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躺下睡觉的时候,穆玉就想好了,后天星期六就出去找地方,这样的话,只要挨过这几个晚上就好了。这样安静地闭着眼睛睡了一会,将将要进入睡眠,她忽然感觉耳边有什么东西在响,笃笃笃的,不间断的轻叩声。
她睁开眼,细细地听了一会,才发现是敲门声。这时候能敲她的门的,自然是何羡仙了。
穆玉翻下床,稍稍理了理睡裙,给他开门:“仙仙,这么晚了,有事吗?”
“阿玉,我热。”何羡仙跟条小狗似的吐着舌头大喘气,仿佛怕穆玉不信似的,还拉着她的手往自己光裸的后背碰了碰。
湿漉漉的一片,像刚淋过雨一样。
穆玉收回手,不自觉地捏了捏,指尖还残留着他脊背上冒出来的汗水。窗口有夜风灌进来,也是温热的,闷闷的,一点都不凉快。
“要不你进来睡,我给你开空调。”穆玉想了想,决定让他睡里面,自己去外面睡。
“真的?”何羡仙听得两眼放光,心花怒放,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
穆玉失笑,进门给他打了空调。何羡仙立刻站到风口,感受着凉风袭人的滋味。
穆玉关好窗户,回头见他大喇喇地站在出风口狂吹,急忙上前拉开他:“这样会感冒的。乖,先去擦个身,看你身上黏的。”
何羡仙乖顺地笑了下,就听话地去浴室了。
怕他晚上睡觉着凉,穆玉又从柜子里取了条空调被出来,随后把床上的毯子枕头都搬到了外面,再把他的枕头拿进了卧室。
这一番做好,何羡仙也回来了,穆玉就跟他交代:“晚上睡觉不要踢被子,一冷一热最容易感冒了,知道吗?”
何羡仙顿觉不对,她怎么开门出去了,忙拽住她:“你去哪?”
“我睡外面。跟家里一样,你门不要锁上,早上我叫你。”以往在家里的时候,何羡仙从不锁门,就是方便早上穆玉过来叫他起床。
“为什么?”何羡仙诧异地瞪大了眼,“你干嘛要睡外面?”
穆玉的目光不经意地从他****的身体掠过,淡淡地撇开了脸:“你睡里面吧,我不热。”
何羡仙想当然地以为她是要跟他一起睡的,一个人在浴室里乐呵了半天,结果出来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一下从天堂掉到了地狱,那个郁闷啊。不过,他是谁呀?他可是无所不能的何羡仙呀!
“不行,你不进来睡,那我也不睡了。”何羡仙跟她杠上了。
“乖,听话,赶紧上床去睡觉。”穆玉无奈地看着被他抵住的房门,轻声哄他。
他稳稳地靠着门,低头看她,理直气壮地说:“你跟我睡,我就听话了。”
“仙仙,”她试图跟他讲道理,“我们有两个人呢,这一张床怎么睡。”
倚在门上的大男孩惊奇地“咦”了一声,表情相当纯真:“一张床怎么就不能睡两个人了,我们小时候不就一起睡的吗?”
“那是小时候呀,现在长大了,当然不行啦。”穆玉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为什么小时候可以,现在就不行了呢?”他就跟个好奇宝宝一样清清脆脆地问她,忽然双手一拍,作恍然大悟状,拖长了音贼兮兮地说,“哦,我知道了,阿玉你是不是怕跟我一起睡觉会做坏事,所以才不敢睡这里呀?”
这种话要不要这样说出来啊?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穆玉的心都快跳了一下,急不可耐地驳道:“当然不是。”
“那就行了,我们又不做坏事,你干嘛要跑外面去。”何羡仙让开一步,然后对着她慢条斯理地说,“你要是出去睡,就说明你心里有鬼。”
一年不见,他还学会激将法了,她明知不妥,却还是中招了。或许,心里也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抵触,也有点点不能明说的期冀,只是,这是她不敢也不能去深思的。
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只穿了一条短裤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的男人,穆玉哪里还睡得着。身体僵住,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总觉得怎么躺怎么难受。
悄悄地,往旁边挪一点,再挪一点,不料他今个晚上似乎多长了双眼睛,居然看得见她的动作,一下就被他拉回去,嘴里还嘟囔着:“再睡过去你就要掉下去了。”
真是造孽,哪有这么大年纪还一起睡的家人,尤其,还是关系这么特殊的家人。穆玉没吭声,侧躺着默想,他们是怎么拉扯到一张床上来的呢?
上个星期的时候,她还一个人窝在这张床上,闭目遥想着他在S市过得如何,这还没有几天呢,他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然后紧接着,他住进了她家。现在,又睡到了她的床上。
一步一步过来,全然的顺理成章,可她怎么就觉得说不出来的怪异呢?
好像他们还在S市,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好像他们中间从没有过这分别的一年。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
穆玉这一夜都睡得迷迷糊糊的,若不是醒来的时候发现何羡仙的大腿就那样赤条条地搁在她的大腿上,手也牢牢地压在她的腰上,她还真不能确定自己确实睡着了。即使他还没醒,没有看到这一幕,但这种睡姿也足以叫她尴尬地不敢跟他对视,一早上都是迷迷瞪瞪的,连粥都差点熬糊了。
到了公司,她还有些晕乎乎的。这种状态在瞟见一片蓝色以后,华丽丽地上升到了晕眩的状态。
“又,又来了。”
陈宁宁从外面进来,看到她桌案上的蓝色妖姬,说话都结巴了。
穆玉也很是头疼,这到底是谁那么阔绰跟她玩啊?
已经五天了,每天一束,从周一到周五,一天不落,跟刷卡上班似的。穆玉不禁腹诽,她可是双休,明天看它往哪送。最郁闷的是,快递上没有名字,花上面没有卡片,也没人过来认领。这几天来,光见花送来,不见人找她。在这样下去,她的名号就要响彻整幢楼了。
现在泽鑫内部都传遍了,创作部的穆玉有个阔气的追求者,每天一束蓝色妖姬准时送达,大家都眼巴巴地望着,等着看是哪个金主在追她呢?
穆玉一如既往地想把花转送给她,可陈宁宁这回是不敢收了:“别啊,我家里都没花瓶装了。而且啊,”她说着,神神秘秘地靠近她叨叨,“我怀疑这送花的人就在我们身边观察着你呢?我怕我拿走了你的花他会报复我。”她说话的时候表情严肃,听起来很有几分可信度。
“为什么这么说?”穆玉被她说得毛骨悚然,好像真有什么东西在暗地里监视她一样,狐疑地往四周扫了一圈。
陈宁宁暗暗点头,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便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她:“你想啊,谁会跟个二百五一样天天送花,又不现身的。我猜他一定是在等,看你能不能猜出来他是谁,然后认出他来呢!”
“不会吧?”拜托,这又不是拍电视,玩什么你猜我猜大家猜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雯也凑了进来,煞有介事地说:“我觉得宁宁说的很有道理。说不定他就是这幢楼里的,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呢。”
“对了对了,搞不好他就是对面那幢楼的,整日里拿着望远镜往我们这瞧呢?”陈宁宁听到有人认可她的推测,立刻激动起来。
“你们不要再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哪有那么玄乎的事啊。”穆玉登时感觉头顶吹下来的空调风有股阴气,森森地往她身上冒。
“怎么是玄乎呢?”陈宁宁白她一眼,梦幻地说,“想想看这是多浪漫的一件事啊。以后你就可以对着你们的儿孙说,当年啊你们爷爷追我的时候送了多少多少的花……”
小雯笑着推她一把:“行了吧,你脑洞开大了。我们来点实际的,还是先猜猜,是谁送的吧?”
陈宁宁立刻先下手为强:“我赌这幢楼的。”
“那我就赌不是这幢楼的。”小雯笑得很奸佞。
陈宁宁大感失策,跳脚不干了:“那你范围明显大啊,我太不划算了!不行,重来!”
穆玉郁闷地揉了揉太阳穴:“你们是不是太无聊了,好啦,快回去工作吧。”
到底是哪个人这么炫,这架势根本就不是对她有意思,分明是在捉弄她。穆玉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都猜不出来是哪个阔绰的做的。
她没有郁闷太长时间,因为下班的时候谜底就浮出水面了。
看到写字楼外那部显眼的银色跑车时,穆玉终于想起来,自己貌似忘记了一个人,或者说,是刻意遗忘。但她不想起它,不代表它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