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镐坐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但心中一点也不轻松,反而比平时更紧张了,年纪大了,似乎越来越没有信心了,他感觉到金兵比日本兵还难对付。
李如松走出大厅,心中总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凭他多年的战争经验,感觉这次没这么简单,他在年轻的时候见过努尔哈赤,那个时候就感觉这个人非池中之物,如今成为雄踞一方的霸主,还公开和大明对抗,这绝非一般人能做到的。
李如松陷入沉思,慢慢的向外走,“啪”,身后一人猛拍了他的肩膀,李如松醒了过来,忽的回头看,是杜松。杜松笑道:“李总兵,看你走路没魂似的,想什么呢?”
李如松答道:“是杜总兵呀,我在想这场仗不好打。”
杜松昂头一笑:“李总兵,你曾在你父亲下镇守辽东三十余年,和女真人打过交道,在朝鲜和日本兵打过,又刚到宁夏平叛回来,可谓身经百战,我等还仰望你再建功勋,可如今怎又说这等丧气话?”
李如松摇摇头,说:“努尔哈赤绝非日本、宁夏之辈可比,努尔哈赤也不会不想到我们会救援叶赫,他一定早有准备,我想咱们这次行动会落空!”
杜松笑道:“李总兵真是杞人忧天,这边疆蛮荒之人屡犯我大明边境,这次正好给他们一点教训,李总兵何必如此心怯!”
李如松劝道:“杜总兵,非我怯战,万事还是小心的好!”
杜松快步走向前去,头也不回,只听杜松淡淡说道:“李总兵放心,定让金人有来无回!”
李如柏还想说什么,杜松早一个箭步飞跃马上,疾奔而去了,身后马林、刘綎走过来叹道:“此人向来狂傲!”
几位总兵快速回到兵营,整顿军务,向各自的目标方向进发了。
努尔哈赤已进至古勒寨,离叶赫西城不足三十里,金台石焦急如焚,十几天过去了,明军怎么一定动静也没有,努尔哈赤这么大的军事行动在辽东应该早传开了,明军的援兵怎么还没来!
信使赶回来了,金台石听到信使回来,立刻跑下来迎过去。金台石见到信使,开口大骂:“让你去请援兵,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你死哪去了,连个信也没有!”
信使一肚子委屈,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金台石气的抽出佩刀将身边的一盏灯劈碎,口中大骂:“杨镐老儿,见死不救!”
努尔哈赤兵陈古勒寨,何和里等与大汗会兵于此,这是叶赫西城最后一道屏障。
经过十几天的进攻,努尔哈赤已经攻下二十多个寨子了,再拿下古勒寨,西城便不再话下,统一女真就在眼前。
古勒寨防守坚固,重兵把守,经过一昼夜的激战,双方付出了较大的伤亡,金兵未能攻下古勒寨。
当晚,努尔哈赤扎营安顿,明日再战。
深夜,一名金兵探马来报,明军分三路大军前来救援叶赫。
努尔哈赤听到这个消息,忙唤人将舒尔哈齐、代善、何和理、额亦都、扈尔汉、安费扬古等叫来,对他们说:“我刚得到消息,明军派援兵来救援叶赫了,我们不能与他们正面交锋,现在马上回去收拾,连夜退兵。”
众人惊讶,额亦都不明,问道:“大汗,我们明日就可攻下古勒寨,为什么这个时候退兵?太可惜了!”
努尔哈赤说:“我知道你们都不愿意退兵,可明军这次是真的出动了,这次不同以往,这些明军大都是关内来的,是大明的精锐,我们不能正面交锋,否则我们定会吃亏。灭叶赫是早晚的事,不急于一时,别忘了我们真正的对手是大明朝!”
众人明白了,大汗退意已决,再劝下去也不会改变大汗的意思,他们心里都明白,大汗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何况他每次都是对的。
众人恋恋不舍,这么好的形势退兵,头一次啊,再多几天,定能灭叶赫,统一女真了。
第二天凌晨,金兵又一次悄无声息地退兵,撤退的是那样的安静,以至于守在古勒寨的叶赫部族兵们都没有发现,第二天一早,叶赫哨兵发现金兵没有生火做饭,前去查探,发现金兵失踪了,又多方打探,才知道金兵退了。
金台石接到金兵退兵的消息,心中重重的石头落下了,终于舒缓了一口气。
明军各部总兵刚到大营,正准备整军出发,突然接到金兵退却,原地待命的消息,各部总兵心中无不惊骇,猜想一定是内部有人走漏了消息,金兵才这么快撤退,各部总兵纷纷奏报沈阳要求严查走漏消息的奸细。
杨镐接到金兵退却的消息也是大为吃惊,军事行动竟然泄露,且是一夜之间就传到了努尔哈赤的手里。让敌军知道自己的行踪,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杨镐一边严令彻查奸细,一边火速将战况报与京城。
万历皇帝接到辽东的战报,想到金兵几次袭扰边境,冲突越来越大,如今公然与大明分庭抗礼,已成心腹大患。经过一年的准备,辽东已有军队十余万人,且都是大明的精锐,决战已是时候了,一举荡平金兵,绝大明后患。万历皇帝想到这里,决定就此发兵直灭努尔哈赤。
万历皇帝召见首辅方从哲、兵部尚书黄嘉善,三人在乾清宫东暖阁商议,倾辽东之兵,命叶赫、蒙古林丹、朝鲜共同出兵协助明军,形成三面合围之势,共灭努尔哈赤。
是夜,八百里加急密令传往沈阳,同时还有三个密令分别发往蒙古林丹、海西叶赫、朝鲜国。
杨镐接到密令,着急差人命总兵马林驻兵开原;总兵杜松率兵进驻抚顺,总兵李如柏进驻清河关,总兵刘綎率兵进驻宽甸,与朝鲜军会合,会合朝鲜军共2万余人,总兵官秉忠率兵进驻辽阳为机动部队,总兵李光荣率兵进部驻广宁,保障各路大军粮草交通畅通。如此,形成三面合围金国,直捣金国都城赫图阿拉。
蒙古林丹汗接到万历皇帝的密信,心中大喜,对着臣下喜笑道:“明朝皇帝出动大军灭女真努尔哈赤,约定灭金国后分一半的土地给我们,这真是长生天保佑我蒙古,让我蒙古重振草原!”
粆图台吉见到自己的哥哥如此喜悦,不由的担心问道:“兄长,国家战事岂可信以为真,明朝皇帝虽然许诺分一半的土地给我们,可到那个时候他们会真的给我们吗?”
林丹汗略微点了下头:“你说的不错,我们还是不要趟这浑水,让他们去打吧!我们就静观其变!”
贵英恰在旁劝道:“我们与金国相邻,金国近几年四处征战,不断壮大,如今是我们最大的威胁,同样金国也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与我们的大战也不可避免,如今明朝要灭金国,这正是天赐良机,大汗何不此次机会绝此后患?”
林丹汗点头称道:“是!你说的有理,我也感到金国现实的威胁,与我也有多次冲突,相对于大明来说,努尔哈赤的野心不小,不容小视,如此,就算明朝不灭金国,我们也难免与金国一战,可乘此机会以绝后患!”
林丹汗转头问粆图台吉:“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