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胜正带着老百姓吵吵嚷嚷闹着,村口开来了一辆面包车。车子一停,从上面下来几个人。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四方大脸的汉子,后面跟着的几个也是仪表堂堂,气度不凡,最后跟着的是一个扛摄像机的。这时候,就听人群里有人喊:“来了,乡里来人啦,还带来了县电视台的记者,这下吴为那小子有的看了!”
这时,那个走在前面的四方大脸的汉子来到老百姓中间,登上一辆大卡车,向全村的老百姓摆手示意:“乡亲们,乡亲们,请静一静,我是咱们乡新来的党委书记,我叫党为民,我刚来就听说了,你们村的吴为不得人心,不给老百姓办事,损公肥私鱼肉乡里,象这样祸害一方的村干部,我坚决要抓他个典型,让他在全县人民面前亮象!现在,我代表党委政府宣布:免去吴为的村长职务,建议检察院立案调查!”党为民话间刚落,人群立刻沸腾了,掌声响成了一片,有人在人群里高呼:“党委英明!我们要给党委送匾!”
当天下午,孙长胜带着几十号人,开着一辆卡车,敲锣打鼓把一块“为民做主”的牌匾送到了乡里。到了乡里,孙长胜点名要找党书记,几十号人也跟着喊,要把牌匾亲自交到党书记手上。
老百姓们一闹,惊动了滑乡长,赶紧跑出来,一看几十号人抬着一块牌匾堵住了门口,当时就愣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孙长胜激动万分:“我们感谢党委为我们做主,我们是给党委送匾来了,党书记呢?我们要把牌匾亲自交到党书记手上!”滑乡长当时就急了:“简直是乱弹琴吗?乡里哪有个党书记?”孙长胜脖子一横:“哎,怎么没有?就是那个新来的党委书记党为民!”滑乡长瞪起了眼:“咱们乡党委书记一直空缺,我是乡长兼党委副书记,这里的工作由我主持,哪有什么新来的党委书记党为民?!”
孙长胜和滑乡长正争执着,从乡政府大院外头开进来一辆面包车。孙长胜一看:“来了,这就是党书记的车!”滑乡长一愣,难道县委真派来一个党书记?不对呀,县里调整班子不会不通知我。正想着,车门一开,那个党为民从车上下来了。孙长胜一看,带着几个老百姓就围了上去:“党书记,我们给您送匾来了!”党为民一脸惊讶:“乡亲们,你们误会了。说着,走到滑乡长面前:“请问,乡里的主管是谁?”滑乡长说:“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党为民说:“是这样,我是《托起地平线》电视剧摄制组的,我在剧中演一个新上任的党委书记,要在群众大会上宣布罢免剧中人物村长吴为的职务,上午我们正想和你们联系到一个村组织个村民大会,没想半路正遇上一个村在开村民大会,就没通知你们,即兴拍了外景,现在我来通知你们一声。”说完,转身就走,临走还感慨万分:“这些群众演员素质太高了,都没用导演说戏,演得跟真事一样!”滑乡长一听,闹了半天是剧组在这儿捣乱,气死我了,正要发脾气,党为民突然说:“哎,你的气质很像剧中的乡长,乡长有个上吊的戏,你演吧!来来来,拿绳子,给领导套脖子上,开机!”滑乡长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抓着绳子真想找地方上吊去!
光头说完,旁边的人乐了:“我说秘书,你说的这是正面的吗?”光头瞪着眼:“怎么不是啊?剧中的党为民就是正面的呀!”半光头赶紧捂住光头嘴:“行了,你别说了,还是我说吧,给咱国家干部找找面子。”说着,半光头就给大家讲开了。
半光头说,国税所新来一位苟所长。这位苟所长长得狗鼻子狗嘴,一脑袋糊涂糨子。甭看苟所一脑袋糨子,可他办起事来却又奸又滑,见人下菜碟的本领已经修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天,局里打来电话,要所里把所有的农民工都减掉,减完之后还要写出详细的精减报告,报告要求真实,不能弄虚作假。
接到通知以后,这位苟所长可挠了头,减谁呢?李二是局长的弟弟,动不得,张三是前任所长的内侄,也动不得,陈四是个楞头青,急了敢拿刀子捅人,不能惹他。思来想去,就属管电脑的王五没什么背景,只不过是当初所里招临时工时凭着写一手好字,会一手电脑进来的。苟所长当即把王五叫了过来,说:“小王啊,现在局里让减掉农民工,你就是农民工,没办法,只好把你减了,你收拾收拾回家吧。”王五一听,二话没说,收拾收拾就回家了。
减掉了王五以后,苟所长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当即给局里打电话,说所里的农民工都减了,请局领导放心。局党委办公室告诉他,马上把精减报告打印十份报上来,局里还要把情况汇总上报市局呢。苟所长不敢怠慢,马上吩咐李二:“你把快把报告写出来,一定编得跟真的似的,动笔吧。”李二一听:“我动笔,我动什么笔,我根本就不认得几个字,笔动我还差不多。”苟所长一看,您是爷,动不了就让张三动吧。张三把笔拿起来,:“让我动动笔行,可别让我写字,我一写字就晕,上学的时候我的字老写不好,让老师打出病根来了。”苟所长气得直哼哼,一群废物,不会写字要你们干嘛?干脆让陈四搞吧。陈四挺痛快地就接了任务,说:“这事好办,瞧好吧。”苟所长一看,还是陈四,能为领导分忧。
一天过去了,陈四一个字没写。两天过去了,陈四还没有写的意思。第三天下午,苟所长找陈四来了:”陈四,你的报告写了没有?”陈四喷着酒气往苟所长跟前一站:“报告?什么报告?老子刚吃完爆炒,没吃报告。”苟所长刚要发火,电话铃响了。一接,是局里在催报告。苟所长可真急了,一指陈四:“我限你今天下午把报告写出来打印十份报上去,不然的话,你就给我卷铺盖走人!”陈四一听,嘿嘿一乐:“打出来?行啊,打什么?”苟所长一指电脑:“打这个!”陈四猛地挥起拳头,照着电脑就是一拳,那电脑当时就瘫桌子上了。苟所长一看:“你,你,你怎么敢毁所里的电脑?”陈四血红的眼睛一瞪:“我毁电脑,我还毁你呢!”说着,一把揪住苟所长,挥拳就要打。
这时,正式工小刘过来了:“行了行了,不就一个报告吗?我弄吧,不过得有个条件,所里得花俩钱,写一个字一块,打一个也一块,咱这个报告大概得三千来字,我跟人家好好说说,就五千块钱吧。”苟所长一听,写报告打报告还得出钱?哪有的事啊?农民工干不了,你们正式工干!小刘看出了苟所长的意思,嘴一歪:“想不出钱我可弄不了,你要是不弄我下乡忙别的去了,以后你还别找我了。”苟所长一听,******,这群正式工个个都是难剔的头,算了吧,上边急等着要报告,所里没人能弄得出来,花俩钱就花俩钱吧,反正所小金库里有的是钱。想着,就对小刘说:“好吧,你办去吧,五千就五千,多长时间能弄来。”小刘一拍胸脯:“一个小时就能完事!”苟所长一听:“好,一个小时之后,一手交报告,一手交钱!”
一个小时以后,小刘拿着打印好的十份报告来了。苟所长一看,写得还真不赖,本来没有的事,编得跟真的一样,行,花俩钱不冤,当即叫会计给小刘拿了五千块钱。给了小刘钱以后,苟所长问小刘:“这个人怎么这么大本事?他是谁呀?”小刘走到苟所长跟前,小声说:“这个人可不简单,听说他的一个哥哥刚刚研究生毕业,分到国家总局当处长去了,他这本事都是他哥教的,对税务部门的事门儿清!”苟所长一听:“是嘛,他要有这么大本事,干脆把他请咱所里来算了,以后咱跟国家局搞关系不就有门路了。”小刘一撇嘴:“人家恐怕不来。”苟所长问:“为什么?”小刘嘿嘿一乐:“他刚让你给开了,正准备跟哥哥说说这事呢。”苟所长一楞:“你说他是……”小刘点头:“没错,他正是王五。”苟所长一听,当时就晕了过去……
半光头说完,疤瘌眼儿踹了他一脚:“你说的这是什么玩艺?你这是给国家干部找面子?你这是给国家干部刷色!还是我说吧!”
疤瘌眼儿说,国务院精减机构,市里精减机构,县里精减机构,眼看就要减到乡里了,吓得乡机关干部一个个如坐针毡。机关干部害怕,那些头戴大小乌纱的领导们可不害怕。他们心里有底,怎么减也减不到他们头上,照样是革命小酒天天喝,关系麻将天天搓,小姐屁股天天摸。样样工作上不去,月月都挨县里捋。
新来的党委书记郑直实在看不过眼了,去了一趟县委之后,立即召开党委扩大会,说:“上面的精减机构精神下来了,除了书记乡长不减之外,其他班子成员和机关干部都在精减之列,精减幅度70 %,也就是说,班子成员由现在的14位,减到4位,其余的和机关干部一起分流出乡政府。”郑直这么一说,在坐的各位都耷拉脑袋了,他们都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啊,如果照这么减的话的,他们脑袋上的乌纱都得弄没喽。郑直一看,说:“从感情上讲,我也不想在坐的哪位分流出乡政府,可上边有文件,我不得不这么做,从明天开始,每个班子成员带4名机关干部,分别具体负责一项具体工作,完成任务前两名的留下,排在后面的一律按文件进行分流。”
这个决定一下来,班子成员可不敢再耍大鞋了,管税收的天天泡在纳税户家里收税,管农业生产的天天往田间地头跑,管三产的一天十遍打电话联系业务,管工业的就跟承包集体企业的厂长泡了,不交承包金就不出厂长家门。总而言之,全乡上下出现了干部带头,群众有劲头的大好局面,各项工作马上就上去了。
到了年底,乡里的工作受到了县委的表彰,14个班子成员除书记乡长之外,工作全都并列第一。这下班子成员们可发愁了,都并列第一也只能剩两个呀,到底减谁呢?正在胡乱猜疑,郑直把大伙召集到一起说了实话。上级根本就没有什么精减机构70 %的文件,他是想用这法刺激刺激大伙,想让大家有点危机感,把工作促上去。班子成员一听,噢,原来如此,大鞋接着耍,工作又突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