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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黑色的新年礼物(1)

“吃饭了!老范!”刘丽娜一边招呼着正在电视前看新闻联播的范立国,一边从厨房里往餐桌上端着饭菜。可是她喊了几声,却不见范立国动身。便奇怪地走到走到他跟前,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老范——”

忽然,刘丽娜停住了。她惊奇地看到,范立国的脸上泪水纵横,她刚要问这是怎么了,从电视里传出的男播音员的声音让她震惊了。

海啸,像一颗高当量的原子弹瞬间袭击了印度洋沿岸,把美丽的度假天堂变成了人间地狱,十几万生灵、成千上万个家庭被吞噬了。东南亚在哀号、印度洋在哭泣、全世界在这一时刻颤抖着。人们将无法撕下2004年的最后几页日历,全世界把目光聚焦在这块曾经是人间天堂的废墟上……

刘丽娜瞪大了眼睛,她的心似乎一下子停止了跳动。

电视画面上,一个个哭泣的人影,一具具失去生气的尸体,都强烈地冲击着她的心灵,泪水哗哗地从她的眼眶里流出。

男播音员的声音显得无比沉痛。

这是北京时间,2004年12月26日8点零58分,当全世界人民喜气洋洋,准备辞旧迎新,憧憬着2005年的时候,一阵地动海摇,在印度洋苏门答腊岛附近发生了近半个世纪以来人类历史上强度最大的地震,震中里氏8.7级。地震并没有在爆发之后瞬间完结,由于巨大的海底地震所引发的更疯狂的能量在海水中聚结扩散,一个小时后,它扑向了印尼群岛,并向更远的印度半岛、甚至非洲大陆挺进。印度洋海啸波及的受灾地区遍及亚洲和非洲的十几个国家……

这一天的晚饭,范立国一口都没有吃下去,刘丽娜勉强吃了几口,却由于心中一阵难过,又哇地一下子全吐了出来。晚上,他们静静地坐在烛光前,默默地在为在这次海啸中遇难的人们致哀,为灾区的人们祈福。

第二天一早,范立国匆匆来到办公室,他让秘书小杨为他查阅了人类有史以来的所有海难记载。不一会儿,小杨为他拿来了有关资料。

在已知的世界海难史上:

1908年12月28日凌晨5点,意大利墨西拿地震引发海啸,死难82000人。

1933年,日本三陆近海地震引发海啸,死亡3000人。

1959年10月,墨西哥海啸引发山体滑坡,死亡5000人。

1960年5月,智利沿海地区发生海啸,死亡10000人。

1976年8月,菲律宾莫罗湾海啸,死亡8000人。

1998年7月,非洲巴布亚新几内亚海底地震,引发高达49米的巨浪海啸,死亡2200人。

2004年12月26日,印度洋发生有史以来最大海啸,目前死亡人数直线上升,已突破18万人。(据后来不完全统计,这次海啸遇难者为226566人。——作者)

范立国打开了放在他桌前的一台收录机,最新消息立即由无线电波传输过来:

一场突如其来的世纪大海啸,使十几万人罹难,一百多万人无家可归,数百万人缺衣少食。面对百年不遇的劫难,中国政府立即进行了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对外救援行动,中国人民伸出了援助之手。

另据《环球时报》报道,在这场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面前,中国毫不犹豫地投入到了抗灾救援的第一线。随着灾情的发展,中国不断追加援助资金,目前已达5亿元人民币。此外,中国的民间组织和个人也纷纷出钱出力,其中既有国家领导人,也有普通百姓。……

范立国决定,立即组织区委机关干部捐款救援印度洋失去家园的难民。

晚上,范立国疲惫地回到家里,刘丽娜走了过来,轻轻地为他按摩起了肩部。

范立国轻轻地把刘丽娜的手拿了下来,对她说,“丽娜,你也累了……来……坐下……我有事要对你说。”

刘丽娜停止了按摩,在范立国的身边坐了下来。

“你说,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刘丽娜听他问起这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唉!还哪里有什么存款?你的工资一分钱也存不下,全被你援助人了,我精打细算,才存下了两三万块钱。”

范立国听了,静静地想了一会说,“嗯!是不多。这样吧,你把咱们日常生活的费用留够,剩下的我们都捐了吧?”

刘丽娜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但她又改变了主意,默默地点了点头。

范立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想给小宇存一点钱,他以后还要娶媳妇呢!不要紧,让孩子自立吧,我们当父母的不能什么都帮着他。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他已经得到了许多别的孩子得不到的东西,比如说,别的人家的孩子找个工作多难,得花多少钱,拖关系找熟人,可我们的孩子呢?根本不用你操心,就有好几家单位抢着要用他,这就是特权啊!和别人家的孩子比,知足吧!”

刘丽娜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深夜,身旁的范立国由于疲劳,早已发出了重重的鼾声,而刘丽娜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睁大眼睛,看着房屋的天花板。

日子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他们结婚已有23年了。这23年来,风风雨雨经历了不少事,但每一次,不管范立国做什么,刘丽娜都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他就是这样,心里只有别人没有自己。他们夫妇俩工资并不低,可是范立国时不时地拿出来捐助生活困难的人,所以每月所剩无几。这些刘丽娜毫无怨言。

因为,范立国也是个难得的好丈夫。除了他不顾家这一缺点外,他对刘丽娜的体贴和关心也是让刘丽娜的众姐妹们十分嫉妒的。有一件事,让刘丽娜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那是她刚刚怀小宇时,妊娠反应得很厉害,吃什么吐什么。一天,范立国问刘丽娜想吃点什么,刘丽娜想了想说:“白粥。”

“好!”到了晚上,范立国把刘丽娜带进了市里一家颇有名气的粥饼店。当他们在一间小雅间坐定,只听范立国对小服务员说了声,“上粥!”只见服务员穿梭似的忙碌了半天,刘丽娜的眼睛都快被他们的影子给绕花了。最后,小服务员说了句,“先生,您要的粥上齐了。”

刘丽娜这才发现,面前的圆桌上星星点点地摆满了粥,各式各样的粥。有白米粥、黑米粥、小米粥、花豆粥、黑豆粥,红豆粥、绿豆粥、红枣粥、八宝粥、皮蛋粥、杏仁粥、百合粥、桂花粥、玫瑰粥、山楂粥、苹果粥、香梨粥、枸杞粥、银耳粥,每一种粥都用小孩子的小拳头一样的小碗盛着,足足有一百种粥。刘丽娜看得呆了,她说,怎么这一辈子都没见过的粥今天都见到了。想不到粥还可以做出这么多种啊?

范立国充满温情地看着她说:你不是想吃百粥吗?这么多粥,总有一种你想吃的粥吧?今天你就好好吃一顿吧!

刘丽娜幸福地说,“我今天可真是肚子饿了。咱们比赛看谁吃得多吧?”

范立国说:“好!今天我这个冠军可是拿定了。”

最后,刘丽娜喝了有十碗粥,范立国喝了有二十碗粥。那是他们夫妻俩吃得最多的一顿饭。多少年后,夫妻俩提起这件事还哈哈大笑呢!

“小甜心儿,多久我们没在一起亲热了?”黄大民怀里抱着一丝不挂的芳芳,怪声怪气地说着。

芳芳在他怀中极尽风情,像蛇一样扭动着,并娇声娇气地说:“这段日子,你不是被你那个黄脸婆给拿住了吧,连个电话都不敢打。”

“怎么会呢?我告诉你心里话吧,我人虽在她那呀,心却在你这儿啊!这就叫做身在曹营心在汉嘛!哈哈—”黄大民用手指捅着芳芳滑嫩的乳房。说着,他又给芳芳来了个大啃嘴。

但不知为什么,芳芳却把嘴一扭,头偏到了一边去。“吃什么了?这么臭?”

黄大民这才想起晚宴上吃的是手抓羊肉,蒜是不可缺少的,却忘记采取措施了。他忙从抽屉里找出一块口香糖,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当他再度要与芳芳亲热时,却发现芳芳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这里。

2004年12月26日清晨,印度洋发生地震海啸……电视里传来了一阵男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

芳芳惊诧地盯住电视屏幕,嘴巴呈现一个大大的“O”字形。

黄大民一把拿过遥控器,“叭”地一声,关了电视,“不看了不看了,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这样爱看电视,我今天可是在百忙中抽空赶来的,时间很短啊!”

这芳芳还沉溺于刚才的恶梦中,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真是太可怕了,到处都是死尸。太可怕了。”

黄大民一把搅过她的身子,“好了好了,所以说人生在世时要及时行乐嘛,不懂这一点的真他妈的是大傻瓜。”

突然,黄大民的手机不祥地叫了起来。芳芳不高兴地说:“真讨厌,把那玩意儿关了吧!”

可黄大民还是接了电话,电话是单位办公室副主任刘卫打来的,他告诉黄大民,单位出了大事了,就是那个余树人,竟然上吊自杀了。

当下,正在兴头上的黄大民像是被一粒子弹击中了要害一样,一下子蔫了下去。他对芳芳说:“啊呀,单位里出大事了,我得马上回去。我们下次再约吧。”

芳芳拉长了脸,“什么破单位,怎么老是出大事?”她把脸冲着墙,不愿意理他。黄大民在她的脸上敷衍了事地亲了一下,就匆忙穿衣回单位了。

不一会,黄大民和办公室副主任刘卫乘车来到了余树人的家。还没进门,就被一阵大哭声震住了。黄大民的脚步迟疑不决地向前迈过去。就听有人向屋里说了句,“姐,别哭了,姐夫单位来人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向黄大民扑了过来,也不管他是谁,伸出两只手就向他的脸上抓了下去。

女人指甲很长,用劲又极狠,黄大民的脸上立马被抓出了几道血淋淋的印子。

这时,有几个奔丧的小伙子跑了过来,强行拉走了女人。女人嗷嗷大叫着:“黄大民!你这个猪狗不如的杂种,你这个吃人贼,我绝饶不了你。”

黄大民尴尬地站在门口,不知是进还是退。刘卫说:“黄局长,我们快速地看一下死者就走。”

黄大民这才迈向屋里。

余树人的遗体还放在屋里,他的样子十分吓人,由于胖,脖子上有着一道深深的勒痕。他是在他家里的书房用一根绳上吊自尽的。

黄大民假惺惺地滴了两滴眼泪。就忙和刘卫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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