵情的折磨她，青筋暴突，噬血吞骨，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倒下的，等他醒来的时候她在一旁血迹斑斑，整个人奄奄一息，而窗外的天空已经黑了，无星无月的夜色，黑得绝望。
岑君西慢慢的把涵涵放下了，到浴室找了毛巾给孩子擦脸撇鼻涕。
她没有给谁喂过饭，没有被谁欺负过，她带给他一个漂亮的小男孩，现在还怀了他的孩子……他那颗不能有的心说什么也再找不到名正言顺，以后他所有的举手抬足，心里都还会惦记着那个曾经许他一生一世的女人。
岑君西不再生气，扯下床单，将夜灯开了一盏，就哄涵涵睡觉，灯光融融，映出他倚在床头欣长的身材，正在读故事书。
“懒羊羊说：‘啊，一定特别甜……’”真是痛苦，谁能告诉他这个懒洋洋和那个大灰狼是怎么一回事？小朋友们都这么喜欢，他要不要把公司新开发的楼盘设计成这个样子啊。想到这儿又有了一点兴致，揉着太阳穴继续读下去：“喜羊羊说：‘啊，真的特别甜……’”
斗鸡一样的小臭涵最终伏在他的腿上睡着了，头发盖在脑袋上，又细又软，毛茸茸的可爱，让人看了心疼，他的手像白天那样覆在孩子头上，并没有抚摸，停了一会儿又拿开了。
他想他这辈子都不能放这个孩子走了，他如果让孩子走了，他一定会自责的发狂，成为他一生最大的遗憾，所以即使他不叫他爸爸，他也认了。
窗外起风了，风吹在窗户上发出轻微的细响，像是敲击什么东西一样。怀里的孩子颊上带着热气腾腾的绯红，怎么看都觉得可爱的顺眼，于是连这寒冬呼啸的冷风，都被染上了暖和的颜色。
这样睡觉真幸福。
岑君西是被手机的震动声惊醒的，他看了一眼趴在他身上口水横流的涵涵，又看了一眼电话号码，重新闭上眼睛接起来，声音听上去小声又小声：“说。”
张宝茹显然被他的态度意外到，愣了一下说：“哥是我，你怎么还没来公司？”
他只是觉得呼吸沉重，把眼睛眯开一条缝，看到大喇喇趴在身上的涵涵，竟然压着他睡了半夜。倦意十足，浑身的关节都痛，他拎着涵涵的睡衣把他提到一边，腾出地方揉着闷痛的胸口说：“哦，昨晚睡得晚，我就去。”
“好。”
他一边挂电话一边抓过衣服，涵涵还在呼呼大睡，他翻了个身轻轻捏住涵涵的鼻子，涵涵张开了嘴巴依旧睡得香甜，都要呼噜噜的打鼾了。
真是哭笑不得，岑君西从口袋里取了烟盒抽出一根烟，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插进涵涵嘴里，看他叼着烟的样子是在忍俊不禁，掏出手机拍照。拍完一张还不过瘾，于是换成前置摄像头，举着手，硬把自己的脸和儿子的大头挤进那一方小屏幕，看上去十分搞笑。他躺在床上看着照片，越看越乐，实在忍不住笑起来，笑得胸口疼得一阵紧过一阵，这才停下来设计成了桌面，然后又用彩信发了出去。
于是周心悦起床的时候，看到手机有一条信息提示，里面是涵涵一个人咬着一根香烟睡得欢实，她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手不觉慢慢的捂在肚子上，一时默默的五味俱杂。
“宝宝，你喜不喜欢爸爸？”她看着掌心下的小腹，幽幽的说：“爸爸那么喜欢哥哥，一定会更喜欢你。”
“虽然爸爸不够好，爸爸做错过许多事，有好多人想要爸爸的命，但是宝宝……。”她轻抚着肚子：“爸爸对外公很好，对哥哥很好，对妈妈很好，对你也很好。”
“你是爸爸送给妈妈的小种子，你一定了解爸爸吧？爸爸……应该是真心喜欢妈妈的吧？”
小腹平坦，现在还看不出任何端倪，掌心却奇异的渐渐发烫，她微笑起来：“你也这么认为啰？那我们帮帮爸爸吧，带爸爸一起走，以后只有爸爸，宝宝，哥哥和妈妈，好不好？”
回答她的依旧是掌心的温热，她像是彻底放下了什么包袱似的，内心得到了幸福和宁静。洗漱过走出屋子，家庭教师正在书房教涵涵心算，她悄悄地关上门退出去，管家正在指挥佣人更换地毯，见到她下楼，微笑着问候她：“小姐早。岑先生去公司了，走前给小姐煮了白粥，让小姐配了小酱菜吃，还说小姐如果孕吐，想吃什么就打电话给他。”
管家彬彬有礼，像是岑君西用得人，只负责传话和做事，不需要运用感情。不像周妈，趁她吃粥的时候，一边给涵涵织毛衣，一边像住家母亲一样的唠叨：“小西就是这样的人呢，可像我们老家土窖里酿的那种青梅子酒，入口像烧刀子，可你喝下去，暖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