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像是自己成婚,更像是参加无关人物的葬礼。原本没什么关系,但终究要被那种哀伤的气氛感染。
按“落红镇”的规矩,到“吉时”,新人行礼的时候,是在夜里。此前,“均红”便一桌接一桌地强颜欢笑,敬酒还礼。
仍蒙着盖头的“粉采”小姐静静地坐在“内庭”,静候着安排好的一切。
她的一生也是早被安排定的。就像是橱窗里摆放的芭比娃娃。
四年前,八月十八日夜,落红镇,晴。
吉时将至,众宾朋又活跃起来。纷纷向“纵云”和“均红”道贺。“纵云”勉强陪笑,而“均红”则冷冷地站着,毫无活气的木偶。
“吉时已到,新人行礼!”
随着一声高喝,全场欢跃。那对新人来到会场中央,准备叩头行礼。
此时,天色已晚,小孩子们也都早跑得没了力气。
“一拜天地: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二拜高堂: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夫妻对拜……”
正当这仪式已经进行到最后一项时,忽然,大门外的人群后一阵骚动。接着会场一片寂静。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门外。只见原本已经水泄不通的,来凑热闹的人群,此刻都闪到两边,露出一条路来。
从大门外却飘进一个白色倩影。身姿婀娜,环配叮当。遥遥的便知道是个女子。人未到近前,便有奇异的香气充溢整个会场,足以媚惑天地。
全镇的百姓哪经过这个,一个个都为那奇香如醉如痴。只有“纵云”和“均红”知道,这正是“天青”到了。
只见“天青”今夜却是与往日大不相同,一身素白布衣。但却更显得容颜娇艳非常。长发披肩,腰束白带,背后竹篓,篓中盛满梨花,脚蹬一双荆棘草鞋。
“天青”翩翩飘进院落,青白的梨花衬托着含笑的粉面。如天仙下界,又如精灵坠世,硬生生把全场的来宾、贵客都惊呆了。
正是“淡极方知花更艳,不语婷婷自无尘”。
热闹的婚礼现场忽然安静了,人们都停止了各自的嘈杂和活动。
“粉采”小姐感觉周围气氛古怪,忙将头上的盖头掀起。果然也是雍容华贵,风格高雅。望着浅笑进来的“天青”,和忽然安静下来的人群发愣。
而“天青”表面纹丝不动,恬静如水,笑意盈盈。生生压过了凤冠霞帔的新娘。造物的自然天成,把“粉采”的人工华贵,硬是给逼成了庸脂俗粉。
此正是天上、人间的区别。
婚礼前“天青”出走,此时采花归来。却并未有一言半语,只有眼波和浅笑。她随手拾取一抔梨花,向半空一抛,那些白屑连同竹篓中的花瓣随风而散,顷刻遍布会场。本是大红、喜庆的婚礼顿时成了银妆一片。
院落中人也只痴痴地看着,满场无言。飘飘的白花掩盖了爆竹、烟味和酒气。那些平庸之辈也是一身清香与凄冷。
“天青”只将手轻轻一招,随后便是倾城一笑。那一笑如此诱惑,如此妩媚。随即扭转身姿,飘出庭院。
满院的百姓都为她的美色折服,“均红”更是痴痴呆呆地瞪直了眼睛,紧随着“天青”妖娆的背影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