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总是对未知的事物心怀恐惧,这是人类的本能,但是有一种本能却驱使着人类不断去探索未知,这种本能就叫做好奇心。
细雨已停,但空气却极度潮湿闷热。
刘敬民驾车使出外环线,疾驰了大约十几分钟,他一打方向盘,拐进了一处烂尾的商业住宅小区,七拐八拐,来到一座单元楼下。此刻早已经有三两警车停在那里,十几个干警正守在楼外原地待命。
他拉起手刹推开车门,下车前对穆云说道:“穆云啊,你在车上等我一下。”说完一脚踩到了泥里。因为处于停工状态,园区内到处堆满了建筑材料和施工挖出来的工程废土,废土渣被雨水一冲流的哪里都是,整个小区泥泞一片。
“任雪,情况怎么样?”
“刘队您来了。”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子答应一声,踩着泥泞走上前来。“按您的吩咐,我和同志们都守在外边,这附近没有住户,一到晚上……。”
给刘敬民汇报情况的女子名叫乔任雪,是前年刚从警校毕业的,毕业便来到刑警队工作。据说起初刘敬民看她是女同志,就让她负责档案工作,可她非要申请进入重案组,刘敬民架不住她三天两头的软磨硬抗,这才答应。
虽说她相貌只是一般中等,但却很会打扮,俗话说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加之她身材本就不错,所以精心打扮一番还真混进了美女的行列。刑警队重案组本来就是阳盛阴衰,加之又是专门负责凶杀的科室,所以乔任雪在科室里那是独苗一根,市局里的同志们还给她起了一个颇具港台电影风格的绰号,叫她“警界之花”。但是别看她外表柔弱好像一推就倒,实际上她可是打得一手好枪法,在警校时就名声在外,参加工作后还曾经在省里举办的射击比赛中拿过金奖,被她瞄上的匪徒,用句俏皮话来说,那就是老鼠活多久要看猫的心情。
此时雨已经停了,小区里安静异常,除了他们之间的交谈声,就只剩下夏虫的阵阵清鸣。天气很闷热,湿度很大,所有人身上都黏糊糊的。
刘敬民听完乔任雪的简单介绍后点点头,扭头在四周打量了一番,问道:“报案人所说的案发现场是哪个单元?”
“就是这个单元,一楼102门。”乔任雪说着一指旁边的一座住宅楼。
他按照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栋楼房还没封顶,整个外延裸露,甚至脚手架还没拆,根本不可能住人。踩着烂泥他走到楼下102室的窗外,扒着窗口往里看去。室内空无一物,窗户房门要什么没什么,墙上还没有刷浆,空心砖裸露在外,甚至还有几根钢筋支棱在外,整间房子可以说是毛坯房中的战斗机,别说住人,恐怕野狗都不乐意在这里过夜。
“任雪,确定是这里没错吗?”刘敬民疑惑地问道。
“嗯,没错的。通讯科的同志们确认过三次了,报警用的固定IP电话就是从这里打出去的。”
“邪门了,这根本不像有人住啊。”穆云扒着窗口一边向里边张望,一边嘟囔道。
刘敬民被穆云的忽然出现吓了一跳,扭头说道:“你这臭小子,不是让你在车里待着吗,你跟过来干什么?”
“刘伯伯,你那破桑塔纳连个空调都没有,我那边儿窗户还摇不下来,我坐在里边就跟进了笼屉的馒头坯子似得,热的脑袋直发涨,我这不出来透口气嘛。”说到这里穆云嘿嘿一笑,“您不用管我,办案要紧。”
“你小子,理由就是多。”刘敬民笑道。
“穆云你也来了?”乔任雪说着凑到穆云身旁,伸手在穆云的脑袋上抓了几下,立刻将穆云的头发抓成了一堆乱草。
“乔任雪同志,你干嘛呀?”穆云一脸尴尬,连忙往后躲闪,“这是工作时间,请你严肃一点好吗?”
“你小子脾气还挺大,乔任雪是你叫的吗?赶紧叫姐姐。”她说着再一次把手伸向穆云。
穆云连忙推开乔任雪的手,语气略带哀求地说道:“姐,我都已经高三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好吗?”
“呵!还知道要面子了,以前是谁天天跟在我屁股后边一口一个姐姐的叫?怎么?给你摸了就不稀罕了,也不来找我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位年轻干警立刻面露惊讶之色,小声议论的同时纷纷朝穆云投来了饱含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穆云脸刷一下红了,连忙道:“别误会,是枪,我是摸枪。”
乔任雪很早就认识了穆云,她刚来警队时穆云还上初三,寒暑假没事儿就往市局里跑。其实穆云并不是去找刘敬民,而是每次在刘敬民面前露一面就去找乔任雪。哪个少年没有曾经梦想过有一把枪,穆云也不例外。刚好乔任雪手里边有一把市局专门给她特别配发的狙击枪,所以穆云就千方百计的讨好乔任雪,只求可以摸一摸真枪,他那时候嘴可甜了,天天一口一个姐姐的叫,乔任雪和很喜欢穆云这么个“弟弟”。一来二去两人便熟悉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几位年轻干警目露恍然大悟之色,立即笑了起来。
乔任雪扭头瞪了他们一眼,嗔道:“都什么人,一脑子****思想。”说完,她也笑了。不过,刚才她看似开玩笑的话,其实并不全都是玩笑话,多少带着一些埋怨的意思。随着穆云收入高三年纪,课业愈加繁重,去找乔任雪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可乔任雪却习惯了穆云时不时“烦”她,穆云不来找她后,有那么一阵子她还真有些不习惯,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刘敬民看着几人说说笑笑,脸色一沉干咳了一声,说道:“都严肃点,现在是工作时间。”几人连忙收起了笑容。
“刘队,您看下一步咱们该做什么?”乔任雪此时认真的问道。
刘敬民眼珠子转了转,快速思考了一下,说道:“我看……先进去看看再说,找一下有没有可疑的线索。”他说完双手一撑窗口,矫捷地跳进了屋子,站在了屋子的中厅。身后几个干警中有两人立刻跟了上来,也顺着窗口跳了进去。
进入屋内,刘敬民立刻感觉到温度有些不对劲儿,外边还是三十五六度的高温天气,屋里边竟然寒气逼人,借着不到七点的夕阳余晖,他发现裸露的钢筋头上甚至还结着一层薄薄的霜茬。同时鼻子里闻到了一股异味,好像是下水道的气味,臭烘烘的。
“怎么这么冷?跟进了冷库似得……”身边穆云说着身子一抖打了个冷颤。
刘敬民眉头一皱,说道:“你进来做什么?出去!”
穆云一脸赔笑,说道:“这里边凉快,我再待一会儿。”
刘敬民苦笑一声,道:“你小子,油腔滑调,真拿你没办法。你老实待着,不要给大伙儿添乱。”说完,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喃喃道:“邪了个门了,这里边毛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人从这里拨打固定电话报警呢?”
看了一眼套间儿空旷的门框,他扭头对那两个干警说道:“小马,你和小陆一起各个房间仔细找找,看看有没有可疑之处。”
两位干警答应一声,挨个房间仔细搜寻了起来。片刻后,两人一脸沮丧的回到中厅,纷纷摇头说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闻言,刘敬民眉头紧皱,摸着下巴喃喃道:“这就邪门了,会不会是通讯科的同志搞错了……”他心里一边琢磨,一边打量周围,目光扫过墙上裸露的几根钢筋头时,他的视线忽然停了下来。此时那几根露出墙体大约半米来长的钢筋头不知为何竟然自己微微摆动了起来。
“刘伯伯,你快看。”站在刘敬民身边的穆云显然此刻也发现了不对劲儿,指着墙壁上的钢筋头说。
刘敬民立即打了一个手势,示意穆云别出声,然后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几根钢筋头仔细观察。只见那几根钢筋头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这时穆云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那几根钢筋头。
“臭小子别乱摸,危险。”刘敬民说着抢先一步来到穆云身前,从身上掏出一根警用甩棍,谨慎地伸向那几根摇晃的钢筋头。可就在甩棍顶端就要触碰还没触碰到钢筋头的时候,那钢筋头猛地静止了下来。
刘敬民微微一愣,刚要开口说话,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脸上和手背上,他抬起手臂送到眼前一看,竟然是水泥点子。他抬头朝房顶看了看,没有任何漏水的迹象。“奇怪了,怎么会有水泥点子?”嘴里嘟囔着,刘敬民下意识扭头往穆云看去,只看了一眼,立刻吃了一惊。只见穆云的后背上,不知何时已经落上了一层厚厚的水泥点子,原本白色的衬衣现在已经变成了黑灰色。而那些水泥点子上,好像还有什么奇怪的印记。
“云云,你的后背……,后背上好像有东西”刘敬民惊恐地说。
穆云闻言面露疑惑,连忙伸手往身后摸了一把,立即沾了一手的水泥浆。略微吃了一惊,穆云自言自语道:“奇怪了,什么时候沾了一身水泥浆?”
刘敬民两步走到穆云身边仔细查看穆云后背的印记,印记模模糊糊,仔细辨认下竟然是几个手印,他立即浑身汗毛一立,马上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哭声,那哭声虽然断断续续但非常清晰。紧接着,他的口袋忽然灼烧了起来,冒出股股青烟。
“不好!大家快出去!快!快走!这里太邪门!”他大喝一声拉住穆云跑向窗口。
穆云被刘敬民拉着往窗口跑,可刚迈出两步,四个人的动作同时迟缓了下来,就好像穿着厚重的棉衣,而且棉衣中塞满了沙子似得,又好像被什么人拉住了手脚,行动起来极为迟缓。
“怎么回事?”一个干警惊叫道,语气满是惊恐。
“不知道,浑身好像绑满了沙袋,好重啊!”另一个干警说道,脸上挂着一幅惊恐的表情。
“别废话,快走!”刘敬民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