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卢的耳际响起一声骨裂声,可是斧子却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一把利斧劈进了黑衣人的头顶。一股殷红从他额头淌下来,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往一侧倒去。他身后立着的张岚烟衣袖上染满了血,惊恐地扑到李卢怀里。李卢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说:“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是的,一切都过去了,义庄里一片寂静,横七竖八地躺着黑衣人的尸体。时间在沉默中不断流逝。破晓的黎明已在东方放出淡淡的红光。李卢休息地差不多了,他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子,说:“师父,我隐隐觉得江下有问题。我的直觉告诉我,只要下江去一趟,一切谜团都会迎刃而解。”
老李头虽惴惴不安,可还是点点头说:“既然你执意要去,为师也不阻拦于你。不过你要多加小心了。”三人迈步往富春江走去。
江上的雾气越积越厚,看得人心里一阵阵发怵。李卢将“顶上珠”含入口中,欲纵身下江。张岚烟将他一把拉住,说:“等等。喏,将这拿去。”她将鲛绡帕递给李卢。李卢对她浅浅一笑,接过手帕,托在手中。在鲛绡帕的帮助下,李卢踩着江水,向江底走去。张岚烟终究放心不下,也跟着李卢下江而去。
两人来到江底,四下张望。李卢见身边鱼儿游荡,水草飘摇,不远处恍恍惚惚似有人影。他拨开水草,谨慎地向那儿走去,竟看到一位道人打坐在江底,口中正喷出阵阵龙烟。龙烟随着江水向上升去。李卢对张岚烟一摆手,示意她不要向前,自己又向道人缓缓靠近几步。
这时,他才发现道人其实已经死了,而且道人打坐的地方还画了一道“束魂箓”。这道符箓可以将道人的魂魄拘困于此。李卢借冥想打开天眼,看见道人的魂魄还在躯壳之中。于是,他借冥想之力与道人谈话。而道人也借冥想与李卢谈论。
李卢问道人:“你是谁?为什么会被人拘在江底?”
道人冷笑一声,说:“吾乃公输般(鲁班)后裔,‘九江太岁’的大弟子,‘遮天道人’公输煜是也。”
李卢听完,大笑着说:“好个杂毛老道,恁说起大话来了。那遮天道人是绿林道上一等一的高手,想来这世上敌得过他的人,屈指可数。你若是他,怎么会被人伤了性命,还被拘了魂魄在此?”
道人叹了口气说:“说了惭愧。我是遭了‘俊面无常’司马通的暗算。”
李卢接着问:“这愈发的不对了。司马通与公输煜原是同门师兄弟。那司马通又怎么会暗算你呢?”
公输煜听完此话,破口大骂:“好个贼司马,他为了盗取我公输家的家传神器‘鲁班斧’,竟设计将我诳于江上。他趁我不备,暗算于我,盗走鲁班斧后,还将我拘于江底。”
李卢不由得心头一震,又追问:“那你为何口吐龙烟,残害两岸无辜百姓!”
公输煜阴笑着:“贼司马害我性命,还将我的魂魄拘困此处。我一不能报仇雪恨,二不能投胎转世。现在,我要拉这些百姓给我陪葬!”李卢听他这般言语,不由得怒发冲冠,喝道:“你凿司马通暗算,本应怜悯于你,替你解了拘束,好去超生。想不到,你丧尽天良,做出这等有违天理之事。今日,我岂能饶你!”说罢,李卢捏了一个“天罡诀”,默念:“道法玄通,无量无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他的指尖射出一道金光,击向公输煜。公输煜被束了魂魄,体内大量法力都施不出来,一时间怎能抵挡得住。金光射到他胸口,他只觉一阵钻心疼痛袭遍全身。
公输煜狂笑着说:“哈,哈。既然你想散了我的魂魄,我便同你拼个鱼死网破!”说罢,他默念咒诀:“六道恶鬼,万千妖魔。邪念一生,诸法俱灭。无形无体,方生方死。血邪术!”念完这句,只闻得“嘭”的一声炸响。公输煜的尸体炸成碎肉,他的魂魄散成无数蓝光。李卢慌忙将手掌一摊。掌心生出万道金光,逼住那些蓝光。
可那些蓝光却俯冲到地上,将江底冲出数道裂缝。李卢此时才知公输煜的阴谋。他是要借血邪术摆脱“束魂箓”的缚束,再以自己碎裂的魂魄击开富春江底的水脉。水脉一破,江水骤涨,两岸必成一片汪洋。届时,死伤的百姓何止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