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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魔怪(7)

二十年前,六月十三,圣路亚德,雷雨。

那一夜的雷雨格外狂暴,闪电也来得异常猛烈。雨借风势,风助雨狂。大地在雷雨中摇撼,古堡在狂风中摆动不定。就像是大海巨浪中,暴风雨下一只无助的小舟,随时有倾覆的可能。

斗大的雨点,无规则地拍击在落地窗上,毫无章法的鸣响,搅得人心烦意乱。

一个霹雳照亮古堡,歌德式的尖塔屋顶组成一只巨大的,干枯的,长有长长指甲的大爪子。向上天极力抓取着什么,或是祈求着什么。也照亮了墙壁上的圣母像。只一刹又暗下来。

老伯爵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焦急地等待着新生儿的消息。这里是漆黑的,但偶尔又被照得通亮。

预产期提前,分娩过程也已过了很久,却迟迟没有动静,怎能不让人心焦?

雷声渐渐稀疏,一切趋于平静。那雨声搅得他心如火烧,两鬓早已斑白的他,此时已经脆弱得不能再经受一点打击。

忽然一声婴儿凄厉的啼哭,再次打破这里的沉寂。那一声啼哭震撼了整个城堡,仿佛一下给它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老伯爵小跑着疾步赶到一旁的分娩室,只见女仆怀里抱着一个用干净的白巾襁褓包裹的东西,正准备清洗。那响亮的哭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但老伯爵早发觉,房间里的人都没有什么欣喜的神色。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愁苦和无奈,空气中弥漫着不安。

“老爷,夫人她年岁已高,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刚才她难产大出血,夫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夫人实在不应该要这孩子。

伯爵先生,实在抱歉。”

伯爵为夫人请来了当地最著名的私人医师,但仍然没有保住夫人的性命。

他颤颤微微地走到妻子床边。看着她那已经苍白无血色的脸,巨大的悲伤让他变得麻木。伯爵此时已面无表情,只是浑身都在颤抖,抓住夫人已经柔若无骨的手,嘴唇抽搐得已经纸白。

“亲爱的……亲爱的……照顾好……我们的小马修……”

细若游丝的声音中断了。夫人干白的手,从伯爵满是皱纹的干瘦的手中滑落,无力地下垂。

死亡可能只是一瞬间的事,死亡可能是个过程,某个人的死亡对其他人来说,却是一辈子。

房间里只剩下那孩子嘹亮的哭叫声,和偶尔传来雷霆的声音,撕心裂肺。

伯爵稳了稳自己的情绪,仍在众人面前不失自己的体面。他吩咐仆人们送医生和办理后事,自己接过那卷白巾襁褓。

那女仆有些犹豫地把那婴儿递给他,颤抖着说:

“是……是个男孩儿……先生……”

伯爵的手一直在颤动,那孩子异常的漂亮,漂亮得有些妖冶。

皮肤雪白,头上的胎毛金黄而柔软。瞳孔深蓝,深不见底的蓝,嘴唇鲜红,双耳上立,但看起来体质很是强健。

伯爵见是一个健康,漂亮的“小伯爵”,心中略微得到了一丝安慰,当下一个闪电照亮整个房间时,屋子里刹时安静了。

伯爵瞪大了惊恐的眼睛,下颚脱臼了一样垂着,像一条悬挂着的死鱼。从他深红的喉咙中,隐隐发出惊异的声响。

仆人们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都惊恐地垂下头。目光聚集。

闪电照亮那婴儿的脸,在他的口中,有四颗明显的尖牙,在闪电的照耀下显得异常锋利、诡谲。周围是黑厚的窗帘遮蔽的落地玻璃,房间里漆黑一团,只有两簇深蓝的亮光。

那孩子更是异常的妖异,一种生机和死亡的美。随后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夹杂着让人惊心胆战的啼哭。

那哭声像是妖魔引诱路人时,发出诱惑之音。又像是魔王向周围世界宣战的呼号。更像是从心底发出的震撼力量。整个城堡在这哭声中不停摇曳。如同一只马上就要被摇晃散了的鸟笼。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不久周围的居民都知道:伯爵家里降生了一个“吸血鬼”。他在出生时,便夺走了自己母亲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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