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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瓦德西扎营仪鸾殿(1)

侵华的各国军事将领为各自的利益往往会乱哄哄闹成一片,但在对付中国人时却能达到惊人的一致,这是由于有共同的政治和军事利益而能使他们达到妥协之故。德军元帅瓦德西能出任联军总司令,就是列强之间妥协的结果。

但是,瓦德西把联军司令部设在仪鸾殿,不特是清宫的耻辱,也是清国举国的耻辱。而洋人分治整个北京城,谓只有议和大臣的住地才是中国地方,则令中国人耻上加耻。不惟如此,瓦德西还命德、法、英、意四国联军四出攻掠,使华北陷入无序之状。

当生无定所的中国民众和无还手之力的清军面对侵略军的滥杀无辜和疯狂掠夺时,他们的灾难和痛楚有谁人能知?及当沙俄侵略军直捣中国东北三省、强迫清国守军献城,署黑龙江将军寿山既不能战,亦不能守,躺在棺材中叫儿子向自己开枪时,不知他心有何感?当然,他的死也同样壮烈,并且其惨状更令人刻骨铭心。

当议和大臣李鸿章犹如身临敌境、迟迟不敢北上就职和谈,及至京城后所见皆残垣断壁,满街血迹斑斑,尸臭味随时扑鼻而来,比他从塘沽到北京的沿途所见更惨时,他心中一定感慨万千。

但是,当京中名妓赛金花与德国元帅慌乱中从着火的皇宫中逃出来时,她首先想到的当是什么?

德军元帅瓦德西出任联军总司令时,德皇嘱他不要赦免敌人

八国联军攻陷北京后,西摩中将即从上海赶赴北京。进城途中,他见各国军队正忙着在北京划地为界,烧杀奸掠,乱哄哄的一片。到达驻扎在永定门的英军司令部后,西摩即与盖斯里少将相商:“我想倡议各国军队的司令官举行联席会议,推荐一名总司令官来统一指挥联军行动。”

盖斯里少将即表赞成:“由一名总司令官来统一联军的行动极好。不过,这名总司令官应是您,尊敬的中将。”

西摩便致电英国政府和英军总司令部,说明自己的建议。

英国政府首相兼外交大臣索尔兹伯里即为西摩撑腰,认为由英军司令官出任联军总司令为好,他表示不愿看见英国的军队受外国司令官指挥。英国军队总司令吴尔斯基在回电中亦有同样的表示,还说如有必要,他可以亲自到中国担当总司令官一职。

西摩得到首相英国政府和总司令吴尔斯基的支持后,连忙邀请各国军队司令官联席聚商。在得到各国军队司令官的同意后,联军司令官联席会议即在交民巷英国公使馆内举行。西摩作为英军的司令官,在联军各军中军阶最高,又是会议的发起人,他俨然以会议主持人的身份首先讲话:“尊敬的各位司令官,非常感谢你们莅临这次重要的会议。各国军队在你们的指挥下,官兵一致,英勇作战,才有今日的胜利。我们已经剿灭了野蛮的拳民,已经报复了我们的敌人。但自攻入北京城后,各军都在为攫取更多的利益各自行动,使北京失却秩序,从而有可能影响列强在华的整体利益。我在此提议:为了保证在中国国土上的统一行动,必须有人来统率和指挥联军。”

西摩话音刚落,日军司令官山口素臣即表示赞成,他说:“列强攻入北京,兴师报仇后,确实应当建立新的秩序,至少要像在天津那样,由各国调派官员组成都统衙门。我想,联军总司令官这一职位甚为重要,必须推举一合适的人选来担任。”

西摩见日军司令官同意自己的意见,感到很高兴,他考虑到自己的军阶在联军各司令官中是最高的,于是接着说:“我认为,这一职位应由军阶较高的司令官来担任。”

可是山口素臣听了这话,却说:“日军不反对由军阶最高者出任联军司令官,但应以各国在华部队人数的多寡来考虑总司令的人选。”

显然,山口素臣仗着日军在华人数最多,便想凭借自己的兵力优势来谋取联军总司令职位。

但俄军司令官利涅维奇将军反对西摩和山口素臣的意见,说:“出任联军总司令官,必须是杰出的将军,可不能是无指挥才能、打败仗的将军。攻占大沽炮台的是俄军,在火车站与清军与义和团作战胜利的也是俄军,故俄军司令官最有资格担当总司令职位。”

法军司令官福里将军见俄军司令官利涅维奇持反对意见,即予附合,说:“我不认为西摩将军出任联军最高司令官是合适的。英国将帅在领导联军进攻北京时,明显缺乏才干。英国军队老打败仗,在南非也被布尔人打得大败。”

当英、日、俄、法四军的司令官互不相让时,德军司令官费西特大尉提出:“我国公使克林德在华被杀,作为补偿,联军的最高司令官应由德军司令来担任。”

美军司令官沙飞将军见状也提出:“美军在攻天津时,前线指挥官斯库姆上校阵亡,这是联军阵亡官兵中的最高军阶者。故作为补偿,最高司令官当属美军司令官。”

在场的意大利、奥地利等国军队的司令官,见一开场各军的司令官就为争出任最高司令官互不相让,觉得有些好笑,又感到自己当不上总司令,便提议休会。于是,这次联席会议就此草草收场。

俄军司令官利涅维奇将军散会后,立即将推举联军总司令官一事电告国内。

俄陆军大臣库罗巴特金接到电报后,即回电表示同意他的看法,并向他提示:“俄军是攻占大沽炮台和天津的主力,最有资格担当总司令职位。不能以军阶的高低或在华军队的多寡来定司令官。要俄军服从英国、日本或美国将领的指挥,是不可想象的,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西摩率联军西攻而惨败,英国将帅如此无能,如何能作联军总司令?应把所有列强军队的领导权委托给阿列克谢耶夫准将,他有统率军队的权力。”

俄国的盟友法国见俄陆军大臣主张由俄军将领任联军总司令,其政府立刻表示支持俄国。

这时,德皇威廉二世也表示支持俄国,拒绝由英国人或日本人担任联军总司令官,这使沙皇尼古拉二世感到高兴。可是,德皇威廉二世同意俄国是假。他接着以德国公使克林德被杀为借口,向俄国电询由德国元帅瓦德西担任联军总司令的意见。

沙皇尼古拉二世得电后,觉得德国是在玩弄花招,但考虑到德国人出任总司令总要比老对头英国或日本人出任总司令好得多,于是回电表示同意,并称赞瓦德西是德国最能干、最有经验的将领,在俄国军队中亦享有很高的威望,还说以绝对的信任把俄军置于瓦德西统率之下。

有了俄国的支持,德国进而征求其他国家的意见,意大利、奥地利积极表示支持,后来英国也出人意外地表示同意。接着,美国、日本也表示同意。至最后,在普法战争中曾败于德国的法国也表示同意。就这样,德军元帅瓦德西被确定为联军总司令官。

8月19日,当瓦德西元帅率领庞大的远征军出发时,德皇威廉二世亲自送行。他强调远征军要为克林德公使复仇,并以煽动的口吻对众将士说:“遇到敌人一定要打败他,决不赦免,决不收容战俘。就像一千年前匈奴人在国王阿梯拉领导下声威远播、至今还在传说和童话中威风凛凛一样,德国人的声威也要靠你们在中国流传千年,让中国人再不敢对德国人侧目而视。”

近三万远征军将士受到国王的激励,一个个精神抖擞,表示要在中国显出大德国军队的军威。

然而在私下,威廉二世一再叮嘱瓦德西说:“你要谨记在心,要求中国赔款,务到最高限度,且必彻底贯彻主张。本皇急需此款以制造战舰之用。”

瓦德西则说:“务请陛下放心。此番率军东征中国,决不辜负陛下的厚望,既要为公使先生报仇,打出德军军威;也要中国偿以巨款,并赔礼道歉。”

沙俄命大军攻东北,署黑龙江将军寿山不能战,

不能守,只好躺在棺材中叫儿子向自己开枪

可是,当德国远征大军出发不久,俄国却故意建议八国联军从北京撤兵。俄外交大臣拉姆斯道夫称:“俄国之所以建议撤兵,是目前北京不存在中国政府,如各国部队继续留在北京,那里就不可能有中国政府。而没有中国政府,各国就无法通过谈判来获取有关特权,无法重建并维持北京的秩序。同时,各国部队长期住在北京所产生的麻烦,可能会比撤退部队更为严重和危险。”可是,英国政府强烈反对撤兵。英国政府首相兼外交大臣索尔兹伯里抨击说:“俄国的撤兵建议完全是为了自私的目的,而不顾列强的团结和共同利益。它是想用对中国的同情来换取在满洲的自由行动权,这却大大增加了欧洲人在中国的危险,将导致悲惨的结果。”索尔兹伯里还声称:“即使他国撤兵,英国不但仍然留兵北京,而且还要继续增兵。”但俄国不顾英国的反对和谴责,独自将驻北京的部队撤往东北,仅留一千二百名官兵在天津迎候瓦德西。

俄国建议八国联军从北京撤兵并且自己单独先行撤兵,采用的是一箭双雕之策。它既在表面上显示对清廷友好,但更是得着了独占中国东北的利益。

早在联军攻占大沽口的两个多月前,在奉天、吉林、黑龙江各地的俄国人便纷纷告急,东三省的义和团也开始攻击教堂,袭击俄军,放火烧洋房,拆毁通讯设施。至7月,作为沙俄建设黄俄罗斯大本营的哈尔滨,与外界的联系也拳民被绝断了。中东铁路总工程师茹格维志和俄护路军司令葛伦格罗斯见势不好,一面向阿穆尔军区司令格罗戴科夫求救,一面急电禀告财经大臣维特,请求立即出兵中国东三省。

维特收到求援电报后,便与沙俄陆军大臣库罗帕特金相商。库罗帕特金喜形于色地说:“想不到中国拳民的挑衅,将给我们占据满洲以借口,我们将会把满洲变成第二个布哈拉。”于是他们二人与外交大臣一道,极力怂恿沙皇尼古拉二世发旨出兵。

年青而又野心勃勃的尼古拉二世即宣布在阿穆尔军管区进行动员,全区进入战争状态;接着又在紧邻中国北部的西伯利亚和西部的土耳克斯坦等军管区进行战争动员,想乘机用武力占领中国的东三省,以肢解瓜分中国。

不久,沙皇宣布自任俄军总司令,以陆军大臣库罗帕特金为参谋总长。他在各军区、要塞留驻守备部队四万人后,把在远东的所有部队和从欧洲调至的部队编成四个军团,即将集结于旅大、海参崴的军队编为第一军团,兵力为三万四千三百人;将集结于伯力的军队编为第二军团,兵力为三万六千二百人;将集结于赤塔、尼布楚的军队编为第三军团,兵力为三万一千三百人;将从海路东调海参崴、双城子集结的军队编为第四军团,兵力为三万三千七百人。四个军团总兵力一十三万五千五百余人,装配有火炮三百二十八门,战斗力十分强大。为了便于作战,库罗帕特金建议沙皇将这四个军团的军队分编为七路,准备随时出动。第一路由奥尔洛夫少将指挥,从外贝加尔沿中东铁路东进攻海拉尔;第二路由连年刚波夫将军指挥,从海兰泡经瑷珲攻齐齐哈尔;第三路由萨哈罗夫将军指挥,从伯力沿松花江攻三姓、哈尔滨;第四路由契也莫夫少将指挥,从双城子攻宁古塔、吉林;第五路由库夏洛斯基将军指挥,从海参崴攻珲春;第六路由苏鲍齐奇中将指挥,从旅顺北犯辽阳、沈阳;第七路即是由北京、天津撤出的部分军队,由涅维奇中将指挥出山海关北攻锦州。

在联军攻陷天津的次日,麇集于海兰泡的第三军团之北路俄军即偷渡黑河、企图发起攻击。但俄军偷渡时遭到清军阻击,造成不小伤亡。司令官格里布斯基中将见之大怒,即派出一支军队去屠杀海兰泡和江东六十四屯的中国居民。俄军去后,先是放火烧屋,继而把满人赶到黑龙江边剑砍刀劈,然后将他们推入河中。经过五天屠杀,江东的许多屯子完全被毁掉了。

俄军报复过后,在8月初的一个夜晚,连年刚波夫将军指挥北路俄军六千人再次偷渡黑龙江,袭占了黑河,并乘机向瑷珲城进攻。驻守瑷珲城的清军副都统凤翔见俄军来攻,急率三千清军及数百名拳民拼死抵抗,与俄军激战了三日。连年刚波夫见清军骁勇,一时难以取胜,又急调一万大军渡江,从三面围攻过来,将清守军一举歼灭,拿下了瑷珲城。北路俄军攻取瑷珲城后,便越过小兴安岭,直逼齐齐哈尔府。

齐齐哈尔地处嫩江平原,无险可守。署黑龙江将军寿山闻俄军来犯,决意抗战。他调遣所属军队作严密防范布置后,即准备对远道来犯俄军出击,以先发制人。

然而,他把抗击俄军的计划报告吉林将军长顺后,长顺却奉朝命要他免战,并给寿山转寄去了驻俄公使杨儒提供的有关俄外交、财政两部有意缔约的电报,还致电嘱告说:“俄总监工茹格维志曾来信请和,故不得与俄军接战。”

寿山接到电信后,不忍将城池拱手让人,仍然想同俄军交战,以保全国土,并飞电向军机处禀奏请旨。

慈禧太后得知后,特令军机处将钦派李鸿章为全权议和大臣的上谕电告寿山,令他不可枉战,以损中俄友谊。

寿山得到朝廷电谕后,叹息不已,对左右说:“前者圣上有谕,谓以保守疆土为第一要义。如果敌兵大队直入,自当极力抵御,认真防剿,不准稍有疏虞。还谓不仅可对撤毁铁路的拳民作弹压不及之势,且可令拳民作为前驱抗敌。今则降旨要我与敌和好,其实是降敌。我枉为一省将军,深感有辱国恩。”

此时他还想暗中抗战,相机袭击俄军。长顺闻讯,即上折参奏他不遵朝命,藏旨不宣,纵恿部下挑战,有坏大局。寿山得知后,苦闷之极,只得令人火速送信给黑龙江省行营营务处总理程德全,宣示上谕,嘱他奉旨行事,与俄军司令谈判,以阻止俄军进兵。他特在信中说:“伏念朝廷既已派有全权大臣与各国议和,则俄国自在其内;京师既已与俄议和,则东三省亦自在其内;请兄将此旨宣示,嘱令俄人静听朝议。”程德全得信后,遂奉命前往俄军军营与连年刚波夫谈判,想约定俄军不攻齐齐哈尔。

然而连年刚波夫却丝毫不听,反要程德全转告寿山让出齐齐哈尔府,交出武器。他还向程德全出示俄国阿穆尔省专差所转送的全权议和大臣奕劻的密电一件。程德全接过来一看,见那密电严令寿山“停战待和,保护铁路,严办匪徒。”

程德全见连年刚波夫骄横太过,又不知那密电的真伪,内心焦愤,便返回城中,报告寿山说:“北路俄军司令连年刚波夫意欲将军放弃省府,停止对俄军的一切抗阻;说不日即率师前来,亦不欲亲见将军。”

寿山听了,自感辜负国恩,不能战,不能守,更不愿改隶夷籍,反颜事虏,便服毒自杀。左右见了,连忙用药灌救。幸而灌救及时,半天后,寿山又复苏过来。

次日,第三军团的西路俄军在攻下呼伦贝尔、博克图等地后,即在奥尔洛夫少将指挥下挥戈东指,赶至齐齐哈尔城下,与北路俄军一起合围清军。清军本来早已停止抵抗,可是他们仍以强大的火炮向齐齐哈尔轰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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