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因果,皆是缘。有因有果,便是天道。”西王母漠然的看着殿外的云卷云舒,彩霞晕染,一层层的阶梯,一道道光影。盘古开天,斩魔神,最终不过是为大道所忌惮,以身祭之。鸿钧老祖以身合道,主持天道,饶是力之圣主不也得顺从应劫,她们凤凰一族的老祖算的了什么,她又算的什么。
西王母垂下眼睑,明亮清澈的茶汤,泛出浅浅的涟漪,一如她不平静的心。夙瑶挺直的腰身也不由的僵住了,气氛变的有些紧张,白玉的指尖颤了颤。
“师父。”夙瑶有些不安的开口,清雅的眉稍蹙起。
西王母回过神来,打趣道,“素来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未曾想你竟敢连东华都敢招惹。”
夙瑶顺从的苦着张脸,接受着自己师父的挖苦。
跨过天街,一袭纱裙的漂亮仙娥早早的在殿外等候,夙瑶歪了歪头头,便看到一脸严肃的小太子,正抱着酣睡的瑶光向着这里走来。尤带着婴儿肥的白嫩脸颊,粉嫩的红唇,严肃的表情,轻轻打着酣的小瑶光手里紧紧攥着他垂下的发带,小太子不得不侧着头,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有趣。夙瑶眼中含笑,景云的身形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耳根染上红晕。夙瑶跟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行礼,这个小景云可是傲娇的很,若是不小心笑出来声,还不知道要怎么哄。
水仙垂着手侍在一旁,知道小太子的习惯,也没有去主动的将瑶光接过来,只是默默的看着太子将瑶光放在小床上,扯过一旁的锦被将她包裹住。
景云看了一眼水仙,水仙眼观鼻鼻观心,垂着眸子等着景云的问话,果不其然,“公主最近睡得可好。”
“除了早上起得晚些,并无异常。”
“好了,你从这里侍着吧。”景云黝黑的眸子看了一眼瑶光,便转身离开。
水仙赶忙行礼,恭送。待太子离开,水仙放下帘子,仔细的看了看瑶光,这才离开。
待一切安静下来,本应该熟睡的瑶光这才睁开眼睛,原本懵懂的双眼,变得清明起来。小小的女童,挣开被子,托着肥嘟嘟的脸颊,蹙着眉头,在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原本进入秘境的自己,竟然变成了仙界的小公主,难道这辈子就没了长大的命么,刚刚及笄又变成了孩童。至于真正的小公主去了哪里,如霜表示,她一醒来就发现这具身体压根没有灵魂。对于自己的清醒,包括现在的双亲在内一切的神仙除了欢喜,竟无半点吃惊,让本来惶恐的她,也逐渐的接受自己的新身份。
业务熟练的如霜再次操起了旧业,当起了小孩。如霜,再次叹了口气,为啥每次见到夙瑶神女,她总有种见到自己娘亲晚晴的感觉,即使这个夙瑶神女样貌要比她娘漂亮多了,起码在整个天界她还没有见到比夙瑶更好的相貌了,而且她们的性情也一样啊。如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还真的想她娘亲了。也不知道万俟允他们去了哪里,这具身体不是很健康,除了早年的昏迷以外,如霜明显的感觉到她的不对劲,一旦入睡便如同溺在梦里,不断的向下沉,凄凄惶惶的,怎么也醒不来,正因为如此她也被限制了活动,压根没法去寻找他们。
门被轻轻的推开,如霜迅速的闭上眼睛,来人小心翼翼的揭开帘子,摸了摸瑶光温暖的额头,一股温润的灵气注入体内,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额上的手才离开,她细心的掖了掖被角,拉下帘子离开了如霜的房中。温暖柔软的手指带着点点暖香,如霜知道这是她现在的母亲西王母,暖暖的灵气温暖着她的身体,困倦的感觉袭来,如霜顺从的被拉入梦中。
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漆黑,浓重的雾霭,让她的呼吸变的很是困难,身下便是一望无际的湖水,冰冰凉凉的触感,将她身上那点仅存的温暖也消耗殆尽。她像是习惯了这一切,由着这湖水腐蚀着她的身体,消耗着她的灵气,她呆呆的望着天上的弯月,她从一出生起便在这湖水里了,明知道这里的生存条件并不适合她,她却无力挣扎。不管她怎样的努力,都无力于命运抗争,所有的挣扎不过是蚍蜉撼树,她自嘲的弯了弯嘴角,将自己的身体尽量的蜷缩起来,尽量减少热量的消耗。即使知道注定的死亡,她还是不愿就此认命。
身体的灵力一点点消散,不知道过了多久,多少个岁月,眼前还是那轮弯月,在这里只有黑夜,永远没有白昼,而她也虚弱的即将消散,她目光呆滞的望着那枚月亮,她好想知道这片湖外的风景,身体一点点变得僵硬,意识也变得模糊。
“还真是可怜。”犹如天籁,一声干净寡淡的声音响起,温暖的指尖,将她拉出黑暗。她仿佛看见了白昼,一点点光晕汇成一个清俊的身形。他,是谁。
“你,是谁。”轻声的呢喃。
“公主,公主您醒了么。”水仙听见瑶光的声音,轻柔的掀起帘子。
如霜瞬间清醒,并没有答话,神情有些呆呆的像是还沉浸在梦中。水仙看着瑶光迷朦的睡眼,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公主,要是再不起,太子可就要去学堂了。”
“不要,”朦胧的睡眼努力的睁大,水嫩的樱唇嘟起,虽然还是有几分困顿仍将小胳膊伸的直直的,好让侍女帮她穿上一件件复杂的宫装。
水仙轻笑出声,安慰道,“不要着急,太子殿下肯定会等我们的小公主的。”麻利的将最后一件粉色的纱裙套上,顺手理了理裙裾。
在水镜前帮如霜编了一个双环髻,插上了几多绢花,“哇,看我们的小公主多漂亮。”
如霜努力的装出一副稚童的样子,懵懂的大眼泛上喜悦的神采,嘴角的梨涡顺着唇角的弧度渐渐加深,一副高兴极了的模样。
如霜拽着水仙的手,催促她赶紧走,漂亮的裙裾绽开一朵朵优雅绰约的粉莲。西王母看着向自己扑来的小女儿,眼神一暗随即被慈爱代替。
“母后,”如霜扑进西王母的怀里,甜甜的唤着,用自己的小脑袋撒娇的蹭了蹭。然后歪着头,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样貌气度皆是翘楚的大哥。
景云被这双琉璃璀璨的眸子看得心里痒痒的,不由伸手做了一个跟他“太子”身份极不相符的动作,他摸了摸如霜细细软软的长发。
如霜继续笑得很傻很天真,内心却在吐槽自家便宜大哥毛绒控的属性,感受到那双软软的白嫩嫩的却已经有着修长指节的手暖暖的温度,如霜狗腿的蹭了蹭。瞬间感受到自家大哥眼里灼热的光芒,傲娇少年还是跟有爱的嘛,如霜笑眯眯的想着。
“咳咳,”威严的声音响起,“景云天色不早,莫让老祖久等。”
“是的,父皇。”景云颔首,清俊的眉眼像极了他的父王。
如霜笑得像偷鸡的小狐狸,这个玉帝爹爹不像她人间的父王,冷父是真正的冷面冷情,除了晚晴娘亲他对谁都不在意,对这个抢走了晚晴关注的女儿如霜,那态度着实算不得上好。因而,面对冷父如霜始终是尊敬多余依恋。现在的父亲,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看着便是个不好相与的上位者,可是私下里却对如霜宠溺的很。
“父皇,瑶光好饿哦”,黑亮的眼睛充满渴望的眼神瞬间击中了他柔软的心脏。
看着小女儿在他父皇身边撒娇,西王母笑着拍了拍瑶光的头。如霜捧着翡翠椰蓉糕,像一只小松鼠一样小口小口的咀嚼着,两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可爱的模样让女儿控的玉帝也忍不住投喂起来。
用完早膳,勤勉的玉帝自然是忙于公务,如霜便乖乖的在王母身边看着天庭版的早教读物。云彩编制的书本上面,印着一幅幅神兽的画像,白嫩的小手拍了拍正在酣睡的白泽,雪白的小兽卷缩成一个毛绒球,湿润的鼻头上时不时的冒出一个鼻涕泡。被如霜这么一拍受到了惊吓,一个硕大的鼻涕泡冲着如霜的小脸就甩了出去。即使知道这些都是云彩幻化而成,如霜还是被恶心到了。
如霜邪恶的笑了笑,一根手指头轻易的按住了画中雪白的蹄子,一只手就在白泽腋下挠来挠去,小兽仓皇的想要躲避,却始终逃不开如霜罪恶的小手。
水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瑶光差不多尽兴了,这才好心的解救了受苦的小白兽,小白泽小黑豆似的水润眸子挂着泪珠感动的看了看水仙,呜呼,终于饶过它了。
水仙弹了白泽的小屁股一下,原本在纸张上老实呆着的小兽腾空飞出,不一会就跟别的云彩融在一起。
饶是看过了几百遍,如霜还是觉得震撼,默默的摆出一副淡定的模样。
水仙看了看天色,蹲下身子笑着哄如霜,“今天天气真不错,我们上花园玩耍可好。”这是极擅长养生的太上老君的嘱咐,让体弱的瑶光多进行轻体力的户外活动。
如霜乖乖的由着水仙牵着她向外走,心里却在吐槽,天堂哪天不是晴天,哪天天气不好啦,带自己锻炼也不想个好点的理由。如霜上辈子上上辈子都不是个爱运动的人,上辈子因为修习武艺不得不闻鸡起舞,现在好了本以为来到点石成金,撒豆成兵的天界,以为终于可以懒散起来,却摊上这么一个体弱的身子。如霜也知道适当的运动对身体好,因此也没什么意见,假装很快乐的追着蝴蝶精灵飞奔。求这群整天被撵来撵去,却不敢飞得太远的小蝴蝶的心理阴影面积。
“这呢,这呢。”
“哎呀,又飞走了。”
“咦,芍药花上还趴着一只呢。”
“快来,快来。”
顺着水仙有意无意的指点,如霜心里默默算着自己奔跑的距离,呜,终于可以休息了。果不其然,水仙从怀中掏出手帕,给如霜擦了擦汗,想喂如霜喝几口琼浆玉露。如霜轻轻喘着气,摇了摇头刚运动完立刻喝水对身体不好。水仙只当瑶光不渴,也不在意。顺便习惯性的夸奖了瑶光几句,如霜摆出一副高兴中带着疲惫的样子。
水仙心疼的将瑶光拥入怀里,想要抱起她,若是以前瑶光肯定会推开水仙,牵着她的手慢慢的走回去。只是这才胸口出慢慢投射出来的针刺样压榨般的疼痛,耗费了她最后一点气力,如霜嘴唇透着淡淡的青紫色。红润的脸颊不过一瞬就变得苍白起来,如霜努力的用小指勾了勾水仙的手。
水仙看到瑶光惨白的小脸,瞬间吓得面色苍白,赶紧将她抱了回去。
如霜神识已经逐渐恍惚,却仍强打者精神,看到母亲花容失色的脸,还努力的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安心的投入她的怀抱,在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早知道这幅身体有心脏病,她就不听这帮人的了,还让剧烈运动,差点要了她的小命啊。
“如霜,如霜。”这声音好熟悉,如霜猛的惊醒,看到对面布满血丝的双眼,如霜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夜梓旭见如霜醒来,刚要松口气,却见如霜神色呆滞,于是这口气不上不下的,直到如霜有几分疑惑的唤道,“夜梓旭”,他才放下心来。见如霜一醒来,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夜梓旭有些不自在的侧了侧脸,耳根染上了红晕。
面前的人一双桃花眼布满红色的血丝,一向注意仪表的他面容憔悴甚至算得上邋遢,就连面颊都明显的消瘦了不少了,如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浮现在眼前,那个意气风发,随意释放着荷尔蒙的青年,跟面前这个人怎么也对不上号。
她的任性妄为、自以为是到底是将他伤到了,夜梓旭眼里的小心翼翼,甚至是刻意的讨好,她不是没有看到,或许可以说是她一手造成的,心中闷闷地不适感明了的告诉她,对他,她是愧疚的。
“夜梓旭,”如霜刚要开口。
“你刚醒来,我去给你端杯水。”夜梓旭匆匆忙忙的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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