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寂寞人 (2)
阳光有一个习惯，他吃牛肉的时候如常人不一样，沾酱油不沾醋，他喜欢吃酱油，讨厌吃醋。阳光一 个人吃着他的牛肉站酱油，喝着他的闷酒。
不知是什么时候，一个灰头垢面，脏兮兮的小乞丐钻到阳光身旁，盯着阳光那张因寒满酱牛肉而流油的嘴巴，馋得喉结一动一动地，舌头舔着嘴唇，口水就若细泉一般流淌，他大抵是饿极了。阳光亦曾做过小乞丐，他知道乞丐饱受饥饿的痛苦，当示意小乞丐对面坐下来，立刻吩咐菜花添副碗筷，还加了菜。
小乞丐不知有几顿没有吃饭，一阵狼吞虎咽，双手并用，恨不得再生出一张嘴，噍，阳光将牛肉沾着酱油吃，他学着阳光的模样，也将牛肉沾了酱油，送进口里，只是动作过快而不甚将碟子里的酱油溅了一脸。
溅到小乞丐脸上的酱油，远远看去就像是乌黑的斑痣，满脸都是，惹得阳光忍俊不禁地哈哈生笑。也就在这时，阳光想起自己今天抓错的那个怪女人在酒馆里吃过饭，饭桌上亦有一碟酱油。
想到这里，阳光猛地一震，心里暗自沉吟，莫非她脸上的斑痣是酱油……
阳光大惊，暗叫不妙，哎哟!真假难分，以假可以乱真!心念未完，阳光弹飞而起，留了金币于桌子上，整个身躯已化成旋风卷起，惊得酒馆用餐的客人大叫不迭。那怪女人应该没有走远，还在城里，可是那天晚上，阳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再亦没见她半点踪迹。
第二天，阳光追到邻城嘉陵市。嘉陵市是座小城市，其工业主要以花苗为主，兼种山药，市民不多，往来做生意的商人确是很多，客如流水，马队若龙，十分热闹。
阳光穿梭在街道里，一双眼睛像鹰集般地四下扫索，那个怪女人的影子。距离时限还有四天，不，细细算来，除掉回程的时间，只剩下两天。直到中午日正中天时，怪女人的影子仍没出现。他心如火燎，十分无助地漫步在人流里，就如一个几欲发狂的赌徒在碰运气。
“哇——”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女娃儿不小心跌倒在街角，额头碰到石头上，鲜血溢出，哀嚎着大哭。阳光第一个反应就是飘飞过去抱起小女孩，然而有道黑影比他更快，待他冲到跌倒的小女孩面前时，那人已将小女孩扶起。她是一个躬腰驼背，老态龙钟的老妇人，骄阳似火的天气里，还捆着围金，将头脸包裹，根本难以看清她的面孔，只是她伸掌往小女孩破皮的额头一拂，鲜血立即止住了流淌。她流星般快得出奇的动作，让阳光甫地为之一惊，不由地多看了她一眼。
疼痛让小女娃儿高声啼哭，老妇人解掉自己的头巾，似乎想为小女孩擦去额上的血迹，然当她霍地看到阳光正在端详她时，她惊“唔”一声，又忙地把头巾把面孔遮住，并起身欲走，动作速度无比神速。
阳光在一刹那间已看清她的面孔，她正是自己要找的那个幽灵无算。
“站住！”阳光大叫，同时，身形飞起，宛若雄鹰捉鸡一般飞扑而下。
人世间所有的东西都有一个比较，阳光扑下时，那老妇人已似风般刮进人流中。
“幽灵无算！”阳光加速身形，猛追过去。只见老妇人干脆扔掉头巾，背不驼、腰不躬，就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身形鹊起兔落，在街市楼阁中划着弧线轨迹。
街市中人惊讶声一片，愕然不已，瞪大眼睛仰面看着徒空飞行的人，唏嘘声雨点般彼落此起。
阳光受霸天绝传武世，身速自然也不慢，再加之他心里认定，无论如何都要抓住幽灵无算，整个身躯似疾箭流星，射飞急落，尾追老妇人身后。
两个人简直是棋逢对手、将最良才，身速不相上下，绕着嘉陵城市追赶了几圈，仍僵持不下。
最终老妇人唉叹一声，落进嘉陵城市最繁华的街道——闹街滚滚而动的人流里。
阳光自然是不敢放松，于高空中划一个美丽的弧线，亦落进人群中。
那老妇人立在人堆里，看着追上来的阳光，并没有逃跑的意思，而且在微笑，是那种令人一见难忘、魂不附体的媚笑，灿烂极了。
笑靥如花，盛开的玫瑰花，怒放的月季花……
她有一张如花般美丽，若脂般白嫩细腻的脸孔，她根本就不是什么老妇人。
老妇人是她假扮的。
阳光一眼便认出她就是昨日追捕的那个女人，但脸上已没有乌黑的斑痣，他肯定她往自己的脸上涂了酱油。
阳光就在妇人身畔不足一尺的地方，伸手可得，两人可以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你就是幽灵无算？”
阳光先发话，同时扫了一眼她扣起的衣襟，已不见她黑乎乎的胸毛。
“嗯！”她点头，笑得更加可人，笑波可掬，让人魂牵梦绕，若不看她有个很大的喉结和一双粗糙的手掌，又怎能不认为她是一个绝对美丽的女子！
“你找我？”她声如落珠，温宛地道。
亲切的语气，尤如情人呢哝私语时。
她的声音简直是一种迷惑，带有一股很强的魔力，足以迷惑人的本性，扰乱民性。
阳光注视着她美丽的面庞，已为她的声音所迷惑，心里还在想：她的声音怎地这般美丽！
“不错！”阳光如实地回答。
“恐怕……不是你找我吧！”她媚丽地朝阳光挤了一个媚眼，笑容里荡漾着疑问。
“对……是我师皇找你！”阳光再答。
“师皇？他是谁？”
“巴里西族部的族王。”
“霸天！”说到霸天两个字时，她并没有惊讶，只是眸间泛过一缕忧患之色，转而消失，又被亮光和智慧所覆盖。
“是的，他就是在下师后皇，本人叫阳光。”
阳光给她的回答总是那么老实。
“阳光！阳……光！阳光光芒，天地明辉，万物之能量……噢……”
当她听说阳光的名字时，却是大吃一惊，连笑靥里都难以掩饰那抹惊诧的表情，沉吟间她细细地审视阳光的面庞，那双火辣辣的目光令阳光略显矜持而垂首。
美丽不但是诱惑，亦是一种力量，对男人来说，女人的美丽无法抗拒。
幽灵无算像女人，又不是女人。然她那张脸，仍能迷惑男人，特别是她的笑容，能让人心神入迷，醉生梦死。
“那好吧，既然是霸天找我，又怎能逃得掉，我跟你回去！”
她如旧满面笑波，露出浅浅的两梨涡。
阳光是她如此大方，心中倒生出一股惭愧之意，暗忖自己若是及早道明来路，总不会费那么多力气。
阳光相信她，她的笑容和真诚的眼色，令人不能不信。
阳光转身前面带路。
人生总有许许多多不注意的东西，当你真切地以一颗诚恳之心相信某人时，别人对你并不一定会真诚。
真诚就如一杯凉开水，夏天时喝起来就舒爽，而冬天里却冰心入骨，难能入腹。
阳光是真诚地，相信她就似相信自己一般，但她是否若阳光一样地真诚待人、言而有信？
阳光走在前面，她跟在身后，当行到往来行人最多的街心时，她脸上扫过一缕阴冷的笑容，蓦地向阳光出手。
她出手的动作依旧快，仿如流星逸电一般。
阳光没有感觉，他何曾知道她在向他下手！
待阳光有感觉的时候，她的手已抓住阳光手，用力一拉，将他的手牵引到一个不该伸过去的地方。
他们的旁边正好走过来一个如花似玉、走起路来就似风指杨柳般一飘一摆、妖娆而美丽的女子，哼唱着流行歌曲，仰着娇面孔，一副傲然姿态，好像在显示她是名门闺秀、千金小姐。
那女子大概真是名门贵秀。
因为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年青力壮、带着兵刃家伙的打手。
她突地拉起阳光的手而让他大吃一惊，可是让他更吃惊的是，从他的手掌传递过来一股轻绵绵的感觉。
那绝对不是一般的感觉，那软绵绵的感觉是一股肉感，柔若无骨，丰若有肉，带给人一股强烈的刺激并能让人神经颤栗的感觉。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同女人生活过的男人都知道那种感觉来自哪里？
阳光倏感不妙，他尝试过那种刺激的感觉。
“啊——”那股感觉还在阳光躯体里的神经网络传送时，一声女子尖锐的叫声扯起，阳光惊异地回头，陡然发现自己的右掌印在身旁一个美丽女子的高耸胸脯上。
阳光亦惊叫出声，只是没有那女子尖锐。
那女子的尖叫声立刻引来街市中行人的注意，不知有多少双精亮的眼睛落在那女子的胸脯上，尽管阳光动作快，迅速地撤离自己的手掌，但是仍没有逃离有心人的快眼，还是有很多人看到从那女子胸脯口撤离的手掌。
“非礼啊！”那女子再扯起一声尖叫，同时，一双玉手闪电般抓住阳光，接着就是一巴掌扇过去，看来她是一个会家子，从她麻利的身手便能得知，她还不是一般的高阶能量者。
大概阳光第一回碰上这样的拙事，头脑轰鸣，居然木反映。
“啪！”一巴掌落在阳光的脸上，火辣疼痛的感觉立即传遍他的所有神经，比刚才那股手掌接触椒乳的刺激快感要快得多。
那女子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量甩给阳光一巴掌，五个指印印在阳光的脸上，他原本黝黑的脸膛印上五道紫色的指痕。
这一巴掌几乎将阳光打昏。
等那女子集足力量再将巴掌反扇过来时，阳光这才反应过来，将脸一侧，闪过攻击。
也就在这一刹间，阳光赫然明白是幽灵无算在陷害自己，因为在他侧头之间，他看到也在狞笑，还有她快速飞移人群的身影。
最可气的是，她临转身时还对阳光挤了挤瞳眸，扔给他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站住！”
阳光见她急退的身形淹没在拥挤过来看热闹的人流里，急得大喊大叫，为此咬牙切齿，心恨自己低估了她，相信于人。
那个被阳光“欺负”的女子紧抓着阳光的衣襟，见一巴掌不着，玉掌再挥，仇恨地目光落在阳光的脸上，大咧咧地大叫道：“姑奶奶打死你！”
她似乎真的要把阳光打死才能解恨，她那架势和嚣张的气焰的确有打死人才肯完结的气势。
阳光真的会让她打死？
绝对不会，他才没有那么笨！
阳光必须在最短的时间挣脱对方，然后去追幽灵无算。
只见阳光双掌一挥，掌风骤起，劲烈而霸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