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何羡仙不拦下她,穆玉也是不敢真的追上去的,追上去说什么,说他们没什么?那她问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该怎么说,哎,整个一剪不清理还乱啊。
好吧,看都看到了,现在就等最后通牒了。
不过想到母亲离去时那纠结的表情,有惊讶,有尴尬,有……只是似乎,好像,没有震怒啊。
莫非,她……
哎呀不能再想了,只怕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经此一事,穆玉当然不敢再留在何羡仙房里,今晚上的刺激已经够多了,她可不敢再跟他待一起,忙跟做贼似的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本来两人还想着等第二天爸妈问起的时候就坦白,结果翌日早上大家坐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爸妈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说笑笑,完全没有异样,也没有试探。这下,他们也不好说了,也跟着闷头装傻,这种事他们小辈主动说也很害羞的好不啦。
穆玉还以为这事会先这样拖下去,然后等何羡仙跟着何父一块儿去了公司,何母就把她叫进了房间。
终于来了,原来在这等着呢。
她不由有些心惴惴然,浑身都不得劲,拘谨地坐在何母身边,惴惴不安地等她的结果。
其实如果她注意看一下,就会发现何母也挺不自在的,沉默了好一阵才说:“小玉啊。”
穆玉微抬起头看她,见到她眼中的慈爱,心头微微放松下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跟大何……是在一起了吧?”何母也没有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问她。
穆玉不能骗她,就点了点头,眼里透着恳求:“妈,我们……”
何母笑了下,拍了拍她的手背打断了她的话,她这样说:“我很高兴,真的,我很高兴。”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一直都挂着笑,是真诚的满意的笑,没有一丝的勉强与为难。
“妈,你,你同意?”刚才看到她的神情的时候,穆玉就觉得自己可能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但直到这时候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幸福来得太快,她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当然。”何母这才发现,穆玉的手心都是汗湿的,是担心他们不会同意吗?她顿时哭笑不得起来,“你们在一起,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们打小就关系好,我们都看在眼里的。”
“那你……为什么还说要给我相亲?”穆玉踌躇了很久,到底还是小声地问了出来。她实在是不想,她们之间有着什么隔阂。
何母更加啼笑皆非,她该不会以为……哎呦天哪,这可真是她好心办坏事了。
“你这孩子,真是的,什么都藏在心里,我那时不是以为你看不上大何嘛?”何母笑着点点她的额头,感叹道,“你们也是,一直拖拖拉拉的,半天没个进展。我们都快急死了,还以为会错意了,又不好问大何,就他那别扭劲,哪说得清楚?这不就来跟你聊聊么,结果你也是个死脑筋,居然不透半点意思,害我以为是我们搞错了,这不看你一直单着,就琢磨着给你张罗起来了。”
穆玉听了她的话,也发觉这事误会大了,顿时汗颜不已。父母这样为他们考虑,结果她做小辈的竟如此不懂事,让他们担忧,又白折腾了一圈。
“我……”穆玉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心里莫名一堵,情不自禁地抱住何母,再难用言语表达自己复杂的情绪。
何母感慨地拍了拍她的背,欣慰地说:“好啦好啦,都过去了。看现在大何懂事很多,我也高兴。你看要不是你这么一逼,他能安安分分上班去?说来说去,这也是你们的福气。”
“嗯,妈,谢谢你们。”穆玉没什么说的了,只余感激,“我们一定好好的。”
“这就好。”
何母待她情绪稳定了,才站起来,接着就神神秘秘地从抽屉里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又悄悄地塞到她手里,左右看了看,确定房里不会冒出来什么人,才悄声道,“小玉啊,别的我们也不说了,你比他年纪大些,也懂事得多,我们肯定是相信你们的。就是这个吧……”
说着,何母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仍坚挺着道:“年轻人总是……咳,那个你懂的,你把这个拿去,我晓得你们年轻气盛,比较冲动,尤其这个大何啊,顽劣得很,以后你还是要把好这个关。咳,还是要节制啊。这是我一早叫小阿姨去买的,你可别难为情,收好了啊。”
穆玉听得一头雾水,本想说话却听母亲一溜串儿说得飞快,跟有什么在追着一样,倒也不好说了,然后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了,再低头仔细看了下手上用报纸包好的东西,心领神会地翻开。
下一秒,她的瞳孔就蓦地放大,骤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掀到了悬崖边,那狂风就吹呀吹的,把她吹得冻成了个冰棍,脸却烧得通红。
“妈!”她脸红得都要滴血了,“没有,我们没有啦!”
“什么?”何母先是惊讶,接着是欣慰,再是不解,然后就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样,那副怪异的表情好像他们“没有”是一件大错一样,“真没有?”
“嗯。”穆玉确信自己现在跟面瘫也差不多了。
“哦,哦,”何母总算回过神来,接着就是一阵尴尬,她活了五十多了还头一次这样无措,“那,那这个,你还是先拿着吧,总归是给你们的。那个,你们真的没有?”她还是不相信。
如果没有,那她昨天看到的是什么?两人都那样了,还没有!难道他……
穆玉于是不说话了。她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等到穆玉脸青一阵红一阵地出了门,看不到身影了,何母就急忙跑过去锁上房门,再火速回来拨通老何的电话:“完蛋了啊老何,你儿子不行啊,我们何家要绝种了怎么办!”
何父何母这头说了什么暂且不提,穆玉是真的尴尬了,即便是当年她才成人万事不知听何母教她怎么用姨妈巾时的状况都没这回叫她窘迫。好半晌才感觉到手心有什么东西硬硬地搁着,摊开一看又猛地心里一抽,忙做贼一般地将它火速藏进最里面的柜子里,再用锁锁上才安心地嘘了口气。
之前晕乎乎地没来得及细想,给何羡仙收拾东西时才忽地了悟,该不会昨晚上她家老妈以为她俩真的实战了吧?再往里一深想,脑海中就展现出一副画面来,画面里他们老两口就凑在一块贴着墙壁听动静,嘴里还窃窃地猜测着他们在房里的情况,不时地在比划两下……
哎呦天哪,不能再想下去了,她浑身一阵鸡皮疙瘩,忍不住恶寒地抖了抖,甩去这种恶寒的猜测。怪不得好多媳妇都不愿意跟公婆一起住,不说别的,单单是房事问题,就够叫人受不了了。
现在她倒是要庆幸何羡仙早早就同她一起住到外面了,马上他俩也要搬回去了。要不然,天天在两家长面前出双入对什么的,也挺难为情的。
得赶紧走,这也太没隐私了。跟父母再亲她也做不到跟他们面不改色地面对这种事情好吗?至少,现在是做不到的。
正一心两用地整理着,穆玉就惊奇地发现何羡仙的床头柜干净得有些吓人。想当年如果她不记得去整理下,那他的地盘一定是乱得惨不忍睹的。现在这种状况可稀奇了,她下意识地就拉开了面前的小抽屉,好奇地扫了眼,只见这里面仅放着本便利贴,还有一支黑色水笔。这东西很熟悉,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有些时候他玩兴发了成天往外跑而她又联系不到他的时候,她就会把要跟他说的话写在这上面,然后撕下来贴到他床头的台灯上,这样等他到家了就总能看到她的话。贴的次数多了,那个粘贴的地方都是黏黏的。
纸上的话大多都只有一句,而且翻来覆去就这些话,无外乎什么“厨房有粥饿了记得去喝”,“明天要穿的衣服给你放在老地方了”,“不要懒得冲冷水澡当心着凉”之类的。
其实这些话她差不多每天都说,他估计听得都要出茧了,这特意写下来也是多此一举,但这些没多大意义的话她都说习惯了,哪天要不来一遍她还就睡不着了,就好像是有什么任务漏了做,心里空空的。
好在他那时虽然混了些但也不至于混帐,在她的话下总会回点东西,不会叫她写了纸条就跟扔了大海一样没有回应。渐渐地,她就能从他简短的回复中品出他当天的心情,猜测出他当时的情况了。
一年多没用上这玩意,她还真有些怀念了。不过她想,今后再也用不到它才好呢。毕竟,能真实地看到人找见人远远比只能留个纸条来得好。
这样想着,她已经好奇地翻来了这本便利簿,一页一页往下翻去,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心跳得飞快,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来,恍惚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身体都是轻飘飘的没了着力点,目光却始终定在手心处薄薄的纸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