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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严敏之远远地看见严子俊挨在穆玉边上笑得温润,脸色微变。正好瞧见陈宁宁好奇地探到了他们边上,赶紧走过去打了声招呼,把仪表堂堂的严子俊拉到一边。

“喂,你到这来干嘛?”严敏之皱着眉头问他。

严子俊不答反问:“你都能来,我还不能来?”

“我跟同事一道来的。”严敏之指指凑在一起咬耳朵的穆玉跟陈宁宁,语气有些严厉,“她们都我新同事,你可别把主意打到她们身上去。”

“瞧你说的什么话,”严子俊眉峰紧了紧,又松开,故作不解地说,“我有做什么吗?”

严敏之这颗心稍稍放下了些,但仍有些狐疑地看他:“真的?”

严子俊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妹子,你就这么瞧不起你哥?我好歹也要钱有钱,要貌有貌,要风度有风度的,哪一条不好了,就这么招你不待见?哝,阿蔡也来了,要不要过去跟我们喝一杯?”同时,手指向阿蔡的方位。

阿蔡敏锐地注意到了他这边的视线,见到严敏之,还举手朝她示意了一下。

严敏之没搭理他,恨恨地睨向严子俊:“成天不学好,溜达完了就回去!”

严子俊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梢,嘴角一撇,这痞痞的的样子丝毫没有减弱他的英俊,反而使得他看上去更加的风流倜傥。

严敏之转身就要走,忍不住又回了头道:“你也收收心吧,别仗着年轻就瞎折腾。”今天这个,明天那个的。作为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妹,她觉得她有这个义务把他拉回正途。

“小堂妹,你管多了哟。”对于严敏之的关心,严子俊显然不以为然,摊了摊手,道,“就是趁着年轻才要好好见识见识啊。等老了再玩可不就是为老不尊了,你怎么舍得你哥这样的人才白白地浪费青春啊。”话虽在跟她说,可那目光却已飘忽着跑远了。

严敏之冷眼看着严子俊时不时地偷望向穆玉的神情,头疼地按起了额角。她这堂哥什么都好,就是太多情了。

西苑酒店五楼,东边的窗口大开,风灌进来,扑在年轻男人白皙俊秀的面上,带起他额角的几缕发丝,微微颤动。春夏交际温热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淡化了他身上的孤冷气息。

男人眯着眼眺望着街上的车水马龙,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爷,房间收拾好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姿笔挺的中年男人把行李箱收到柜子边上,转过身对着站在窗边吹风的男人恭敬地说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何羡仙愣了愣神,似乎还没回到现实中,站着动也不动,淡淡地应了声:“嗯。”

过了好一会,他都没有动静,中年男人只得轻手轻脚地走近他,轻声提醒道:“少爷,现在要叫午饭吗?”

何羡仙慢慢地转身,扫了眼套房内外的布置,答非所问:“林叔,你下午就回S市吧,这里不用你了。”

“这怎么行?”林叔吓了一跳,挺直的脊背弯下来,“夫人要我在这照顾你。”

何羡仙眉一挑,似笑非笑地说:“你照顾我?你是想给我暖床还是叠被呀?”

老实的林叔差点被他的话给噎住,脸登时一僵,干笑着说:“少爷你还是这么会开玩笑。”

自小姐走后,少爷的性子是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了,以前只要顺着他就行,现在……话说他这究竟是调侃,还是讽刺呢?林叔想不透,索性不再费心思琢磨。

何羡仙见林叔一如既往的没有幽默细胞,不由地瘪了嘴,直截了当道:“你放心回去吧。”

“可是夫人那边……”

林叔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何羡仙不耐烦地摆起了手:“我妈那里我来说。G市这边的事我会看着办的。”

林叔还想说话,见他面色冷淡下来,知道他主意已定,只能作罢,低下头嗫嚅了半天,想了想还是讷讷道:“那少爷,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自然是等找着人了再说。

何羡仙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是一派道貌岸然,正义凛然地瞥了他一眼,含含糊糊道:“等这边的事落实下来,稳定了,我自然就回去了。”

林叔吃惊地张大了嘴,随即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心里暗道,真是了不得了啊,少爷居然这么关心工作了?虽然笨鸟后飞了些,啊呸呸呸,是聪明的小鸟……哎扯哪去了,总归少爷肯努力上进是好的。还以为少爷只是逃到这边来玩了,看来是真的发奋了呀?这么说,他这一年来的勤奋都不是骗人的?

善良的林叔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自豪感,眼睛蹭蹭蹭地亮了起来,看向他的目光也越发的明亮,差点热泪盈眶,欣慰着说:“少爷,你真是长大了。”

何羡仙面不改色地别开脸,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就放心好了。”

“少爷懂事了我就放心了。”临走前,林叔还在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交代,“少爷有什么缺的短的可别委屈了自己啊,要什么就找客房服务,一个人在外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知道了。”何羡仙听得脑壳都疼了,一把把出租车的车门关上,见林叔终于离开,淡出了他的视线,方才长吁了口气。

山不过来我过去,阿玉,这句话还是你教我的呢。

终于,离你更近一些了啊。

何羡仙昂首望了望头顶的青天白日,唇角缓缓地扬了起来。

最近泽鑫的工作不是很多,故而下班时间一过,创作部的几位同事一晃眼就跑得没影了。穆玉在茶水间收拾完咖啡杯,走回格子间,不意外地发现人已经清空了。

不过,应该还剩下一个。

只是……

穆玉左右转了一圈,无果。室内一片寂静,只有她新买的运动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啾啾”声在回应着她的呼唤。她试探着唤了声:“宁宁?”

没人回应。

她狐疑地走到陈宁宁的座位旁,待看到她桌子上日历本那里划出来的大红圈,才恍然大悟。对了,这小妮子跟她说过的,今个要去相亲。

穆玉心内了然,转身回了自家座位,麻利地收拾好本就干净整齐的桌案,再把平底鞋换掉,这才关灯下楼。出了写字楼,还没走上两步路,她就敏锐地发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她,牢牢地跟着她移动。

她不禁抬头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部银色车子,车身呈流线型,车头斜对着她的方向,正好让她能完完全全地观赏到它曼妙的身姿。

此时,一个男人正坐在驾驶车位上,朝她所在的方向看来。

在G市,开着这种车的,绝不是在等她的。穆玉没有多看,下意识地就撇开了头。

就在这当口,男人下了车,还往她这里走了两步。

穆玉忍不住好奇心,终是顿下了步子,又把目光转了过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才发现还真是认识的。

“严先生?”穆玉迟疑着问出了口。

来人朝她笑笑,没几步就走到了她面前:“这么巧?”

穆玉脑子一转,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啊,你是在等敏之下班吧?”

严子俊微微颔首。

“那可真是不巧,”穆玉非常抱歉地告诉他,“你来晚了,她好像已经走了。”

严子俊果然露出了她想象中的失望之色,遗憾的“啊”了一声,却没走,就这样伫立在她面前不再说话。

空阔的办公楼门前,夕阳西下,悄无人声,两个不算熟悉的人对面对站着不动,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穆玉不解地看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这时就听男人先她一步开口说了话,可惜地叹道:“哎本来还想找她吃饭的,也怪我之前没跟她说一声,这就错过了。”

穆玉附和地“哦”了一声,就又听他说:“小玉,请问我有这个荣幸请你吃饭吗?”

小玉?这种亲昵的称呼乍然从一个才第二次见面的人嘴里冒出来,她顿感不适,掐了掐指尖,似随口笑说:“嗨,我同事平时都管我叫玉子,您不介意的话也这么叫吧。等下我可能……”

“行,玉子。”严子俊从善如流地应了声,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又径自说,“这我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吧。玉子你要是也一个人的吧,咱俩就凑一桌?”又用一副“你要是拒绝就是对我有意见”的眼神瞧她。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婉拒就被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口。

穆玉看着旁边几桌零零散散坐的情侣模样的男男女女,忽然觉得手上的菜单有些发烫,一种诡异的感觉迎面而来。

这分明是提前就预订好的位子,靠窗,旁边有小屏风隔开,灯光旖旎,这样幽静绮丽的环境,他订来跟堂妹吃饭?真是怎么想怎么奇怪。

穆玉皱了皱眉,却也不敢冒昧地问他的私事,点了一份价格适中的牛排,便安分地坐在位子上,目不斜视地等餐。

不经意地目光对视,打眼就是他眉目带笑的俊脸,不远不近地占据了她的视线。这一瞬间,男人的五官变得清晰而深邃。

她第一次正眼看他,恍然发现这是个帅气英朗的俊雅男人,不同于少年人的张扬外放,更添了分成熟男士的沉敛风姿,极具气场和存在感。此时他坐得自在随意,一派云淡风轻,浅笑吟吟,却浑身都透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如同发光体一般的存在,不说,不动,单单只坐在那里,就叫人难以忽视。

跟他一比,家里那个就真的像是孩子了。这会儿若换了他坐在这里,哪里能安安静静地端坐着,早不知道罗里吧嗦地说了多少话了,坐姿也一定是换了一个又一个,根本闲不住。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能改了这脾气,稍稍成熟一点,稳重一点,也让她更放心一点。

她的眼里不自觉地滑过一丝丝的欣赏,精准地被他捕捉。

男人旁若无人地打量着对面娇羞可人的女人,她微微垂着脸庞,目光偶尔转到他身上,又悄悄挪开,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像扑闪着双小小翅膀。头顶幽暗的灯光洒在她身上,露出丝丝的橘色,衬得她的脸庞白里透红,娇嫩得耀眼。他眸光发亮,由打量变为端详,越看越是有种难言的欢喜,眼里的笑意缱绻萦绕。

时间突然变得缓慢起来,对面的男人若有实质的目光不加掩饰地落在她身上,穆玉直觉得有些不自在,躲又躲不开,被这暧昧的气氛熏得连呼吸都微微紧促起来,脸上都憋出了些许红晕。刹那间,连空气都凝了一分,光线都似带上了粉色的妖娆。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她不得不掩嘴清了清嗓子,来缓和心里怪异的感受。

看她都羞红了脸,小脸蛋红扑扑的,他心内得意,面上却不显,若无其事地把目光移开,笑着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穆玉并不是啰嗦多话的人,除了在何羡仙面前,此时却觉得说话实在是避免冷场的绝佳手段。跟他一说话,就觉得时间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其实跟一个刚认识的人寻一个共同语言还是挺容易,尤其当这个对象是八面玲珑的严子俊时。只要他想,什么话题都能聊得很有滋味,这就是他的能耐。说说天气,聊聊工作,严子俊很懂得分寸,并没有涉及到她的隐私,不会让她有种被侵犯的感觉,却也一步一步地了解到了她的行事作风。

所以说,中国人办事喜欢在饭局解决是有它一定的道理的。每个人都得吃饭,在吃饭时也最容易暴露自己的长短,同时,亦是拉近彼此关系的好办法。一瓶酒,一顿饭,有时候,交朋友就是这么简单。

穆玉很快就镇定了心神,埋头专注于眼前的牛排,细细地咀嚼着牛肉,并没有注意到对面的男人探究的目光。

她盘子里的牛排放得齐整,一刀刀从左往右,叉起一块,才开始切下一块。每一块不大不小,正好够她一次入口。姿态娴熟,不紧不慢,比等餐时的拘谨要泰然自若很多。她的动作跟她的人表现出来一样的雅致,娴淑,仿佛一幅意境幽远的水墨画,不自禁地引着他去探索。

严子俊若有所思地看她,她果真如她表现出来一样的娴静温顺,还是惯会伪装?这可真是让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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