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7月,红二、四方面军根据甘孜会议的决定,准备北上与党中央、中央红军会合。川西北地区地旷人稀、产粮甚少,各部战士们准备了一些干粮后,便踏上北上的征途,向草地进发了。
红二方面军女战士马忆湘带了六七斤青稞麦粉,在过草地的一座窄桥时,雾大桥面湿,她脚下一滑,不慎将干粮掉进河中。干粮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粮食就是生命啊!没了粮食,怎么能走出茫茫草地呢?小马急得在河边哭起来。班长张金莲闻讯后忙赶过来,边安慰小马边说:"不要难过,我的干粮咱俩一起吃。咱们活,活到一起,死,死到一块儿。"说着她便将仅有的五六斤青稞匀给了小马一些。
第二天下午,女战友秦金美又把自己的干粮倒给了小马一碗,又冲了一碗炒面让小马喝下,并说:"只要我们活着,就不会让你饿死在草地里。"到了宿营地,在红6军团政治部主任甘泗淇的动员下,政治部每人都匀给了小马一把干粮。有了几斤粮食,首长和战友们又都来安慰,小马感到有一股暖流在胸中涌动。
一天傍晚,部队在草地宿营了。理发员丘莫达突然跌倒在地,口吐白沫,眼珠直翻,生命危在旦夕。小马立即将手中仅有的一点干粮倒出半碗,加了些水,慢慢给他喂下去。一会儿他便能睁开眼睛说话了。他看了看小马手中的碗和她粮袋中仅有的一点儿干粮,禁不住热泪盈眶,他抓住小马的手,感动得说不出话。正如有的战士所说:"这不是普通的干粮,而是阶级友爱的种子啊!"后来,部队断粮了,大家只得吃牛皮、野菜、野草度日。马忆湘误吃了毒草,肚子痛得十分厉害,坐立不安,嘴中吐黄水,每迈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力气。战友侯月英和李金香就架着她走。当时大家饥寒交迫,四肢无力,自己行走都晃荡,何况还要架着一个病人。她俩架着她走一段,推着她走一段,一连走了几天。有时她痛得两脚不能落地,战友们便背着她走。他们落在队伍的最后,天又下着雨,随时都有可能受到藏族反动骑兵的袭击。马忆湘怕连累了战友,让她们放下自己,前去追赶队伍,但战友们都坚决表示:"不能放下你,即使抬也要把你抬出草地。"最后在几位女战士的悉心照料下,小马终于走出了草地。
红二、四方面军共同过草地的时候,符必玖在红四方面军12师35团机枪连当文书。
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行军,能吃的东西都已吃完了。机枪连的战士们再节省,肩带上的粮袋子还是渐渐地瘪了下来。最后把连部中仅剩的三头大牦牛也吃了。
大家面临着饥饿的威胁,落在队伍后面的同志愈来愈多了。有些人因吃野菜中了毒,开始感到胀肚,以后就拉肚子,最后牺牲在行军的路上。眼看许多同志倒在荒凉的草地上。大家都盼望见到人烟,盼望快到上下包座,可指导员说,距上下包座大约还有七天的路程!七天啊!谁能料想这七天中会发生什么预料不到的事呢?一天宿营以后,小符照例去拣了些树枝,用它支起被单搭了个"帐篷";然后又找些净水,洗了洗他和卫生员共用的磁壶,准备烧水做饭。
此时小符心中的愁云并未因此而消散,他被粮食问题困扰着。他年小体弱,背的东西比别人少,所带的干粮早已吃光,手里仅有的一茶缸苞谷炒面,还是连长饿着肚子节省给他的。全连的情况都差不多:有的早已没有粮食;有粮食的,也剩下不多了。这时,谁都把粮食看成自己的生命,看做自己的希望。谁都会不安地想到:前面还有七天的路程。
连长、指导员,在离小符不远的地方,小声地谈论着全连的粮食问题。火光照在他们焦虑的脸上。从他们少有的几句谈话中,小符听到:补给粮食根本没有希望,惟一的办法便是同志之间匀着吃。小符心中不免感到有些悲观:同志们又有多少粮食可以匀呢?难道可以吃掉别人的粮食,叫别人空着肚子走吗?夜晚,小符躺在帐篷里,尽管疲劳,却迟迟不能入睡。他想起在一路上倒下的同志们??渐渐害怕起来。他怕自己也会倒在那湿得冒水的草地上;他怕到不了陕北,怕离开亲爱的同志们??17岁娃娃的幼稚念头,把他逼出了眼泪。忽然,躺在小符身边的卫生员冉瑞云坐了起来。他也没有睡着。大约是发觉小符哭了。所以在黑暗中挨近小符的脸。长征以来,小符总和卫生员在一起,俩人共用一个做饭的瓷壶,共用一个洗脸的瓷盆,共睡一个"帐篷",像亲兄弟一般。这时冉瑞云温和地问到:"文书,你哭了吗?"小符没说出话来。此时,小冉似乎看透了小符的心思,安慰他:"不要难过,为什么哭呢?"小符极力掩饰自己的表情。小冉抢着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告诉你,我还有些干粮,咱们俩一起吃吧!""我不,我不能吃你的干粮!"小冉一下板过小符的身子,在黑暗中小符可以看到他的圆圆的脸上,有两只大眼闪闪发光,他责怪地对小符说:"你不吃,怎么行军呢?""我想,我是过不去了??"小符伤心地流下泪来。
"看你说的!我能过去,你也能过去,我们都能过去。放心吧,有我就有你。我们再坚持几天就行了,你不想北上和一方面军大会合吗?""我怎么不想!""那好!从明天起,粮食我来背,瓷壶我提。到地方你先写报告,我做好饭你来吃。别胡思乱想了,我们俩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小符躺在那儿感动得浑身发热,仍旧睡不着。他在这时听到这一番话,不知像得到了什么。冉瑞云给予自己的不仅是粮食,而是活下去的力量啊!从那一天以后,在行军前,小冉总是把粮袋背在自己肩上,把瓷壶提在自己手中,什么也不要小符拿。每当队伍休息时,作为文书,总随连长走在队伍前面的小符,总不好意思去找随指导员走在队伍后面的小冉,因为小符知道,小冉剩的那点粮食实在少得可怜。可是小冉每次总是老远地提着那个烧黑了的白瓷壶,跑到小符这儿来,喊着:"文书,我们煮饭吃吧!"说着便忙着洗壶烧水做饭。小符的心中很难过,常不愿多吃,怕小冉因为他而过不了草地。可小冉每次总是叫小符多吃些,并劝他别总胡思乱想的。
小冉的粮食眼看着快吃完了。但当部队到达牛屎房子时,仍未找到粮食。在这样危急的时候,小冉仍坚持要小符吃下用他所剩余的最后一点干小麦做的饭。这顿饭小符是含着眼泪咽下去的啊!最后,部队终于到达了望眼欲穿的包座。包座虽然也有人家,但由于胡宗南的第49师曾在这里大肆烧杀,十室九空,粮食都给弄光了。好在部队在地里找了一些茴菜,不会再饿死人了。
当小符和小冉第一次找到茴菜时,高兴地抱在了一起,笑着喊道:"我们终于有东西吃了!我们不怕了!"就这样,同志间的团结友爱,互助协作,使符必玖终于战胜困难,走出了草地。而且,这种精神在后来的革命岁月里鼓舞和激励着他,使他不断克服艰难险阻,勇敢地迎接新的挑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