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与小玉轻车熟路的便来宋家宅院。
宋爷爷本是猎户出生,打的一手好猎,正因为打猎才犯下腿疾,如今只得病卧床榻。
宋书是小玉的父亲,是宋爷爷的亲生儿子。
邻里说宋书还未曾离开之时,宋家便是富足家庭,宋书依靠宋老头猎户出生,将打猎之物买于天山大部的大馆子,利润可丰厚了。
宋书本是孝顺之子,可却爱上了一个高高在上的贵人之女。
据说宋书之妻乃是大虞的贵人,长得水灵水灵,妖娆得跟狐媚子一般。因随父前来视察,偶遇宋书,一见倾心,于是两人立下山盟海誓之约。
可宋书的妻子家人却嫌弃宋书家底不足,门不当户不对,故而再三阻拦。
宋书年轻气盛,岂能遭人瞧不起?于是宋书带着那美若天仙,娇滴滴的妻子,远遁他乡,立誓若无光宗耀祖,衣锦还乡,此生决然不会再回故里。
宋书离开之时,将家里的钱财都留与老父与年仅两岁的小玉。
可再多的钱财,若无细水长流,绵延不绝的持家之道,迟早也要坐吃山空。
宋书离开后,宋爷爷又犯了腿疾,不便再上深山猎杀山兽,只得在家休养,原以为腿疾迟早会康复,不料腿疾愈发严重,令的宋爷爷只能卧病床榻,失去了行动能力。
小玉年纪尚小,根本无赚钱养家之道,孝顺的她很小便承担了家中里里外外的活儿,一双纤纤玉手不免手足胼胝,粗糙的很。
苏启站在门外往里头一看,院子修有围墙,那会院子很多都是篱笆围成,能有围墙筑成,可想早年宋家也算宽裕。
院子似乎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火炉子正生火,其上一锅子水正滚烫滚烫,锅盖都是微微颤抖,除此之外,院子便剩下一小堆薪柴,仅此而已。
小玉拉着苏启的手王屋里跑,苏启能够感受到那纤纤玉手上传来的力度着实不小,手掌长着粗糙的茧子,令的苏启的心不禁微微颤了一下。
她还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踏入内门,苏启环视了一圈,屋子内也倒是显得很干净,只因其中也是空空如也,原先墙壁上还挂着一幅山水画,也被拿去典当了吗?那可是宋爷爷的心肝宝贝……
宋家,能典当的全都典当了,屋子里里外外哪里像是有人住的?
宋家宅院也是四合院,宋爷爷卧室在左边,小玉走过去门上的拉开帘子,苏启看到病榻上躺着一个老人。
小玉望着那床榻上的老人,怔怔的望着,望了好久,抽泣着,“爷爷怎么可以丢下我……”
苏启抱着小玉,紧紧地抱着。
苏启可以感觉到胸口好像有些堵,有点难受,刷的泪花便充斥了他的眼眶,但是苏启很坚强的没有留下来,他是小玉的哥哥,他要做好榜样!
他不能哭,至少现在不是时候。苏启这么告诉自己。
良久过去,苏启摸了摸小玉的头,说道,“小玉乖乖,放心,爷爷只是去了一个很远很快乐的地方,暂时不回来而已,但是爷爷会在天上看着小玉,守着小玉。如果小玉不乖的话,爷爷会骂小玉的;小玉要是哭的话,爷爷会心疼的,爷爷心疼就会哭的……小玉乖乖,我们要做一个坚强的人,不能让爷爷挂念,知道吗?”
小玉在苏启的怀里点点头,沙哑着说道,“真的吗,爷爷以后会回来的对吧?小玉不哭,爷爷就不哭!”
小玉擦了擦眼泪,眼眸子一片血红,眼眶哭的有些红肿,认真的说道,“苏启哥哥,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呢?”
苏启道,“小玉乖乖的,爷爷肯定很就会回来的,你不相信哥哥了吗?”
小玉摇摇头,马尾辫子甩了甩,泪花甩了甩,说道,“小玉相信苏启哥哥,小玉会很乖的,小玉不哭。”
看着小玉那张稚嫩又坚强的脸庞,苏启强忍着泪水,努力的不让它流出来,可是眼眶很不争气,泪水还是流淌下来了。
小玉挽着袖子在苏启的脸上擦了擦,认真地说道,“苏启哥哥你也不能哭,不然爷爷会生气的,爷爷一生气就不回来了。”
苏启强颜欢笑道,“好,苏启哥哥不哭。”,苏启擦干了眼泪,原以为泪水早已流干了,没想到原来还是那么不争气。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罢了。
一阵微风从窗外吹来,竹帘子被轻轻的掀开了,在门口边上摇晃。
风儿一股脑儿的挤入这窄窄的屋子内,嘶吼一声,盘旋了一会。
宋爷爷身上的棉被子被吹开了,小玉睁开了苏启的怀抱,小跑到床榻上帮宋爷爷的棉被来回来,自顾自说道,“天气冷了,不能让爷爷着凉感冒了,不然爷爷回来以后肯定会染风寒的。”
苏启看着小玉那单薄的身子,站在床榻上也不过比床榻高了一点点,垫着小脚尖努力的扯着棉被,扯了半天才弄好,然后朝着苏启说道,“苏启哥哥,我们一起等爷爷回来吧!”
苏启闻言,身子微微发抖,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敲打了一番,很痛。
苏启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用力的眯了一下眼睛,把泪水夹掉,然后艰难的点点头,说道,“小玉,其实爷爷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只是我们看不到爷爷,但是爷爷看的到小玉的。”
小玉眼睛一亮,说道,“真的吗?那我怎样才可以看到爷爷呢?”
苏启再次紧紧地抱着小玉,他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当他看着师傅的面色愈发苍白而无力回天之时,当他听着师傅的心跳渐渐停止而不知所措时……
苏启道,“小玉,爷爷他会在天堂一直看着小玉,一直看着,等到天黑的时候,你会看到天上满天的星星,那颗最亮的星星便是爷爷,爷爷他一直守着小玉,一直一直……”
小玉点点头说道,“嗯,书上都是这么说的,我知道的,苏启哥哥!那小玉以后每天都看着那颗最美最亮的星星,就像看着爷爷一样。”
苏启望着小玉的眼睛,里边泛着血红色的网状眼丝,眼白有些朦胧,那水灵水灵的黑色眼瞳像是一滴水附着在上面。
小玉是个孝顺的孩子,每天家务忙里忙外,晚上休闲下来的时候,便会在躲在角落里点着一盏灯努力的看书学习。
小玉很想去私塾上课,听先生讲孟母三迁,听先生讲三国男儿热血沙场,三国女儿情长千里,听先生讲孔夫子行天下著论语的故事……
但是小玉深知不可能,于是只能悄悄的向自己借书……
苏启咬着牙说道,“小玉,我们今晚一起帮爷爷下葬吧,让爷爷入土为安,我们祝福爷爷黄泉路上走好,你说好不好。”
小玉点点头,没有说话。
苏启抱着小玉,两个人在角落中坐了下来,偶尔有风吹来,苏启便过去为宋爷爷整理一下棉被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傍晚了。
小玉一个人静静地在角落里,蜷缩着身子望着床榻上的爷爷,一句话也没有开口。
苏启起身道,“小玉,哥哥去给爷爷置办一口棺材,你在家里呆着不要出去,知道不?待会哥哥给你弄点吃的来,等我啊。”
小玉说道,“苏启哥哥,不要告诉卞卡爷爷,你帮我置办一口棺材,小玉想自己为爷爷落葬,等小玉为爷爷守孝七天之后,便侍奉苏启哥哥,小玉为奴为婢绝无怨言。”
苏启道,“小玉,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哪能说两家话?什么为奴为婢,再说哥哥就不管你了。”
小玉没有开口,静静地呆坐着。
苏启起身后有些不放心,在门口又带了好一会,见小玉没有出来,便孤身离去了。
苏启首先便去找阿公,问他要了点棺材费,并跟他说一下宋爷爷之事。
阿公问说,“用不用帮忙,你们两个小娃忙的过来吗?”
苏启拒绝了,“就让我跟小玉忙就好了,等置办棺材后,我便与小玉一同山上去一块风水之地为宋爷爷下葬。”
阿公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部落坊市一处偏僻的角落里,便有一家置办棺材等死者丧礼所用之物,苏启倒是认识路,毕竟这家从不搬迁,也没改行,祖祖辈辈都干这个,早已定居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