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时，周宁在公寓楼下遇到了肖俏，确切地说是肖俏堵住了她回家的路。前男友的母亲突然出现，着实吓了周宁一跳，她心里紧张，猜测肖俏出现的缘由。
穿着时髦时装的贵妇，眉头纠结在一起，貌似心情不爽的样子。
“你好。”周宁礼貌点头。
肖俏扬眉瞪眼，“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吗？”没给周宁疑问揣度的机会噼里啪啦地大声指责起来：“你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挺文静挺乖巧挺懂事的，怎么这么胡搅蛮缠，我家阿扬已经跟你分手了，你怎么还去纠缠他？上次我没把话说的那么绝，给你留了面子。我现在明确告诉你，凭你的条件，你永远都进不了我们宋家的门，我们家阿扬也永远不会娶你，你再骚扰他，再缠着他也无济于事。”
周宁很委屈，觉得自己的尊严遭到了侮辱，平白无故遭人冤枉，而且对方还是前男友嫌贫爱富的母亲。她的家庭条件是不如宋家好，作为宋家的女主人宋易扬的母亲有权利嫌弃她的出身她的家庭，也有权利阻止她和宋易扬的恋爱。但她绝对没有权利不分青红皂白指责她。
周宁忍下脾气，想要表面立场，“阿姨。”
肖俏气不顺，口出恶言，“谁是你阿姨，别套近乎。”
周宁忍不下去了，拧着眉头说：“我跟你儿子谈恋爱的时候并不是因为他是有人钱人家的儿子，是因为我喜欢他才和他好的。现在我们分手了，不管是因为我的家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分手了就是分手了，我没找过他，甚至连电话都没打过，更别提纠缠他。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对我有这种看法，会跑到这来兴师问罪。你儿子的感情我管不了，我能做到就是管好我自己，今天我也把话说清楚，我没去纠缠过你儿子，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从前哪怕有过想与宋易扬和好如初的想法，也被他母亲上门找茬的行为彻底摧毁了。
周宁说这些话时底气十足，眼神倔犟，看着肖俏时有着深深的笃定，并未察觉有人从她身边走过。
那是刚刚下班的方志诚。
“请你以后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周宁说罢转身走开，就听身后肖俏说：“你没去找过阿扬，那我在远航楼下见到鬼了吗？”
周宁脚步一顿，短短数秒后恢复步伐，快步进楼。
无法避免的事情非要错怪到她的头上，她也无话可说。
周宁低着头，走到电梯跟前停住脚步，抬眼一瞧，电梯门开着，长腿邻居就站在右侧。周宁神情狼狈，眼圈发红，失魂落魄走进电梯站到了最左边。方志诚按键到七楼，电梯门缓缓关上。
周宁越想心里越难过，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流。小小的泪珠跌落在脚下的地毯上很快消失踪影。她不想哭的，可实在是忍不住了，尽管很小的时候父亲抛弃了她，家里经济条件又不是很富裕，可妈妈一直将她照顾的很好，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心情极度难过的她完全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不能自拔。
很快七楼到了，电梯门开，周宁只顾着在那里哭，忘记自己已经到家了。
方志诚也没动，拎着公事包，脊背绷直，脸色很不好看。
电梯门合上，升到顶楼，然后又下来，再到七楼时，周宁才察觉到家了，她吸吸鼻子，抹了抹脸，偷偷瞄了身边男人一眼，在电梯门开时快步出去。
初冬，天黑的早。
方志诚进门，屋子里冷冰冰黑漆漆空荡荡的，开了灯后依旧冷冰冰空荡荡的。在玄关处换鞋，公事包放在沙发上，方志诚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开了空调。屋子还未缓和起来，先去厨房烧了水，橱柜里拿了一包方便面。晚餐就是这个。
别人都说他是天才，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为了能有今天这般成就付出了多少努力。读书那些年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打工上，忙的时候跟本顾不上吃饭。工作以后情况更严重，常常因为一台手术，某个实验耽误了吃饭时间，饥一顿饱一顿，经常如此，落下了胃病。
锅里的水开了，方志诚站在灶台边发呆，满脑子里都是小邻居狼狈又伤心的样子。他从她身边经过，大致知道了她为什么流泪。他对那个让她伤心的男人生产了好奇心理。
沸水在锅中翻腾作响，方志诚拿起方便面又放了下来，关了电磁炉电源，那锅水瞬间冷静下来，不在翻腾。
方志诚走到书房，抽出书架上最显眼的那本书，信手翻开，入眼的是小女人的明媚笑容。今天本来心情挺好的，医院里的工作并不多，上午照例巡查病房后为一位患者会诊，确定手术时间，下午草拟了一份医学院教学教案。整个一天的轻松心情被小邻居打得烟消云散，长指落在照片上，描绘着她的眉眼，小邻居笑起来比哭好看。
深秋的城市，街道行人步履匆忙，被冷空气逼的恨不得长双翅膀早点回家。商店橱窗里的灯光大亮，冰冷无温度的模特展示着新款冬装。宋易扬开着车，在昏暗路灯的指引下开往让人温暖的地方。周宁住过的公寓，前不久刚被他买了下来。
就像昨晚那样，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阵，想起在远航与周宁相逢时的情景。天知道，他那时多想拥抱她，问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他。一直自认是有目标有胆识的人，今天才知道自己是如此胆小软弱。最喜欢的人就在面前，还装出一副陌生人的样子。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刻意强迫自己不去想念她，刻意不去触碰有关她的一切，让自己忙碌，忙的无暇思考其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她，以为离开她以后仍可以继续好好生活。原来那只不过是自己在骗自己的假象，她一直在他心里，从未消失过。
钥匙深陷锁孔，把手扭动，随着吱嘎声，门慢慢被打开。皮鞋跨越门槛，宋易扬看到满地狼藉时错愕的瞪大眼睛。原本挂在墙上的照片被扯破，他与周宁的合影被打碎，衣柜里漂亮的白裙子也被丢在地上踩得脏兮兮的，整个房间像是遭到强盗侵袭了一般。
周宁最喜欢的，他最珍视的，统统被毁掉。火气在宋易扬心中蔓延，黑眸中狠意弥漫。翻找了抽屉里的值钱物品，一样不少，排除了小偷入室盗窃的可能。那又是谁登堂入室，做出这样阴损之事，企图毁掉他和周宁的所有爱情见证。
宋抑扬第一个想到的是周宁，不过马上否决了猜测。他打电话给物业保安，问过后才得知破坏者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母亲。
宋易扬开着车在黑夜中疾驰，到宋家后，怒气冲冲下车大步杀进大厅，直接上了楼梯，不客气地推开肖倩的房门。
宋远航去欧洲考察，肖倩一个人在家，正坐在梳妆台前拍着爽肤水，见儿子怒气冲冲进来，眼睛不眨一下，继续护肤动作。
宋易扬没拐弯抹角，直接质问起来：“公寓里的东西是不是你毁坏的？”
肖倩没吭声。
宋易扬提高嗓门：“到底是不是？”
“是又怎样！”肖倩涂完保养品转身仰头说：“我是你妈，不是你仇人，讲话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你好。我毁掉那个女孩留下的东西完全是为了让你早点忘记她，别在被她迷惑。”
“我都已经跟她分手了，还想让我怎样？”
“当然是彻底断了一切念头。告诉你，我去找过她了。”
宋易扬急了，“你找她做什么？”
肖倩说：“告诉她别再妄想着做嫁入豪门麻雀变凤凰的春秋大梦，告诉她这辈子永远别想进宋家门，告诉她别再来纠缠你。”
宋易扬气急，一时无法言语，怒瞪着母亲，只吐出了两字：“有病。”说完匆匆离开。
肖俏大怒，对着宋易扬的背影说：“最有病的人是你才对。”转头瞪着梳妆镜中脸孔发白的女人，气恼的推掉了桌上高级化妆品。骂了句：“没良心的混蛋。”
黑色奔驰在夜色中疾驰，宋易扬心急如焚，想到周宁伤心流泪的样子，心口就一阵难受。拿出手机拨打铭记于心的号码，冷硬的机器女声提示对方在通话中。路口红灯还在倒数，等不及的他启车冲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