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踏上长征路才14岁。
他是江西省兴国县人。他家父母都是贫苦农民,只有少量土地,不够养活他和他的两个妹妹。红军来到他的村子,地主被吓跑了,苏维埃政府把地主的土地分给穷人,他的父母也分到一份土地,日子比以前好过了。
中央革命根据地逐渐扩大,他年纪虽小,但从亲身体会中,感到中国共产党、红军是为广大劳苦人民谋福利的。他和其他小朋友一样,积极参加儿童团活动。他站岗放哨,检查路条,跟着大人去拥军。他和红军战士逐渐熟悉起来。
"叔叔,这枪怎么打法?"他问道。
"你长大了,就知道怎么打法。"红军叔叔和蔼地回答。
"叔叔,能不能让我摸摸。"他又说道。
"不行,只能看,不能摸,枪走火要打死人的。"红军不同意他碰枪,只同意他看。
他很想参加红军,但人太小,红军不收他,父母也不要他这么小参军。
他抽空就在场边看红军练操、打靶。
他真羡慕那些只比他大几岁的红军小哥哥。红军小哥哥虽然穿着不得体的大号军装,但看上去还很神气。他们操练是那么认真,那么熟练。他希望自己快点长高、长大,好和红军小哥哥一样,也参加操练、打靶。练好本领好参加战斗,打击敌人。
蒋介石军队几次"围剿"中央革命根据地,都被红军叔叔、红军小哥哥打跑了。他也随着大人去参加支前活动。先听到枪声、炮声还有点怕,后来听惯了,也不怕了。他从红军叔叔嘴中,从父母嘴中,从小朋友们交谈中,知道不打跑白军(蒋介石军队),白军来了地主又会回来,分给他家的土地还会被地主收回,他和妹妹又要受冻挨饿。
他的家处在中央革命根据地中心。
1933年,蒋介石军队对中央革命根据地发动第五次"围剿"时,由于犯"左"倾错误的领导者,在军事上错误指挥,与以往几次由毛泽东正确领导的反"围剿"的打法不同,结果革命根据地天天缩小,他熟悉的红军叔叔、红军小哥哥,有的牺牲了。后来,敌人接近兴国地区,红军忙着迎战。有人还传说,红军要准备转移。
不久,红军真的要走了。他十分焦急。他说服父母,要求参加红军,随军转移。在他再三要求下,父母亲同意他参加红军,并亲自送他到红军那里,要求红军收下他。
红军叔叔见他要求参军情真意切,也同意他参加红军,随军转移。
他听说红军叔叔同意他当红军,高兴地蹦起来。向红军叔叔敬个不规范的军礼。其实,他还没穿上军装,没戴军帽。他的举动引起周围红军叔叔哈哈大笑!他想起去年,由江西省赤少队组成少共国际师的情景。少共国际师有许多年小的战士,他们操练认真,遵守纪律,协助主力红军作战,非常勇敢。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向红军小哥哥学习。小陈穿上比他身体大几号的军装,帽沿长长的,几乎把眼睛都遮住了,袖子拖到膝盖,上衣成了"长大衣",快拖到地上。但他很高兴,他要像少共国际师红军小哥哥一样,做个名副其实的红军。
他在炮声轰轰,枪声不断的兴国,随着红军队伍踏上了征程。
长征途中,他碰到很多困难,如夜行军,不小心掉入沟中,是战友们把他拉上来。部队行军,停停、走走,少年瞌睡多,一停下来就想睡。有一次,他停在山间小道转弯处,前面部队又出发了,他却站着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后面部队等的焦急,派人往前面探看情况,才发现他睡觉了,马上把他催醒,他赶紧往前赶,后续部队才继续前进,爬雪山,过草地的艰难,缺粮的艰苦,饥饿难熬,生病的痛楚,想家乡,想父母,想妹妹,想小朋友的思念之情,也时时折磨他,考验他。对帝国主义的仇恨,特别是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仇恨,对地主老财剥削农民残忍手段的深恶痛绝,使他心中燃起愤怒的火焰,他咬紧牙关,克服一切困难,像大人一样,为了北上抗日,为了革命,夺回被地主老财重新夺去的土地,他以常人难以想像的毅力,跟着队伍走完二万五千里征程,终于到达陕北。
1936年8月,美国记者斯诺来到陕北访问。他在保安碰到外号叫"老("的小陈。中国人称江西人为"老(",是一种亲切的称呼。这时小陈已经16岁,从外表看仍像14岁的小孩。
"你喜欢红军吗?"斯诺用汉语问他。小陈见斯诺用熟练的汉语向自己提问,感到很惊讶,他没想过会有人不喜欢红军。
"喜欢!红军教我们读书和写字",他带着吃惊的表情回答道。"红军是帮助穷人的,我在这里又学会了操纵无线电和怎样用步枪瞄准。""就这些吗?"斯诺继续问道。
"红军待我很好,我们一回也没挨过打。这里人人都一样,不像在白区,穷人是地主和国民党的奴隶。这里人人打仗都是为了帮助穷人,为了救中国。红军打地主,打白匪,红军打日本,为什么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队伍呢?"小陈从惊讶表情转入自豪地表情对斯诺侃侃而谈。
"你为什么要参加红军?"斯诺又问道。"因为红军是革命的队伍,是打地主阶级和帝国主义的,是打日本鬼子的。我有一位江西老乡,他从田间劳动回来,见到父母被白匪军炸弹炸死、房子也被炸毁了,他在悲愤中,立刻扔下锄头,告别妻子,投奔红军。他的弟弟也参加了红军游击队,后来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了。"他毫不怯生,在洋人面前大声说道。
他随军队行动,和其他战士一样,在路上几乎整天都在唱歌,他的歌多得唱不完。他不需要人指挥,就能和其他红军合拍地唱起来。
有一次,他行军来到长满野杏树的山冈,他和大伙一样,呼地一下全散开,直到口袋都塞得满满的。他将口袋里的野杏十分情愿地顺手给跟随红军前进的斯诺一把,然后像大风刮过一般飞快地离开树林,回到队列急忙赶路,把耽误的时间补上。经过私人果园时,他像没看见似的,看都不看一眼,一直往前走。他可是自觉地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斯诺见小陈以及周围和他一样年龄的来自福建、江西、浙江、四川、甘肃以及本地来的少年,团结友爱,互相帮助,觉得很难得,不同省份、背景,不同地方口音没有把他与其他红军分开,反倒成为他们经常善意地互相打趣的话题。人家喊他"老(",他会心安理得地答应道:"啊!什么事?"他也会善意地和他们打诨闹着玩。小战士之间都有一个雅号即外号,但他与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严重的争吵,更不要说动手打架了。
有一次,斯诺问小陈:"红军长征苦不苦?你是怎么从江西走到陕北的呢?"因为外国军事专家不信长征是可能的事,斯诺先前也是半信半疑。所以在陕西省保安地区,斯诺见到"老("以及像"老("一样大小的小红军竟然从江西、福建出发,走完了二万五千里长征的全过程,简直难以置信,才这样问话。
"那有什么!如果红军再长征的话,我还准备再走二万五千里。"小陈简直没把长征当回事地答道。
他从小受苦,很小就帮助父母做田间活,还要带小妹妹。由于地主残酷剥削,他经常处在半饥饿、穿不暖的状态。他虽然是父母亲唯一的一个儿子,旧社会兴"传宗接代",重男轻女,而父母为生活所迫,无法想到"传宗接代",只要有粗茶淡饭,能生存下去就行。可是在旧社会他们连粗茶淡饭都维持不下去。是共产党、红军来到他家乡,解放了广大劳苦乡亲,也解放了他一家。他对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共产党、红军打心眼里感激。在长征途中,红军叔叔、红军小哥哥一直照顾他。在红军大集体中,行军虽苦,但心中总是暖融融的,他由衷地感到快乐,丝毫没有痛苦的感觉。
他的幸福感蕴含着对生存抱有一种积极的感觉,对革命抱有胜利的期望!北上抗日,一定会打跑日本帝国主义的坚定信心,增强了他的自豪感,使命感。
有一次,斯诺从外面访问回来,口渴得要命,照顾他的战士,给他端上一碗刚烧开的水,斯诺立即端起来喝。"唉呀!好烫啊!"斯诺一声叫唤,又赶紧放下碗,对身边的一位小战士喊道:"喂!给我拿碗凉水来。"那位小战士没理他,仍然自顾做自己的事。
刚好小陈进来碰上了,就对斯诺说:"你应该称他同志或叫声小鬼,请他帮助您倒碗冷水。光称喂是不礼貌的。""同志,请给我倒碗冷水。"斯诺立即改变语气,对身边的小战士说道。
小战士含着友好的微笑,看了斯诺一眼,接着给他倒了一碗凉水。
同时走进来的一位青年红军战士也对斯诺说:"这些小战士,很多是抗日少年先锋团团员,他们为了抗日参加红军。他们人虽小,但志气高。要为革命,为打跑日本帝国主义做他们力所能及的事。他们都是同志,我们亲昵称他们为小鬼。"斯诺听了连连点头。
斯诺1936年在中国西北地区的革命根据地内走访了三个多月,接触了不少包括小陈在内的经过长征的红军小战士。1937年他写了一本书,名叫《红星照耀中国》,书中介绍了中国共产党和红军的性质,宗旨和打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的决心,同时也称赞"红小鬼"的英雄业绩,说"他们有很多英勇顽强的斗争故事"。"这些小鬼全都有他们的马克思主义词汇。"小陈就是一位人小志气高的"红小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