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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千古一李勣(3)

李密战败后,李勣听从魏征之劝降唐,迎来新领导李渊,在其他人立即给李渊拍马屁的时候,李勣却表现出不忘旧主的情谊。这一次,李勣又看准了,李渊喜欢有仁有义的人,领导喜欢的,自己为啥不顺着领导的竿子爬,于是乎,李勣又赢得了李渊的信任。对李世民同样如此,玄武门之变李勣不参与,李世民就没怪罪他。大事底定之后,李勣脑中的“忠”心思想就占上风了,竭尽所能,致力于边疆建设,听话,有能力,领导都喜欢这样的下属。

在唐室诸帝中,李勣历任高祖、太宗、高宗三朝,其中李勣最了解的就是高宗了,而高宗也是对他最器重、最信任的一任领导。早在李勣任并州大都督府长史时,李治为晋王,两人差不多就成了上下级关系。李治称帝后,对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不满,所信得过者唯一李勣而已,当然,李勣也是忠心不二,该管的管,不该管的绝对不管,众人皆醉他独醒,以致在他治下,唐高宗有了“永徽之治”,而在长孙无忌、褚遂良失势时,李勣依旧能够大树不倒。

李勣的忠,不光领导看得清楚,连他的小弟李感都看得同样清楚,而且把李勣奉为了榜样。公元618年,李密被王世充击败,年仅15岁的李感被俘,王世充让李感写信招降李勣时,李感就说他哥哥李勣是不亏名节的主,跟了一个领导,定了名分,就不会轻易跳槽的,也不会因为我是他弟弟而改变这个想法,你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吧。最终,李感不肯写信,被王世充杀害。

李勣的孝道同样被人所称道。对他老爹徐盖,李勣自从加入反叛大业后就对其倍加保护,朝廷逮人时没逮着李盖,即说明李勣进行了很好的保护工作。武德二年,窦建德抓住李盖,让李勣心乱如麻,一番内心的挣扎之后返回黎阳,假意投降了窦建德,保住了李盖的安全。再次就是对他老姐,煎药焚须已经是铁证。

还有李勣的义。李勣跟单雄信是哥们,后不单雄信降了王世充,李勣归了大唐,单雄信败后,论罪当死,李勣极力上表请求宽恕哥们一命。当然,后来李勣在官场上混久了,哥们义气有点淡了,对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的做法就是一个明证。李勣一生征战沙场,对手下将士屈居是推心置腹,皇帝赏赐给他的东西,他基本上没有保留,大部分分给了自己的将士,人心就是这样收买出来的,每逢战争之时,李勣一声喊,一堆人抡着刀子就冲上去了。

李勣待人仁柔,青少年时期就有“好惠施,拯济贫乏,不问亲疏”的品格,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品格不断通过外在的形式表现出来。义宁元年(617年),李勣发现魏征、高季辅、杜正伦、郭孝恪等人都是人才,及时上报给李渊,事实证明,李勣的眼光相当精准,魏征成为千古谏臣,高季辅、杜正伦后来也位居宰相高位,功名不尽。著名的戴胄也是李勣推荐的,李勣攻虎牢时抓住小戴,发现这小伙子还可以,放了,不但放了还让他出来不官。后来小戴不负众望,担任最高检察院与最高法院副院长(大理少卿)时,严格执法,多次纠正唐太宗的执法,为“贞观之治”的形成做出了卓越贡献。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张公瑾、张亮、张文灌的功成名就都出于李勣之手。

李勣还有个优点,就是简朴。据说有一次,他老乡来他这里吃饭,吃饼的时候,因为边缘很硬,就掰下扔掉。李勣不高兴了,就给这位老乡上课:你小子知不知道这饼是怎么放到桌子上来的,老农先要耕地、下种、锄草、收割、打场、磨面、才成了饼。你小子却把人家的辛苦成果给扔了一大半,这真是很操蛋。你对着我搞这些浪费行为还好,如果你老爹知道你小子这样,还不一刀把你脑袋砍下来?

他的老乡吓得脸色惨白,赶紧不浪费的吃饭。

李勣最后的优点是有自知之明。人贵有自知之明,尤贵有自知己短之名,这一点李勣做到了。临终前那句话就是证明,我不是无赖吗,小时候无赖过,到老了也无赖过。因为有劣迹,所以就要做好事,谨慎做事,别被领导揪住小辫子,揪住了小辫子,那些小事都会被无限放大,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领导会吃亏吗?不会。李勣对子孙的期望也是如此,可惜徐敬业不听话,毁了老李一世英名。

再来看看李勣的缺点。

说到缺点,少不了指他的那点小九九马屁功夫。其实李勣拍马屁并不露骨,也不算太违背良心,拿今天的眼睛来看,他就说那是陛下家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在工作岗位上,少有不拍马屁的,只要心里过得去,面子话绝不能少。

贞观十八年(644年)四月,草长莺飞,李世民到陕西太平宫巡游,一高兴,就对身边的人说:“很多下属都喜欢顺着老板的心意说话,尽说好听的话,就是想获得利益和荣誉,我不是这样的人,你们今天都说说,我老李有什么过错没有?”

长孙无忌先说,“哎哟,老板,你搞了贞观之治这么大的戏,就是跑龙套的都能获得奖,哪里有什么过错啊。”

李世民问李勣。李勣说:“您开创了太平盛世,没啥过失。”

李世民很高兴。这说明,贞观之治的确是李世民的骄傲,同时也说明,李勣这小子拍马屁的功夫只有一招,即如李世民说的那样,顺着来。不提反对意见。

实际上,拍老板马屁可以不是一件谄媚的事。像李勣一样身具豁达的心态,把拍马屁当作一件艺术创造的事情来做,那这事做起来也不会太难为情的。而且,这样的拍马方式才易为人接受,且取得良好效果。对待领导,真话固然是要说的,马屁也是要拍拍的。拍马屁,可以逗得上司老板开心,赢得他们对自己的关注。这对自己是很有好处的。用专业一点的话说来:拍马屁是一种完成工作任务以外的创造精神产值的行为。领导天天想着领导的事,很需要有个善于调笑的下属来陪他说话解解闷的。韦小宝身无长技,但一副天下无双的拍马技术拍得康熙皇老儿优哉游哉,结果平步青云,官封大将军,爵至鹿鼎公,实是混世之人皆效仿的榜样。这和李勣有点相通。

每个人都在追求优越感、胜利感,并愿意为这种追求付出一定的代价。领导喜欢听到有人吹捧他,喜欢看到有人在他面前充当“弄臣”角色逗他开心,也会准备为表演得好的人以某种形式的一定量的奖励。当你把他逗开心了,他心中自然就有反应:这人给了我欢乐,我总得谢他一谢。

而通认的李勣的缺点是他不能向皇帝提出中肯的批评意见,这与李勣的官场哲学是一致的,不违拗上级,当然不能说领导的坏话。毕竟工作场合中最忌与领导斗气,尽管作为下属的百分之百对,领导则是摆明偏袒其它人,如果认真地斗起来,下属的获胜机率只是百分之十。除非作长时间的部署和其它同事的合作,将上司的无能揭示,否则一对一,硬碰硬,吃亏的多半是下属。如果是基于要升迁的关系,与领导斗气更是第一禁忌。除非有更高层的人士对你另眼相看,否则在全无有力后盾的情况下,与直属领导搞好人际关系,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武则天的大周过去后,张柬之等人迎中宗即位,大唐又回来,以前武则天搞那一套又翻了回来。唐中宗认为李勣是唐朝功勋老臣,因为孙子谋反就被挫骨扬灰也实在不公平,因此恢复了李勣的爵位,修复了李勣的坟墓,李勣再一次被证明他是正确的,他的政治智慧也是正确的。

此后,李勣基本就受到肯定了。唐德宗时,史馆奏定武德以来实封陪葬配飨功臣名迹崇高者等级,列出11人为一等,24人为二等,34人为三等,李勣就与裴寂、刘文静、长孙无忌、李靖、张柬之、崔玄玮、敬晖、桓彦范、袁恕己、刘幽求等11人被列为一等功臣。从此,李勣的第一功臣被确定下来,终唐未变。上元元年(760),唐肃宗还把他与李靖一起,誉为历史上十大名将之一,配享武成王(姜太公)庙。

武后、中宗时名相魏元忠说:“李靖破突厥、侯君集灭高昌、苏定方开西域、李勣平辽东,虽奉国威灵,亦其才力所致。”充分肯定了李勣的才能和对唐朝统一大业作出的贡献。玄宗时的名相张说同样说:“深沉有谋,老而益智,李靖、李勣之流也。”

由此可以看出,唐人对李勣的评价是很高的。不过,梁启超说过,只有庸人才无誉无咎。有赞誉的人同时也能得到谗毁。

北宋时,皇帝们在总结唐朝乱亡的教训时,居然提出这样一个观点:都是女人惹的祸。所以,对武则天的大周和武则天本人是极尽臭骂之能事。所以李勣被株连,因为他说过“此乃陛下家事”的话,正是因为这句话,才让武则天被立为后,之后又连连跳,建立大周政权的。所以,宋人把李勣列到《宰辅部~邪佞门》里。宋人的儒家官员在评论这件事时切齿痛恨的说:“唐高宗当时立武则天,最大的障碍就是军界的李勣,可这王八蛋居然不反对。后来李氏被屠杀的十室九空,李唐王氏搞了几十年的政治斋戒,连政治的边都沾不到。全是李勣这王八蛋一手所赐。”

到了明朝时,有个叫张燧的心灵写史专家,这样说李勣:这小子因为一句话而使武则天为皇后,又为皇帝,结果武则天时,他孙子徐敬业造反,他的祖坟被刨,所以,这小子白做了回小人。

说李勣是小人,显然不妥。倒是明末清初著名思想家王夫之对其一段精彩的评论,更能说明李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于李密,忠也;于单雄信,义也;于兵士,恤也;于唐朝,始终如一,灭之高句丽,功至高也。”

使人哑然失笑的是,在后来的众多历史小说中,李勣被描写成一个军师式的人物,是“牛鼻子老道”,是“狗头军师”,其实真实的李勣并非如此,他有才,眼睛毒,会跟领导,功勋卓著,加在一起,在历史长河中也算得上是一个不世出的人物。

千古一李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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